飛艇停留在仙門外,甲板上還躺著一堆已經冷卻不再冒煙了“人山”,白鶴青鳥正指揮著修士把這三千零一個同僚在一一分開,攤在甲板上。然后用靈藥調配了水,一個個去喂下。
指責自家BOSS,然后說“你惹了昆侖墟,對方一定會殺過來的,我們怎么辦,你要不然去道個歉”這種無腦賣自家BOSS的事情,自然沒有人會去做,眾人嘴里不說,但心里都挺爽,有了神女就有了天,簡直是可靠到了極致,每次登場就如浩劫降臨,呸呸呸,是大能降臨。
眾人忍不住又仰頭看了看高處,隱約能見到窗里在桌上盤膝而坐的女童,她靜止不動,似乎一戰又有所感悟,獨占著一層閉關去了。
白鶴忍不住唏噓道:“想當初,神女來我扶桑殿,我還起身去攔截,簡直是...”
青鳥道:“師兄,當初神女大人對你可不止是一點半點的留手,我能想象,你那時候把神女當做一個普通仙人,樣子肯定挺丑的,這臉肯定被抽的挺疼。”
白鶴笑道:“都過去了,疼就疼點,神女大人太可靠了,我平生最服老師穩如高山坐鎮扶桑樹下,現在又服神女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毀天滅地...本來我還服鬼鴉師兄...”
青鳥推推他,“行了,趕緊干活吧,論道打傷人和打死人是不同的,這三千修士還有共工大人可都不能死,否則妖魔還沒來,我們自家陣營就亂套了。”
“也對...”
祝融獨自在艙房里,左手火焰紋理旋轉,顯出坍圮火焰的模樣,這是圣會秘會的鑰匙,只有集齊了至少六人才能開啟,之前在海上卻是怎么都無法湊集六人,最多一次就五個。
她也是抱著無奈的心思再嘗試...
如果無法進行溝通,那這昆侖墟還進不去了,妖皇的信息也傳遞不了了。
神女可真是個爆脾氣。
叮!叮!...叮!
四聲應和的響聲,每一次響聲,那坍圮火焰的最上方的尖焰就會亮起,然后順時針往下跌一個位差。然而始終還是差最后一個...
祝融嘆了口氣,就在她以為還是與之前一樣的時候,最末一聲“叮”響起。
再下一刻,竟是六人坐在了這泡沫空間的會議室里。
眾人一一報出名字。
“祝融。”
“相柳。”
“刑天。”
“金烏太子。”
“十日扶桑。”
“西王母。”
最后一個名字報出來之后,祝融身子僵了僵。
她還未開口,冷艷而帶著出塵氣息的聲音響起:“火靈,你有本事了,我為你安排好的人,你逃了三世,這一世還聯合外人把他重傷了?”
祝融低下頭,咬著嘴唇,在外潑辣的模樣全部消失了,火靈玄女就是她之前在仙界的身份,而這位西王母和其他圣會干部只是用了“代號”不一樣,這是真正的西王母轉世,換句話說,仙后在當年絕地天通的神話之戰里也隕落了,六道輪回來了人間道上。
氣氛有些尷尬。
十日扶桑老成持重,他輕輕咳嗽了聲:“王母,老夫并不知情,還請告知發生了什么事。”
那冷艷的聲音:“后羿,是與你一同的那個女童重傷了共工,還重傷了我仙門三千修士。”
十日扶桑:...
忽的,又是一聲打破了平靜:“王母,你是說她一個人就干掉了你們三千修士再加一個共工?”
西王母沉默不語。
那聲音道:“臥槽,真牛逼啊,這就是當初的六翼神女成仙之后的力量吧,我服!太服了!王母,那三千零一個渣渣就別管了吧,媽的,這么多人都打不過人家一個,還好意思拿出來說?真是笑死老子了。”
王母冷聲道:“刑天,你越來越不懂規矩了。”
“嘿,什么規矩?我有冒犯你嗎?打不過就是打不過,論道輸了,還是以多欺少輸了,王母,你這還好意思拿出來說?要是老子,肯定羞得低下頭,恨不得把這事埋在心底誰都不知道啊。”
王母知道這是個渾人,上輩子是,上上輩子是,一直都是,只不過這渾人的戰力真的很強。
所以,她也不搭理刑天,只是道:“共工出仙門,去迎接你們東方來的容器運輸飛艇,結果那女童卻提出要論道,這一論道就是死手,其余三千修道上去援救,卻也被重傷...”
祝融輕聲道:“我說一句,當時共工帶著三千修士是來示威的,神女才提出和他一對一論道,雖然出手兇猛,但并非下了死手,后來那三千修士可是以殺妖的姿態直接...”
