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和風蕩漾,楊柳依依。
錦瑟一身淡紅長裙,木釵鮮花,臉上戴了一個面紗,將自己月貌花膚遮掩,由此走在蘇陽身側,兩個人一并向著杭州城內走去,至于錦瑟的婢女梅香,此時此刻自然是留在家里看家,給蘇陽和錦瑟兩人單獨相處的時間。
兩人所買的房子本就在西湖旁邊,出了宅院沒走幾步,就已經到了西湖之畔。
天氣晴朗之時,西湖這邊游人甚多,往來的商販不絕,蘇陽和錦瑟兩人慢步西湖,這地方蘇陽曾經來過,雖不是一個時空,但大體都不差,伸手指著西湖中的景致,給錦瑟隨口介紹。
錦瑟蒙住了面孔,往來行人只看眉目,也知是絕世女子,只是錦瑟天然便有一股貴氣,氣度中自然有著疏遠,許多人見了之后,自然敬而遠之。
“那個就是蘇堤,拱著的就是斷橋。”
蘇陽伸手指引,對錦瑟說道:“只是現在月份不對,否則等到雪后初晴,日出映照,還能讓你看看大名鼎鼎的斷橋殘雪。”
斷橋殘雪,就是半面橋上的雪化開,半面橋上的雪凝結,由此才有了斷橋殘雪之名。
錦瑟遠遠眺望,看著斷橋上面行人如織,忽對蘇陽問道:“白娘子和許仙相會的地方,就是這個斷橋吧。”
這說的就是蘇陽在沂水傳開的版本。
原本的版本里面,白素貞和許仙是在雨中相見,到最后都沒有斷橋相會這一步,而蘇陽在沂水傳開的電視劇版本,無疑比起古本更吸引人。
“對,就是這個斷橋。”
蘇陽指著西湖那邊的塔,說道:“那個就是雷峰塔,就是不知道里面是否鎮壓著白蛇,小青這一條青魚,還是一條青蛇了。”
最開始的古本上面,小青就是一條魚。
西湖這邊仙人古跡,傳說極多,靈隱寺傳出的濟公活佛,也是聲名遠播,蘇陽給錦瑟娓娓道來,兩個人徐徐渡步,都不感到厭倦,渡步之時,不覺就來到了西湖邊上的市場。
在這市場里面所賣多是米面糧食,各種山菜,豬肉,活雞,雞蛋。
兩個人覺察走到這里之后,錦瑟渡步就要退去,蘇陽在這里觀望一下,拿出來了兩個銅板,到了賣米的哪里,一番討價還價,在賣米人驚訝的目光中,蘇陽在里面挑出來了五粒米。
錦瑟捂嘴,瞧著蘇陽嬌笑,問道:“兩個銅板買了五粒米,你可當真會做生意。”
這生意自然是虧了。
“那個賣米的缺這兩個銅板。”
蘇陽瞧著錦瑟笑笑,說道:“這米經過了我的手,立刻就能價漲千倍,不過就算是一粒米賣一百兩銀子,我也不會賣,而是要把這米送給你。”
“啊?”
錦瑟驚異的看著蘇陽,蹙眉說道:“你給顏如玉一個黃庭堅的書帖,就給我一粒米?”
這太偏心了!
“我們到酒樓里面。”
蘇陽牽著錦瑟,略略安撫,找到了西湖邊上最近的酒樓。
這天色甚好,西湖邊上游人如梭,最近的酒樓里面包廂皆被定下,蘇陽和錦瑟便隨在于二樓找了一個位置,屬于邊邊角角,既不靠窗,兩邊也不寬敞,錦瑟隨口點了兩杯茶,幾個素點心,兩個人方才在此落座。
錦瑟左手撐臉,鳳眼瞧著蘇陽,看著蘇陽手中拿著一米,另一只手在懷里面取出毛筆,摘下一根狼毫,輕輕運氣,狼毫立時堅硬如針,蘇陽便用這狼毫,在米上面輕輕雕琢起來。
蘇陽記得在他來到西湖的時候,旁邊有許多賣米雕的地方,這一次和錦瑟來到這里,在西湖邊卻不曾看到這些,掐指算算,米雕要等到乾隆年間才會出世,由此蘇陽便買了五粒米,在這里給錦瑟做一米雕。
在這之前,蘇陽并不曾有過任何的米雕基礎,但是天下機巧相通,蘇陽繪畫寫字皆爛漫神化,一身修為也在煉神還虛之境,陽神朗徹,歷歷分明,此時拿著狼毫來做雕筆,在這米粒上面雕刻書寫,完全不是問題。
論微操,蘇陽這等修行人比起匠人要厲害的多。
錦瑟在一開始,還在思考著蘇陽想要做什么,待到看用狼毫雕刻,立刻就明白蘇陽意思。
歷史是在明朝出現的時候拐彎的,而縱然沒有核舟記,現在的人們對于微雕也不陌生,不過他們所知的微雕,和蘇陽現在的米雕相差很大的量級,畢竟蘇陽這一雙慧眼,已經遠遠勝過了放大鏡,顯微鏡,如此雕刻起來,在技藝和細膩方面,都是碾壓級的。
手中拿著米,蘇陽在上面輕輕勾勒,小心雕琢,在這個米上輕輕雕刻出來了錦瑟的大概輪廓,然后越往深處雕琢,錦瑟的形象就越發的真切。
錦瑟也是在小心的看著蘇陽雕琢,值此之時大氣都不出,生怕擾亂了蘇陽,讓米雕功虧一簣,所幸是雕刻到了最后,錦瑟的形象惟妙惟肖的出現在了米上,中間并無半點差漏。
“呼……”
蘇陽對著米輕輕吹氣,用狼毫沾了一點洞庭湖墨,又將適才雕琢過后的地方以此上色,如此米上的錦瑟穿了一身丫鬟的打扮,坐在一桌子前面,縱如丫鬟,整個人也神光明艷,在這晶瑩米下,越發明艷絕倫。
這正是錦瑟第一次和蘇陽見面時候的模樣。
“瞧……”
蘇陽將手中這一粒米遞給錦瑟。
錦瑟拿在手中觀瞧,看著手中米粒上面雕刻自己,儀態分明,惟妙惟肖,讓錦瑟臉上暗紅,縱然戴著面罩,蘇陽從她眉眼間也能看出一些。
這一粒米,在錦瑟看來價值遠超過那個字帖。
纖指捏著米雕,錦瑟不斷的賞玩觀瞧,片刻之后,將手中的這一粒米收好,看著蘇陽手邊的米,說道:“那四個你想要送給誰?”
