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槁老人端坐在太極八卦之中,對著蘇陽訴說前塵。
“為師喚作李安靈,家境殷實,也考過秀才,后來我父親得罪了當官的,被安了一個勾結匪徒的名目,家也就敗了,自那以后我就逃在深山,有幸遇到師傅,不嫌我資質駑鈍,忝列門墻……”
“成道之后,游歷四方,隨心施救,濟度有緣,江南地界也薄有名聲,只是不想名聲一大,因果糾葛,反而讓我失了道心,行功之時一個不察,給自己留下了終生禍害,而后越是補救,越有疏漏,最后信了外丹之術,毀了根基,壞了元神……”
蘇陽坐在李安靈的對面,聽著李安靈講道,默默點頭。
“昔日張天師收徒,七道試煉,試煉這弟子辱罵不驚。美色不動。見金不取。見虎不懼。償絹不吝,被誣不辯。存心濟物。舍命從師。經過這七道試煉,這弟子果然道心堅定,這才同天師一起修行,兩者一同得升上天……若是當日吾師能試一試我,讓我時時警惕……唉……”
“我知自己回天乏術之后,便在這里立一畫壁,原本也想用七個考驗,但畢竟心力不繼,后來我想,這天下毀道心的,不過是酒色財氣,只要不為酒色財氣動心,這道心就不會輕易敗壞……”
幸好你心力不繼,只設定了酒色財氣,我差點原形畢露……
蘇陽端端正正的聽講。
“你聽我講,這修真之道,不過就是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煉虛合道,這煉神還虛,煉虛合道,在我玄真教內都云里霧里,說不明白,你若修行到那一步,只可參考,千萬不可依文行事,做出拘方抓藥的蠢事……”
蘇陽接連點頭。
“煉精化氣,就是將自身的元精和天地的元氣互相結合,合成一炁,打通周身竅道經脈,功成之后步履輕捷,力大無窮,神氣在體,固若金剛,服氣辟谷,百年不老,個中妙處,一言難盡。”
“煉氣化神,則是以精元來培養元神,由氣化神,有陰神,陽神之分,修成之后,出入幽冥,神游千里,不可思議之處,也是難以說完。”
這煉精化氣,煉氣化神,并非是按部就班,一一修煉,而是兩者同時可以修行,神,和氣可以互相轉換,互相補充,就如同妖怪先是神魂出眾,而后身體才有諸般幻化,若是真按照煉精化氣,煉氣化神,那不免就成為了拘方抓藥的愚夫。
所謂的內丹術,就是將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之后的精氣神熔融一體,成為一顆金丹,屆時再過風火雷三劫,就可以成為逍遙自在的天仙。
蘇陽已經服了玉液,此時神思敏捷,過目不忘,但凡是李安靈所講,蘇陽一一記在心中,有不明之處,也即刻的問了出來,倒是將這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的修煉方法領會的清楚明白。
“修行上的,為師已經跟你說明白了。”
李安靈看著蘇陽,身邊八卦壇火有些已經熄滅,有些如同青豆大小,正如同是李安靈的性命一般,是風中殘燭。
“玄真教中,為師這一代共有三人,而僅有為師一人得到寶箓,你的兩個師伯均有不滿,對為師再三堵截,特別是在為師偶然之下,得到神筆,更是心疑你師祖偏心,現已然叛教多年,易名改姓,今后在江湖中你要多個心眼,留神防備。”
李安靈說了宗門之事,將手邊的毛筆,玉冊遞給蘇陽。
“玄真玉冊,里面均是我玄真教不傳之秘,今后你需好好領會,至于這一根神筆,更是關乎上天機密。”
李安靈雙眼勉強瞪大,看著蘇陽,說道:“它從天而降,為師也恰巧撿到,這神筆之中有諸般玄妙,今后你自會一一領會,你要謹慎使用,切勿在人前賣弄,以免惹禍上身……”
“我知道。”
蘇陽鄭重的接過了神筆,說道:“悶聲發大財!”
李安靈含笑點頭,示意蘇陽走近,說道:“為師快意一生,并無什么遺憾,只愿你能夠在修行道路上辨別邪正,在這煉氣之路上走到盡頭,成就天仙之位,也算是光耀我玄真一脈……”
蘇陽點點頭,他本就不太喜歡神仙系,作為一個神仙,還要蠅營狗茍扣扣算算,一點都不灑脫。
“很好!”
李安靈雙眼已合,顫顫抖抖的說道:“出了寶禪寺的門,往西南方向走,約十里,有一個很大的青石板皮,我煉丹的地方在那里,那個地方有一棵朱草,是我們玄真教歷代傳下來的……你可不要把它……弄丟了……”
言猶未盡,李安靈已經合目歸天。
“……”
蘇陽看著眼前的李安靈,心情頗為復雜,這人可謂是一手將他帶上了修行路,但是來的太快,來不及培養感情,死的太快,想要為他擠出兩滴眼淚都難。
“師傅!”