“閉嘴。”
王母:“她冒犯了我昆侖墟,便是需要在我昆侖之中禁閉三十年,以此贖罪。”
十日扶桑沉默著。
祝融:“娘!”
王母冷哼道:“你眼里還有我這個娘么?”
祝融:“女兒不敢,只是這沿路上,我們確曾斬殺了妖皇,擊退了四名妖王,其中多虧神女,否則便是一船的人都已經隕落了。”
“斬殺妖皇?!!”
會議室里頓時一片嘩然。
十日扶桑道:“祝融,你且把具體情形描述一下。”
祝融娓娓道來,將之前的細節一一分說。
良久...
十日扶桑才道:“據你描述,那并非妖皇,而該是海淵一族的妖王。”
王母冷哼道:“妖皇和海淵一族都分辨不清出,當年你妖族圖鑒沒仔細看啊。”
祝融有些難受,原來犧牲了那么多人,斬殺的卻不是妖皇?
她腦海里浮出一幕畫面:驚濤駭浪里,那少年接過鬼鴉的劍,繼承了他的遺志,奮力斬殺妖魔的情景。
這些都是假的嗎?
她辯道:“難道妖皇本體就不可能是海淵一族嗎?他...”
說到這里,她不禁愣住了,逍遙仙就是妖皇,逍遙仙在人間生活了足足20年,他如真的是妖族,早該虛弱到了極致吧,怎么還能一朝悟道?而且當初的逍遙王可是輾轉在眾人之間,甚至曾經來過這圣會的秘密會議廳,被眾多人見過,如果他是海淵一族的妖魔,不是早就被發現了嗎?
王母道:“妖族圣人即便轉世了,也沒那么簡單,他要進攻我昆侖墟,定然是秘密過來了,怎么可能大張旗鼓?如今大戰開未開啟,你們就先讓仙門損失了共工,又損失了三千修士,真是好大的膽子。”
水落石出,眾人皆沉默下來了,當時的情景眾人也能想象,神女只不過是個不肯吃虧的主,硬說做錯卻是沒有錯,反倒是那三千修士真不是東西。
但王母身份尊貴,她雖是轉世之身,但發號施令,依然說一不二,何況...十余年后即將抵達人間的那批仙人大能的領袖帝子,便是她的兒子!!
誰敢惹怒她?
王母淡淡道:“那女童關押三十年,祝融你就留在我昆侖墟,與共工一同駐守仙門,這是我安排的婚事,這一世你若再逃,今后便不要叫我娘了,就這樣吧。”
良久的沉默。
伴隨著老者一聲輕輕的嘆息:
“王母,老夫為仙界效忠數千年,當初以先天之弓,圣人之物,射殺九只金烏...”
“后羿,你想持功脅迫本宮么?”
“老夫不敢,只是老夫元神大限將至,魂飛魄散在即,也算是那一戰落下的因果,老夫不后悔,但扶桑樹還需人鎮守,老夫力薦神女,所以...她不可以在昆侖墟被關三十年。”
金烏太子白璞可能還沒什么感覺,畢竟他前世還未覺醒,但其余相柳,刑天卻是有些感觸...
后羿...
這一輩子沒有違逆過仙界。
任勞任怨,也沒有求過什么。
可謂是真的勞模了。
當初以圣人之物射殺九只金烏,可圣人之物又豈是仙人之體能承受的?別人都沉默了下來,仙帝點名點到他,他也不推脫,直接就應了,這一應,可是拿生命去應,但他不僅應了,還做到了,在關鍵的一戰里射殺了九只金烏,自己以殘破之軀,留在人間,發揮余熱,靜靜等死。
此刻,這空曠的大廳里響起十日扶桑蒼老而平靜的聲音:
“那便算是老夫求王母了。”
白璞也隨著老師直接出聲道:“請王母開恩。”
西王母瞥了一眼白璞方向,神色動了動,然后道:“好吧,那此事作罷了,祝融你就乖乖留在仙門,履行我為你安排的姻緣,哪里都不要去了。”
良久,她嘆息著吐出一個字:“是。”
祝融在艙房里睜開眼,面色很蒼白。
她看著面前桌上擺放的白葫蘆,葫蘆隨著飛艇在橫風里的顛簸而搖動著。
咕嚕咕嚕地搖著。
一陣猛烈的橫風,那白葫蘆就滾落出了桌子邊緣。
她也不伸手,也不阻攔,就這么任由葫蘆掉落在了地上,然后看著窗外,窗外還是陽光明媚,秋高氣爽。
她腦海里還縈繞著王母的話。
一時間有些絕望和落寞。
但又能怎么樣呢,自己雖然是王母仙帝的女兒,但終究只是這龐大仙界下的一個小小仙人...再怎么跳,也跳不出宿命的五指牢。
數日后。
有了昆侖墟主人的特許。
飛艇登入了仙門。
剛剛蘇醒過來的三千修士以及共工很茫然地看著四周,似乎在感慨自己為何還活著。
容器們一一下船,被安排好。
白云朵朵,如夢如薄紗。
共工忽的驚呼出來:“納戒,我的納戒!?!”
