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的時候,蘇陽方才從陰間的給孤園回到了沂水縣中,到了藥堂,看這藥堂的門早早敞開,孫離倚門眺望,看到了蘇陽回來,方才是松了一大口氣。
“你到什么地方了?”
孫離扯著蘇陽胳膊,上下打量,說道:“昨夜我等了你一宿!”
“給人治病啊。”
蘇陽呵呵笑道:“人家蒙著我的眼睛,我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拷問了老季老何,蘇陽大概摸清了太子的底,也知道了如何聯絡太子舊部,更知道了研究決定讓蘇陽作為假太子的人,可謂是撥云見日,對于自己今后打擊對象弄清楚了,并且弄明白了太子勢力,這讓蘇陽混起來更加自如。
“那個丫鬟不是正人。”
孫離松了口氣,說道:“今后她再來找你出診,你務必要拒絕她!萬不可像昨夜那樣,一宿不歸,找都沒地方找。”
我人在陰間,你在沂水縣自然找不到。
“好,好。”
蘇陽答應,看著孫離說道:“深更半夜,你也別再輕易出門。”
便是現代社會,女子深夜出門都很危險,何況是這古代,若是被人盯上擄走,做些非法之事,輕易便將一個女人毀了,何況孫離又那么漂亮。
進了藥堂,蘇陽看到蠟油流了一片,桌面上還有一大塊燒灼過的痕跡,應該是孫離一個不注意,讓蠟燭燒完,連帶著將桌子都給燒起來了。
孫離看到這片痕跡,臉上一紅,連忙上前清理,說道:“昨夜我……”
“小心火燭啊。”
蘇陽不在意這些,說了孫離一句,便到了后院洗漱。
洗漱過后,蘇陽看看昨天做的螃蟹,經過了一夜,浸泡在這里的螃蟹個個晶亮油潤,連忙將這些撈起,合成一盤,讓孫離端去。
孫離坐在桌前,拿起螃蟹,掀開蟹殼,輕輕嘗一口,只覺入口滑嫩,經過了浸泡之后的蟹肉鮮美入味,吞咽下去后味綿綿。
“好吃嗎?”
蘇陽看著孫離,問道。
“嗯!”
孫離眼睛一瞇,點了點頭。
“好吃就少吃點。”
蘇陽笑道:“螃蟹性寒,不能多吃,何況是早餐。”
“性寒配點姜就行了。”
孫離不抬頭,看著螃蟹說道:“放著不吃會壞的。”
“好吧,您~隨意。”
蘇陽不強勸。
待到孫離吃過了螃蟹,蘇陽便讓她回廂房里面睡一會兒,前堂這里的事情,蘇陽一個人也能對付。
一個上午,蘇陽一共診治了六個病人,其中四個都是肚疼腹瀉,另外的兩個一個是沾染了風寒,另一個是受了外傷,這樣的傷勢,蘇陽都是輕而易舉的將病癥拿下,酌情包藥。
孫離是在臨近中午的時候起床,在街上買了菜,順帶買回來了一個大鵝,之前蘇陽想要吃鐵鍋燉大鵝,今天她便將大鵝買回來。
“這大鵝你要先焯水,去了血沫和腥味,然后用豬油翻炒,下料……”
看著孫離正在處理大鵝,蘇陽靠在前堂門邊,給在伙房的孫離說著做鵝步驟,這是王氏給蘇陽所說,蘇陽在她那里還特意拿了料,現在一步步解釋給孫離,便是讓她依照步驟,將鵝肉給燉出來。
孫離則在伙房里面,將鵝切好,另一邊則剁上土豆,聽著蘇陽絮絮叨叨的解說,卻將鵝肉放入小鍋,蓋上土豆,用她早就制作好的醬料澆在上面,而后將這鵝放在蒸籠上面。
“燉上了?”
看著孫離從伙房中走出來,蘇陽問道。
“蒸上了。”
孫離笑吟吟的說道:“金陵的蒸老鵝。”
“……”
蘇陽覺得他純粹在浪費口水。
“蘇大夫,蘇大夫,快來救命啊……”
正在蘇陽準備和孫離好好辯論什么是掌柜,什么是打工仔的時候,蘇陽看到了昨天在他這里治過手的蘭文慌慌張張的跑進來,對蘇陽叫道。
“怎么回事?”
蘇陽走出門去,看到街角處的蘭武,蘭斌兩兄弟扶著板車,正在往這邊緩緩而來,兩個人都在盡力的保持板車平穩,蘇陽走上前去,看這板車上面躺的正是王梅。
這王梅也是一個英俊瀟灑的書生,但現在面如金紙,躺在板車上面極為虛弱,從嘴角能看出有嘔吐痕跡,雙眼半睜,并無神采,蘇陽伸手捏著脈搏,覺這脈搏急而無力,又掰開王梅的眼睛看看,瞳孔已經要散了。
“蘇大夫,您可千萬救活他啊。”
蘭武拉著蘇陽的衣襟跪在地上,哭聲說道:“我就想教訓他兩下……”
蘇陽試探王梅鼻息,檢查王梅頭骨,看到一側有明顯腫脹,輕輕觸摸,問道:“他可是碰到了石頭?”