蘇陽跪在地上,對著李安靈恭敬的磕了三個頭,嘆道:“我們門派的朱草已經被春燕那小妮子拿跑了……”
叩頭之后,蘇陽驀然良久。
玄真教的玉冊之中,并無超度秘法。
蘇陽將李安靈的尸身平放在地,去了門外,打了一盆干凈的水,看著李安靈,說道:“我就用從路邊購買的青要紫書金根眾經中超度的法門為你做一場法事吧,很靈的。”
這出自青要紫書金根眾經,說的是修行者的父母,叔伯死亡之時,用這練祝死尸法予以超度。
“氣化成神,尸變入玄,三化五練,升入九天,九天之劫,更度甲身,甲身更化,得為真人……”
手指沾水,輕輕的灑落在李安靈的尸身之上,而后蘇陽用這水凈面,洗手,又繼續禱告:“天地已清,人化已生,得升上天,九變受形,五苦三凃,斷落死名,超度窮魂,還向帝庭……”
根據真經上說,如此亡人更受化生于九天之上,九年得升玉清之宮,這究竟孰真孰假,蘇陽無法判斷,但是面對死去的李安靈,這算是蘇陽能做的。
得授真經,更傳法門,如此已經過去一天一夜。
推開大門,蘇陽邁步走出,卻自然而然的走到了寶禪寺內,回頭看去,只見這壁畫已經失了神韻,畫中的天女雖然俏麗美艷,但沒有了那種眼波將動,櫻唇欲起的感覺。
這壁畫已經死了。
蘇陽看向了西側的壁畫,里面的和尚仍舊是栩栩如生,在里面講經說法。
李安靈說,這西側壁畫里面,是他至交好友,宏恩禪師講解佛法所在,正如這東側的壁畫在尋找一個傳人,西側的壁畫也在尋找一個佛法傳人,只是宏恩禪師的佛理太過粗暴,太過直白,和以往所知佛理大相徑庭,故此這和尚們進去一個,陷入一個,若無天大氣魄和絕世慧根,誰也得不到宏恩禪師的傳承。
蘇陽能夠得到這道家傳承,已經心滿意足,自覺沒有慧根,也覺得自己不是學佛的料,故此對那壁畫只是了解就好,并無想要冒險去弄套佛家真經的意圖。
搖搖頭,蘇陽往后院走去。
寶禪寺后院,鐵樹上的馬被人牽走。
洗澡的水缸被打倒在地,澆灌的這后院滿是泥濘,伙房里面一片狼藉,吃飯的鐵鍋都被翻的個底朝天。
“畜生!”
捏了捏鼻子,蘇陽心中滿是不爽,這弄的一片狼藉,最后不還是要他收拾?
將鍋放回灶臺,水缸扶起放在外面,狼藉的地方大概整理一下,搞得能夠看的過眼,坐回禪房里面,蘇陽從懷中掏出一錢袋,上面畫著八卦,伸手一掏,便在里面將神筆掏了出來。
這八卦袋也是蘇陽便宜師傅李安靈的東西,屬于一個小儲物袋,蘇陽的傳國玉璽,太子冊寶,太子印章,玄真玉冊,以及換洗衣裳都在里面,松松散散,省了蘇陽不少事。
拿神筆,研墨。
捏著神筆,蘇陽不由想起了小時候動畫片里面的那個身影。
面對權貴,他挺直腰桿,大聲喝道:“我馬良只給窮人畫畫!”
而同樣拿著神筆的蘇陽,他要告訴馬良,我就是個窮人!
M
E Q
WW
在桌子上面,蘇陽簡單粗暴的畫了這樣的一個圖案,然后用毛筆畫一個圈,將這些字母連在一起,手中拿著神筆,如同江流兒天地大同的起手式,眼眸之中都綻放光芒!
點睛!
重重的一筆點在了眼睛的方位。
收起神筆,蘇陽抄起了一根木棒……這是被官兵們打掉的禪房門框。
桌子上面,蘇陽所畫的圖案一點點的往外凸出,雖然是墨筆所化,但這出來之時,已經是自然上色,過不多時,就在這桌子上面出現了一只豬!
不錯,蘇陽畫的就是一只豬。
這豬從桌子上顯形之后,活靈活現,蘇陽大略審視一下,和真正的豬并無差別。
“啪!”
蘇陽一棍子重重摔在了豬腦袋上。
今天這日子值得紀念,蘇陽要吃一頓豬肉。
這一棍子打在豬腦袋上,這豬立刻四肢僵直,而后直接就躺在地上,在蘇陽的眼前,直接化為一灘散亂的墨跡……
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