錦瑟算來,是春燕,孫離,顏如玉,上官香兒。
倘若她們在側,錦瑟自然寬懷,但這米雕,錦瑟想要獨有。
“誰也不送,我是怕雕壞了。”
蘇陽伸手就把桌子上的米搓在了地上,剩下的四個米本來就是備用的,不想一撮而就,省了好多事端。
“哎……兄臺。”
在蘇陽鄰桌的男子坐不住了,起身來到了蘇陽這邊,伸手將地上的四粒米撿了起來,緊緊攥在手心里面。
蘇陽和錦瑟抬起頭來,看到此人有三十來歲,身寬體胖,一身肥肉,身材倒是挺高大的,站在蘇陽的身前如同一座肉山。
“兄臺,在下杭州唐文方,請求兄臺跟我前往廂房里面一敘。”
唐文方對著蘇陽恭敬拱手,以請蘇陽。
蘇陽回頭看了看錦瑟,又看向了唐文方,問道:“所為何事?”
“現在不是說話的地方。”
唐文方鄭重的對蘇陽說道,再度對蘇陽往房間里面去請。
有意思。
蘇陽看了看唐文方手中攥著的米,心中明白,多半是為了這一手微雕本事而來的,也就和錦瑟兩人起身,和唐文方一并前往包廂里面。
到了包廂里面之后,唐文方對著蘇陽鄭重的行了一禮,說道:“兄臺神技,讓人嘆服,我適才出門,正要迎客,看到了兄臺神技之后,便將客人都謝絕了,只想要請兄臺一人。”
蘇陽輕輕點頭。
唐文方看蘇陽不為所動,眼珠轉轉,說道:“兄臺,你可要幫我一把啊。”
蘇陽看唐文方如此,問道:“究竟什么事?”
唐文方聽到蘇陽吐口,放心一半,說道:“此事說來話長,兄臺口音應當不是本地,可曾知道杜康恩的名字?”
蘇陽和錦瑟對望一眼,笑道:“我雖然不是當地人,耳朵卻很靈便,聽到本地不少仕子都在談論此人,聽說此人是杭州城第一才子,無論詩書文章,都是信手掂來,杭州的夫子官員,也都稱好。”
蘇陽開通耳識,這些都是在杭州這里,聽人們口口相談所說,唐文方詢問,蘇陽也就說道。
“對對對。”
唐文方對蘇陽連連點頭,說道:“這個人雖然文采過人,卻非常狂傲,不把人放在眼中,我們許多人都想要挫挫他的銳氣,今年是大比之年,我們杭州顧巡撫分外重視,要在大比之前,在西湖這里開一文會,論詩詞歌賦,比書畫文章,我們許多人都想要挫敗他,只是我們記性……因此,想要兄臺你在這米上刻一些文章詩句,讓那時候我能帶著傍身……”
真是個小機靈鬼。
蘇陽牽著錦瑟便站起身來,這米雕的出現,原本就是在科考作弊之中,現在的蘇陽弄出來了米雕,馬上就有這人想到了作弊上面,在文會上面作弊之后,只怕立刻就想到了科舉考試的時候。
現在的科考縱有千般弊端,終究是一些貧苦讀書人的晉身之基,蘇陽可不想擾亂這些,斷了旁人的未來。
“一百兩銀子一粒米!”
唐文方看到蘇陽站起來,開價說道。
“我說了吧,經過我手的米,價值能長千倍。”
蘇陽對錦瑟笑道,錦瑟亦回一笑,只是面罩遮掩,剎那芳華不曾顯現。
“我聽說顧巡撫家中的顧小姐,是整個杭州城有名的才女,更聽說她文采驚絕,和杜康恩時常詩書相合,這一次文會,只怕顧巡撫也有招婿之意。”
蘇陽看著唐文方說道:“這關乎姻緣之事,已經有不少媒婆在里面弄虛作假,我豈能再添一分?何況這徇私舞弊……”
老子可不想在殿試的時候看到你!
蘇陽連連搖頭,牽著錦瑟從房中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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