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宋總！
宋哲聽到這個稱呼，眼皮急速跳動幾下，瞇起眼睛看向保安室門口的男人，仔細看了好一會兒，不確定的問道：“肖老板？”
肖軍笑著點頭，大半夜的居然在異鄉遇到了認識的人，這種喜悅是發自本能的。主動邁步朝著宋哲走過去，剛想問詢他怎么在這里，腦子里突然浮現出中原發生的事情，臉上表情頓時凝滯，眼神里帶著疑惑。
他是過來談承包場子的？還是又被九鼎商貿搶了屠宰場承包權？
肖軍腦子飛速急轉，大小宋被九鼎商貿趕出豫北之后就沒了消息，此時在這里見到他，只有上面這兩種可能性。
“你是過來分包產品的？”
沒等肖軍想明白，就聽到宋哲的疑問。
肖軍臉上笑意稍微淡化一些，點了點頭，不解問道：“宋總在這里……”
看到肖軍點頭，宋哲像是送了口氣，臉上的表情也變得輕松起來，“跟你一樣。”
跟我一樣？
肖軍先是疑惑，隨后暗暗心驚。大小宋不是跟九鼎商貿有過節嗎？要不然當初也不能被九鼎商貿搶了承包權，還被趕出豫北市場。行內不少人都知道這件事，怎么突然又變成合作關系了？詫異問道：“宋總也是從九鼎商貿手里拿的分包權？”
宋哲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從兜里掏出煙丟給肖軍一支，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
肖軍一直觀察這宋哲面部表情，看他如此，心里多少有些明白了。估計是大小宋找了關系主動化解了跟九鼎商貿的矛盾！
想到這里，肖軍釋然笑道：“這樣挺好，咱們以后算是在一個鍋里撈飯的伙計了。”
說話的功夫，白色依維柯出現在屠宰場大門口，肖軍趕緊止住話題，轉身對著門衛室里的保安說道：“師傅，我的工人來了，麻煩你幫忙開下門。”
宋哲見此，跟肖軍打了一聲招呼，轉身朝屠宰場里面走了。
等工人們各自找到自己的行李進入屠宰場，白色依維柯調轉車頭離開。跟保安問了宿舍安排情況，保安遞給肖軍一串鑰匙，附帶著還有一張紙條，上面詳細寫著宿舍房間號。
肖軍帶著工人一同前往宿舍樓，安排好工人之后又是急匆匆的來到保安室，等待劉經理的到來。
看見肖軍放到桌上的一包‘電線桿’，保安臉上的笑容瞬間變得親切不少。屋內只有一把椅子，保安主動讓肖軍坐在自己床上，笑著說道：“你們這些當老板的也不容易啊，大半夜還得繼續忙。”
肖軍聞言一愣，笑著說道：“是啊，誰掙錢都不容易。”
似乎想到了什么，肖軍又是問道：“剛才那個宋老板啥時候來的？”
“他們一直都在啊，這個場子之間就是他們承包的。”
保安的話讓肖軍瞬間愣住，腦海里只剩下一個聲音，自己猜的不錯，大小宋又被搶了！
保安看到肖軍如此反應，還以為他沒聽明白什么意思，又專門解釋道：“姓宋的兩個老板以前是我們這個場子的承包商，被現在這個商貿公司搶了承包權。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們又成了合作關系，姓宋的留下承包一部分東西。剛才回來那個老板，下午的時候帶著十幾個工人出去的，好像是要把工人送到別的屠宰場去，反正挺亂的！”
保安的解釋讓肖軍對這件事有了更加清晰的猜測，大小宋被九鼎商貿搶了承包權，無奈之下只能委曲求全跟九鼎商貿合作，從大承包商變成分包商。
