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說,男子六十精絕。
這年齡老邁之時,人血氣衰歇,再想要生孩子終究不是個容易事,但有蘇陽妙手在側,仙方調理,想要讓他老樹開花,倒也不是個難事。
也是前腳送走了二公子的亡靈,送走了紫花和尚和翠竹女鬼,這丁家老爺立刻便在房中丫鬟里面選兩個貌美的,添做小妾,此事關乎家門傳承,整個丁家上上下下都很能理解。
一個烏紗白發,兩個綠鬢紅妝,枯藤纏樹嫩花香,夜里風雨激蕩。
清晨丁家老爺精神抖擻,專門來到蘇陽所住的房中拜謝。
此時蘇陽剛剛喂黑狗吃藥,看到丁家老爺容光煥發,抖擻精神,便知他這一夜過的不錯。
“多謝仙師。”
丁家老爺對著蘇陽深深一拜,說道:“仙師賜下仙方,讓我風光不減少年。”
昨夜剛剛死了二兒子,本來這丁家老爺是極為傷神痛楚,但是閨中之愛,枕上之言,十分寬慰心腸,待到今天起床之時,丁家老爺的傷神已愈,神清氣爽,如同回到了少年時。
蘇陽能理解他這種心態,幾十來歲,神疲骨軟,蹉跎年月,消磨意氣,現在躺在床上也沒什么事做了,忽然回到少年時候,讓他自然意氣風發。
簡而言之,就是有夜生活了。
瞧著丁家老爺,蘇陽忽然笑了,說道:“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這一舍一得,是福是禍,誰又能說的清楚呢?”
在看著丁家老爺這般精神氣度,蘇陽想到了聊齋中另一個故事《單父宰》。
在單父宰這故事中,一人五十多歲,又娶了一個媳婦,‘二子恐其復育,乘父醉,潛割而藥糝之’,父親醒來知道,明白這兩個兒子所做之事,便托病在床修養,待到傷口漸平,夫婦同房,忽然刀縫綻裂,血溢不止,然后這父親就死了。
后媽將這兩個兒子告到堂上,縣令將這兩個兒子給處死了。
此故事所說地點就在青州,諸城也在青州,兩者想來不遠,倒是可以和丁家老爺的遭遇成一對比,這有兒子,沒兒子,兩者同是娶妻納妾,結果截然相反,由此這福禍又怎能說得清呢?
丁家老爺不明蘇陽話意,只當是高深莫測之言。
“如此便好。”
蘇陽看丁家老爺如此,笑道:“如此我也該去了。”
這邊一切都好,蘇陽便有了去意。
蘇陽的目標是嶗山,七八百里的路程,時間雖然寬裕,但在路途上不能太過耽擱,終歸是要早一些去,摸清楚嶗山情況,了解一些那里的仙神多少,如此才能相機行事,在玄真教聚會的時候,獲得《玄真經》的機密。
穿越到了這個世界,蘇陽一心所求就是天仙大道。
成為天仙之后,自在逍遙,得享大年,八千年為春,八千年為秋,綠水青山,以游無窮。
對比這種悠然自在的天仙位業,蘇陽當真不愿在塵世中有過多涉足。
而一直以來,蘇陽也都在奔著天仙位業的目標在走,在沂水行醫,辨別醫理,如此做到了李安靈所說的“不拘方抓藥”,對于修行理念有一定的判斷,如此行走世間,有了根底,不會被人三言兩語所惑,也不會讓自己如同李安靈那樣修行有錯,多番彌補,最后無奈而去。
而后考城隍時,借助城隍,閻羅兩者神位,讓神魂迅速成長,短時間內達到了魂游千里,現在神魂和軀體互相蘊養,等到蘇陽點開肝臟之神,體內五行俱全,五龍蟄法自然大成之后,這五行流轉,內外交纏,成就陽神也就指日可待。
最后是在金陵之時,蘇陽解決了自己的個人恩怨,現在縱然是情絲牽扯,在修行上面卻并無阻礙,離開了給孤園,蘇陽便想要去一趟嶗山……而現在,只要去了嶗山,就有可能會有巨大收獲,如果能夠得到元始天王的秘法要訣,那么眼望蒼穹,路與天通,在這成仙之路必無阻礙。
伸手觸摸了一下八卦袋。
若說蘇陽實力最巔峰的時候,是獲得了關圣帝君的青龍刀,在陰曹地府斬閻羅之時,但自從斬了閻羅之后,蘇陽的戰斗力也有一個巨大提升,只是在金陵之事,事情過于順利,讓蘇陽一直沒有來得及用。
這也是蘇陽明知嶗山會有兩個神鬼莫測的師伯,仍舊敢上嶗山的底氣。
“怎能如此倉促?”
