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上段云施展了自己全部的廚藝,光是肉菜就炒了六盤,根本不考慮他們一家人能不能吃完,肉蛋魚可勁的造,仿佛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一般,家里的所有菜肉存貨一點不留。
段云心里是真的非常高興,簡直比自己考上大學還高興,他是真的很愛惜自己的妹妹,哪怕他是另一個靈魂重生過來的。
晚上一家人圍坐在小桌上,氣氛非常歡暢,段云還專門打開了一瓶茅臺,給自己的妹妹倒了一小盅酒,然后兄妹兩個還碰了一下酒杯。
段芳以前是從來沒有喝過酒的,高秀芝也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去沾酒的,但今天則破了個例,段芳人生第1次拿起了酒杯。
但段芳的酒量很小,只是一盅酒下肚,俏臉兒就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紅暈,還咳嗽了幾聲。
這個家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的歡暢過,甚至母親因為多年操勞而積蓄的皺紋在這一刻都舒緩了不少,當年丈夫的意外離世,讓她悲痛欲絕,但這十幾年她還是把這個家撐了下來,而且也終于看到了春天……
當天晚上,關于一家三口人都睡得很晚,也都久久沒有合眼……
段芳考上太原機械學院的事情,最先傳到了他的母校廠辦中學,然后又迅速的傳遍了整個廠區。
自從1979年恢復高考以來,紅星齒輪廠出過好幾個大專生,但考上大學的只有三人,除了程清妍之外,就是段云和妹妹段芳。
而一家出兩個大學生,這還是紅星齒輪廠自建廠以來的第一次,段云當初考上夜大的時候,已經在廠里引起了轟動,而這次妹妹段芳考上太原機械學院后,則在廠里引起了更大的轟動。
過去就連鄰居都白眼不待見的段家人,如今在廠里已經成為了知名人物,人人提起段家兄妹倆都翹起了大拇指,既羨慕又佩服。
在得知段芳考上大學的消息之后,紅星齒輪廠工會主席第一時間就領著幾個工會的主要干部來到段云家拜訪,拎著兩袋子的水果,還有一些糕點糖果,上門對段云母親以及段芳表示祝賀。
說起來高秀芝本人并不是齒輪廠總廠的職工,但他去世的丈夫畢竟是廠辦學校的教師,而且段云也是大集體的經理,所以從這方面來說,廠工會主席慰問段云一家也是名正言順的。
工會主席在和段云母親的交談中,一方面愿意幫助段云母親高秀芝進總廠工作,給正式工名額,另外一方面也表示,如果將來段芳從大學畢業的話,只要肯來齒輪廠上班,工廠將會對它予以重用。
大學生在這個年代是稀缺資源,尤其是段芳報考的這個電子工程系專業和紅星齒輪廠這邊可謂是專業對口,先前段云通過技術改造,對廠里的貢獻是有目共睹的,所以紅星齒輪廠常委會得知段芳考上大學后,也是希望他日后進廠能為廠里作出貢獻的。
其實說白了,廠里之所以對這件事很重視,很大程度還是因為段云,廠里的幾個領導都不愿意放棄這次能討好段云的機會,況且大學生本來就是各大國企的搶手貨,段云兄妹倆都能來廠里效力,對廠子是非常有好處的。
工會這邊人前腳離開,高秀芝以前縫紉社的同事就接踵而來。
之前在段云考上夜大的那段時間,段云家的門檻幾乎被踏破,給段云介紹對象的和相親的簡直是一波接著一波,而且女方也根本不提任何條件,那架勢簡直就像是只要高秀芝點頭,對方就會連夜把姑娘洗干凈送到段家來。
直到段云和程清妍確定戀愛關系后,來給段云介紹對象的人才徹底消失。
而這次前來段家拜訪的則同樣是相親的,只不過對象變成了女兒段芳。
段芳比哥哥小4歲,現在也只不過是剛剛高中畢業而已,在后世看來還遠未到談婚論嫁的年紀,可在這年頭,女孩出嫁的歲數都比較早,農村里甚至有十四五歲的女孩就已經結婚了,國家法定是女子20歲才能領結婚證,但實際上有些地方是先結婚,等到了歲數再領證不遲。
其實在紅星齒輪廠,十七八結婚的姑娘很多,而一旦姑娘歲數過了二十五六,在一些人看來就已經是老姑娘了,家里人也著急,以前還能挑挑揀揀,現在這干脆是恨不得白送,至于過了30歲,基本已經到了無人問津的地步,想嫁出去都難。
也正是因為如此,盡管段芳今年才剛剛虛歲18歲,但在很多人看來,實際上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
這次前來說媒的人給段家的條件依然很誘惑,彩禮什么的都好說,男方家里也都個個條件都很好,最次的也是技校畢業的正式工,而最讓高秀芝感到意外的事,廠里的黨高官也托人上門兒給自己三兒子說親,從照片上看,他兒子長得高高大大,穿著一身筆挺的中山裝,人也挺精神,是從部隊汽車聯轉業回來的,現在在市政府當司機。
這要是放在過去,高秀芝絕對二話不說,拍板就把這件事給定了,廠里書記的兒子,現在又干著最吃香的司機工作,人也長得又高大又英俊,這樣的小伙子實在太難得了,怎么能讓高秀芝不動心?
但現在高秀芝也學精了,目前兒子是家里的主心骨,所以盡管他有些心動,但還是要征求一下兒子的意見。
整整一天的時間,高秀芝一連著招待了好幾撥人,下午連菜也沒顧上買,雖然有些疲倦和煩惱,但這卻是幸福的煩惱。
眼見快要到工廠下班的時間,高秀芝趕緊又把昨天的剩菜放在鍋里熱了一下,無論如何,伺候兒子一日三餐是她目前最重要的工作……
與此同時,程常林提前半個小時就離開了廠子,騎著自行車,一路哼著小曲回到了家中。
“回來了。”看到丈夫進家后,剛剛系上圍裙準備做飯的楊秀芳轉頭招呼了一聲。
“今天晚上多炒幾個菜,還有我去年剩的那半瓶郎酒呢?你給放哪了,幫我找出來。”程常林將衣服掛在衣架上后,轉頭對自己的妻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