想到這里，肖軍趕緊掏出手機給另外兩個即將在一個鍋里撈飯吃的同行發了消息，“咱們分到一個屠宰場了，你猜我在這里看到誰了？”
消息發送出去宛如泥牛入海，過了好大一會兒肖軍突然搖頭苦笑，這兩人估計還在開車趕路。考慮到夜里開車更需要集中精力，肖軍沒敢直接打電話，又重新發送一條消息，“咱們承包的這個場子，居然是大小宋的。他們又被九鼎商貿搶了承包權，現在跟咱們一樣，成分包商了！壞笑”
肖軍怎么著也想不到，自己發出送出的這一條消息，在極短的時間內被大量人悉知。
看到這一消息的人反應不一，有人幸災樂禍感慨大小宋時運不濟，都躲到北湖了還是被九鼎商貿找上門搶走了承包權。更多的人先是沉思，隨后變得蠢蠢欲動。
大小宋這樣的人都能跟九鼎商貿達成合作，可見九鼎商貿的格局大小。能對有過節的人不計前嫌，對自己的合作伙伴能差得了嗎？既然這樣，自己為什么就不能主動一點呢？
每換一任承包商，屠宰場都會在新承包商剛剛接手場子的前幾天盡可能的提高屠宰量，算是對新合作伙伴的歡迎和支持。
雖然忙碌到凌晨三點鐘，劉洋依舊早早起床，不是因為敬業，而是因為今天與平時不同。說起來，這是劉洋上班這么多年遇到的第一個沒有休息的勞動節，可想想自從跟著前任老板一同加入九鼎商貿后，除了過年那幾天時間，就沒有好好休息過，當下也就釋然了。
快速洗漱，然后給自己負責的幾個屠宰場挨個打電話詢問今天的屠宰量，拿到屠宰場提供的數據后，一一發送到剛剛建立的分包商微信群。
“各自帶著自己的工人盡快熟悉生產線，吃過中午飯正式開工。新場開工第一天，希望大家能有一個好的開始！”
“九鼎商貿今天正式接手他們承包的場子，早上開市的價格已經上漲了，漲幅不算很大。辦事處反饋回來的消息說，白沙凍品市場今天早上出貨量很大，大部分都分銷到下面地級市場了。”
老胡疑惑的看著萬主管，不解問道：“分銷到地級市場？”
萬主管點了點頭，臉色嚴肅的回道：“業務員提供的信息，九鼎商貿承包的場子全部取消了地銷，當地市場副產品供應出現缺口，只能從江城凍品市場出貨，而且有囤貨的跡象。”
老胡聽后頓時來了精神，改變懶洋洋的坐姿，略帶喜色的問道：“咱們工廠配貨方面有沒有變化？”
萬主管遲疑一下，輕輕搖頭道：“今天的配貨是按照昨天的配貨計劃走的，昨天咱們還不知道九鼎商貿要在今天正式接手場子。”
聽完主管這么說，老胡臉上的喜色漸漸變淡，重新斜靠在沙發上，不輕不重的說了一句，“信息滯后，反應也不夠快。”
萬主管神色一怔，沒敢接話。
“告訴趙林，讓他去蹲守白沙市場，時刻關注白沙市場的動態，一旦出現大宗到貨，立馬做出應對措施。”
九鼎商貿在北湖正式開工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緊隨其后就是北湖缺貨造成價格上漲的言論傳出，有人是真的缺貨，有人是被消息誤導，結果卻大致相同，都在積極備貨。
早有準備的鵬舉商貿得到這一消息后，立刻聯系之前聯系過的北湖批發商。雙發各取所需，一拍即合達成交易。
好不容易化解了三匯的攻勢，原本以為身為幫兇的九鼎商貿也要跟著撤退，最不濟等待時機慢慢炮制九鼎商貿就行了。萬萬沒想到還沒等炮制九鼎商貿這條惡犬，又蹦出來遠洋商貿和天麟商貿這樣兩條鬣狗。一點套路都沒有，上來就是價格戰。
現在，機會來了！