丁家老爺一聽蘇陽要走,立刻色變,伸手便抓蘇陽衣袖,央求道:“仙師對我丁家有大恩德,自當在此多住幾日,以讓我聊表寸心……”
這聊表寸心,不過是山珍海味,珍饈果盤,再不過是金銀財寶,以此圖報……
蘇陽輕輕一抽,便從丁老爺的手中抽出衣袖,說道:“我能來此,躲的是金枷套頸,避的是玉鎖纏身,豈會要你這一點好處?走了,走了。”
量腹而食,度形而衣,容身從游,適情而行,對蘇陽個人來說,金銀珠寶已經不再重要。
一言已畢,蘇陽起身便走,就在蘇陽身后,黑狗跳躍跟上,這一人一狗行走極快,丁家老爺還不待再行致謝,蘇陽便已經離開了他的視線。
“……真是有道神仙。”
丁家老爺看著蘇陽而去,自覺這般自在灑然,不拘外物,又濟物度人,已經是有道的神仙了。
離了丁家宅院,此時正是清晨,諸城里面往來商販,熙熙攘攘,別有光景,蘇陽只是略略的看了幾眼,也沒有召出馬車,更沒有在這城中滯留,徑直就往膠州方向而去。
韓良此人要來了百兩銀子,昨夜也在丁家住下,據他個人所說,他想要在諸城這里用心攻讀,而后致士,丁家廣有文名,藏書極多,在昨夜也答應讓韓良能夠來他家中借書,至于此人今后如何,就看他自己的造就。
蘇陽和他的緣分也就在諸城而止了。
一路離開了諸城,到了人煙稀少之處,蘇陽腳踏九宮,足下生風,身影更快過駿馬,耳邊唯聽風聲呼嘯,翻山越嶺,所走皆險峻之地,如此急奔半個時辰,足足趕了八十多里的路,跑的渾身燥熱,方才停住腳步。
轉過身來,那一條受傷的黑狗就在不遠,歪著嘴,舌頭吐的老長,在樹下臥著,看起來極其疲憊。
“為什么追我?”
蘇陽看著黑狗。
昨夜只是猜測,今日的此情此景,當真讓蘇陽驗證了,這狗不凡,能夠在這等情況下,仍舊可以跟在身邊。
黑狗瞥了蘇陽一眼,趴在地上,而這個眼神態度,似乎在說‘遛狗呢?’
“前天晚上,冰雷交加,該不會是你和別人打架吧。”
蘇陽往前一點,蹲在黑狗面前,問道。
眼前的黑狗不凡,那么掉入水中,身受重傷,就絕非意外了,念及當夜情形,蘇陽詢問。
黑狗看看蘇陽,有氣無神的點了點頭。
“你的仇家把你打成這樣?”
蘇陽瞧著黑狗,問道。
這個黑狗有仇家的話,那么現在蘇陽帶著就很麻煩,可能會讓嶗山一行生出變故。
黑狗點點頭,又搖搖頭。
出乎意料的,蘇陽看懂了黑狗這搖頭點頭的意思,看著黑狗說道:“你受的是傷,他丟的是命?”
黑狗點頭。
“你的主人是誰?”
蘇陽問道。
此言一問,黑狗極為悲傷,趴在地上默默無言。
“算了。”
蘇陽也不再逼問,看著黑狗起了一卦。
雷地豫,青龍得位。
太公旗下插杏黃,收妖為徒歸西岐,自此青龍得樂位,一切謀望百事宜。
此卦再解:青龍得位喜重生,謀望求財事皆成,婚姻出行無礙隔,是非口舌皆安寧……
上上之卦!
再瞧黑狗,蘇陽給這條黑狗檢查身體的時候,自覺這條黑狗能耐不過如此,縱然能夠御風使雷,對蘇陽來說也沒有什么威脅,何況現在身受重傷,并且蘇陽已經不再是那個小義子在身邊能做間諜的蘇陽了,看著黑狗,蘇陽決定順應卦象,笑道:“既然你的主人現在不在,你就在我身邊一段時間吧。”
伸手摸摸黑狗的頭,蘇陽看著黑狗,問道:“你有什么名字嗎?”
黑狗看著蘇陽搖搖頭。
“既然如此,我就給你取個名字。”
蘇陽看著黑狗,說道:“小黑這個名字好像太過爛俗了……”看著黑狗,蘇陽想著名字,忽然想到卦象,眼前的這個明明是狗,而在卦象之中卻提及是龍……
伸手摸著黑狗的頭,蘇陽笑道:“不如你叫昊龍如何?”
這個名字文雅又響亮,響亮又文雅,比起小黑,小狗這樣的名字好聽太多了。
黑狗聽聞此名,深深的看了蘇陽一眼,越發感覺眼前之人詭秘莫測,自覺伸出狗頭,任由蘇陽擼狗。
“很喜歡這個名字嗎?”
蘇陽也自覺這名字不錯,擺弄了一會兒黑狗,這才起身而走,而黑狗經過這會兒的歇息,體力已經恢復不少,起身跟在蘇陽身邊,蘇陽也沒有再召喚馬車,為了照顧黑狗也放慢一些步速,這一人一狗便沿著官道,向著膠州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