“對對對。”
蘭武說道:“我兩拳將他錘翻在地,誰知他摔倒之后就磕在了石頭上面……”
“麻煩啊。”
蘇陽檢驗王梅身體,皺眉說道。
王梅神志不清,四肢逆冷,又伴有嘔吐,是血瘀于腦,要治療則需要用破淤法……就是破開腦袋,興許要用上斧子。
治療腦袋,非常麻煩,若是王梅顱內淤血過多,這開腦袋的瞬間就會開花,直接血濺三尺,而破除血瘀之后,后續應該如何診治,蘇陽也難以下手。
“我早就說過你別沖動,你就是不聽,抓到機會就想打王相公,這下倒好,等他死了,你就去償命吧!”
蘭文惱怒斥責。
蘭家莊里多是蘭姓,份屬同族,今天這莊子里都在因蘭翁的事忙碌,讓蘭翁入土為安,誰料這蘭翁剛剛入土,回去的路上蘭武便和王梅有了沖突,兩拳便將王梅打在了石頭上面,人事不知。
“是他賊眉鼠眼,一直在偷瞧我家婆娘。”
蘭武憤憤說道。
“看兩眼怎么了?”
蘭文怒聲斥責,說道:“一個綠帽子能將你壓死?現在他死了,你跟著償命,你媳婦便改嫁他人……”
蘭武聽此,低著頭小聲哭泣,殺人償命,便算是不懂法律的人,也知道這一句詞,只要這王梅合眼,他便要被官府捉去,判斬判絞,而如果王梅被救活,那么只要找人疏通,多半無事,頂多也就是挨一些板子。
真沒辦法啊。
蘇陽又檢查一遍,皺眉思索,王梅這就是腦袋壞掉了,而蘇陽便算是畫個腦袋,也沒有陸判的換頭術啊,至于將他腦袋破開,化開血瘀,也是九成九沒命。
要不要干脆就畫個人?
“這人沒必要救了。”
孫離在門檻往外看,眺望著王梅的情況,說道:“便是將他救活,他也會很快死的。”
嗯?
蘇陽扭過頭來,看著孫離,問道:“你有辦法?”
孫離看著蘇陽,猶豫一下,說道:“我在金陵,看人治過這個病。”
“快,抬進去!”
蘇陽立刻說道,讓蘭文,蘭斌兩個人小心抬著,將王梅拉入到了同人堂中,一旁的蘭武也摸干眼淚,連忙站了起來,跟在一邊。
王梅的身體在正堂中平放,神志不清,奄奄一息,淤血多在腦,四肢發涼,這種狀態,別說是以醫術,便是蘇陽動用神筆,都感覺非常無力。
而孫離到了后院,在伙房里面拿出來了一棵蔥,一個小竹筒,將蔥白和蔥葉分開,用蔥白封住一個鼻孔,用蔥葉刺入另一個鼻孔,手中拿著銀針往腦后一戳,淤血滴滴答答的便從鼻孔中流了出來,沿著蔥葉,滴在了小竹筒里。
這樣?
蘇陽感覺近來剛剛形成的醫學觀坍塌了。
這是什么原理?為何我看不明白?
一直以來,蘇陽覺得孫離神秘,也隱隱察覺孫離的不凡,比如百眼柜剛剛擺放,孫離一口叫出了這地方頻發的病癥,還有便是孫離說話似是有預見性,例如當初蘇陽打的商人,孫離說犯不著跟將死的人見識,以及這救王梅,說是便是將他救活,他也很快死的。
此時再看孫離這波操作,直接崩塌了蘇陽的醫學觀。
“好了。”
孫離拔出銀針,拿下蔥白蔥葉,讓蘇陽看竹筒里面的淤血。
蘇陽伸手按壓王梅脈搏,感覺脈搏沉穩,呼吸也均勻起來。
“如何開藥?”
蘇陽問道,此時在蘇陽看來,應該給王梅抓藥調理,只要調理一段時間,王梅就仍然是活蹦亂跳的一個漢子。
“用不上……”
孫離將東西拿起,對著蘭家三兄弟叮囑道:“你們聽好,他不過一時三刻便會蘇醒,病癥也已經穩住,只要他能夠止怒,修養一段時間便好,如果他大發肝火,血沖上腦,那么必死無疑!”
“謝謝神醫夫人,謝謝神醫夫人。”
蘭武在一旁連連躬拜。
原本以為是一個殺人抵命,沒想到這王梅居然被救了回來,峰回路轉,柳暗花明,絕地逢生啊!
“神醫。”
蘭武從懷中掏出一袋銀子,說道:“這是小人現在家中所有,若是不夠,回頭我再湊來給您,只望回去的時候,您能跟在身側,幫忙照應,幫我們一并將梅哥兒送回家中。”
“好。”
蘇陽接過錢,在里面掏出五兩銀子遞還蘭武,讓蘭武家不至于因為此事一蹶不振,說道:“等我吃過午飯,我跟著你們一并前往蘭家莊,將他安置好了,我再回來。”
蘇陽惦記著鵝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