他眼睛都紅了,那納戒里可是藏了他不少寶貝。
他轉頭立刻看向了那重甲女童,揚聲道:“你拿了我的納戒!”
馬面漠然道:“沒有。”
“一定是你拿的。”
“我沒拿。”
共工面容扭曲,加上此處是自己的地盤,核陣環繞,根本無需顧忌,于是怒聲道:“啟動核陣!抓住他們!”
馬面扭了扭脖子,一抬手,一道符箓“激光”從她袖口飛射而出,雖然道法時間已經冷卻,但此時對付一個共工,卻什么也不需要。
無人能阻擋。
共工直接被掀翻了,狗吃屎般趴在地上。
仙門上的百人核陣已經開始啟動,巨大的飛劍橫亙于天穹。
祝融挺身上前,急忙道:“你們有收到攻擊的指示嗎?”
然而,這里的修士只聽從共工一人的話,共工說“抓住他們”,那就要抓住他們。
飛劍換成了巨網狀的靈寶,威能擴大了百余倍。
馬面道:“抓住他!”
白鶴,青鳥,其余修士:...
姑奶奶啊,要不要這么兇啊,我們是在人家的地盤啊,你沒拿納戒就好好說話嘛。
馬面見到沒人動,自己便是“嘭”的一聲飛了出去,共工急忙翻滾,馬面左手一甩,數道符箓激射而出,擋住了共工去路,然后在那核陣的網狀靈寶落下前,她一腳踩在了共工肚子,然后兩只腳踩了上去,跳了跳...
共工愕然,然后狂噴血。
他如今虛弱無比,而一個超重的鎧甲在他肚子上跳,這簡直要命。
嗖嗖嗖嗖!!
仙門里剩余的數千修士全部駕馭靈寶飛射而出,仙門首領被欺負這還得了?
飛劍一圈一圈縈繞在馬面頭頂。
為首紫衣的高大男童顯然是仙人,也是這里數千修士的首領,他冷聲道:“放了共工大人,然后束手就擒。”
祝融道:“王母答應了不予追究。”
那仙人不理她,只是居高臨下,厲聲道:“放了共工大人!”
馬面仰頭:“老娘就是不放,又怎么樣?”
那仙人威脅道:“你敢!!”
馬面重甲猛然提起,猛地踹一腳被她站著的共工。
咔...
似乎有些骨頭碎了。
共工忍不住發出凄慘的哀嚎,旋即又被重甲踩在了臉上。
那仙人倒吸一口涼氣,他面色狠厲起來,正要開口,看到馬面很默契地抬起了腳,他沉默了...然后面色一冷,又要放幾句狠話。
馬面踢了踢腳下的共工,“你看看你的手下,恨不得你死呢。”
共工仰頭,惡狠狠地盯著那仙人...
那仙人不說話了,悄悄低下頭溜了。
馬面揚聲道:“都散了,誰要是不散,誰就是想你們共工大人死,誰想共工大人死,就是對抗整個仙界...我與共工只是論道,勝敗輸贏,只在我和他之間,別把兩個人的論道,變成你昆侖墟與我九峰之間的矛盾。”
眾人:...
臥槽,有道理啊。
見到人還沒散,馬面揚聲道:“難道說你們之中有妖族的奸細,就希望我們打起來嗎?”
她目光一一掃去。
眾修士作鳥獸散。
剎那之間,海闊天空。
就在此時,遠處忽的仙音繚繞,天女散花,靈氣氤氳,一道紅毯靈寶從遠處撲來,兩匹白色天馬拉著金色寶車從遠而來。
祝融臉色變了...害怕地往后退了兩步,退到了夏極身后,這是下意識的行為,她總覺得這個男人的背后才會安全。
寶車很快而至。
車簾未掀開,車里已經傳來冷艷逼人的聲音,“伶牙俐齒的小丫頭,你很喜歡論道嗎?”
馬面意識到來人是在說她,于是揚聲道:“你是哪個?”
無需車中人自己回答了,因為整個仙門的修士仙人都已向著那一輛寶車跪下了,恭敬的聲音整齊劃一,響徹仙門:
“參見王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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