心里憋著惡氣的鵬舉商貿立刻行動起來，大量凍品開始裝車，南湖市場賺不到錢，我們去北湖行不行？
提前做好準備的不僅僅是鵬舉商貿，還有跟鵬舉商貿同處一個市場的批發商。鵬舉商貿裝車的舉動很快就傳遞到郝金磊這里，郝金磊不慌不忙的讓業務員通知自己負責的批發商，促銷開始！
“我不管你怎么安排，只要是南湖能賣的產品，北湖所有的產出全部都得給我送過來。機會只有一次，如果不能一鼓作氣吃掉唐人系的客戶，順便搞臭他們的名聲，以后肯定會變得更加困難。”
王泉無聲撇嘴，你在川省霸道沒人能管你，你跟我也頤指氣使？
“你咋不說話？”
電話里，竇遠洋疑惑問了一句，不等王泉說話，又是接著說道：“我已經決定了，那兩千萬的便宜貨不多加一分錢，全部放到市場上做促銷，必須把唐人系的客戶攻下來。如果真的攻不下，那就把他們搞死。你必須得配合我，聽到沒有？”
王泉皺著眉頭回道：“他們都準備把貨賣到北湖了，南湖的供應量肯定會減少，這個時候穩定的供貨量就是最好的武器，有必要做促銷嗎？”
電話里短暫的沉默過后，竇遠洋輕飄飄的說道：“你這個人別的地方都好說，只有一點不行，做事一點都不霸氣！”
這跟霸氣有毛關系？
王泉剛想反駁，又聽到竇遠洋頗為得意的說道：“你自己想想看，屠宰量下降肯定是大范圍的，唐人系為了彌補自己的損失寧愿把貨賣到北湖也不銷售給南湖當地的客戶，是不是等同于主動放棄了自己的客戶，讓他們自生自滅？我這個時候非但沒有趁機漲價，還加大了促銷力度和供貨量，那些批發商會怎么看我？一反一正作對比，唐人系的名聲能不臭？”
竇遠洋說的確實在理，王泉沒有反駁他的說法，只是調侃道：“前段時間你還要死要活的擔心唐人系避而不戰，不能正面擊敗他們，不給你人前顯圣的機會。怎么？現在不擔心了？”
被王泉調侃，竇遠洋并不羞惱，反而笑呵呵的說道：“你之前說的對，就算是他們想要往北湖賣貨，那也得看北湖當地那些人同不同意。我現在想明白了，唐人系想要拿著南湖的貨賣到北湖，那我就拿著北湖的貨去攻他的老窩，然后再讓北湖當地的商貿公司去懟唐人系，這就等于我多了一批未知的盟友，前后夾擊唐人系，我還用得著擔心？”
聽他這么一說，王泉愣住了。
當初告訴竇遠洋北湖當地的商貿公司和大實力玩家肯定不能允許唐人系過來攪局，那只是自己的猜測，主要是為了暫時安撫住竇遠洋。誰能想到他的腦回路如此清奇，居然能想到這么一層！
讓王泉詫異的是，以現在的情況來看，竇遠洋的想法有很大的可能性發生！
先從竇遠洋的角度來看，遠洋商貿在南湖搞促銷，價格肯定不高。唐人系如果跟著做，依舊逃不開價格戰，這不符合唐人系的利益訴求。
再看北湖，北湖會在未來一段時間因為屠宰量下降和九鼎商貿的插足，貨源緊缺是必然發生的，價格肯定會持續上漲，立刻就成了操作空間比較高的市場。這是以北湖熊為代表的一幫當地人喜聞樂見的結果，他們主動幫九鼎商貿造勢也是為了趁機收割利潤。
這種情況下，唐人系想要把南湖的貨賣到北湖，就必須低于北湖當地供貨價格。可如果這么做，就等于截胡北湖熊那幫已經磨刀霍霍的當地人，他們能同意？
這跟王泉之前告訴竇遠洋的邏輯關系大致相似，唯一出現的變數就是竇遠洋在南湖搞促銷。王泉之前的邏輯里面沒有促銷這個變數，那么唐人系一旦在北湖銷貨遇到阻礙，他們還能退回南湖繼續跟竇遠洋硬剛。
可現在，唐人系的退路沒有了！
北湖當地等待收割利潤的人肯定會狙擊唐人系，這是本能的反應，你敢來搶我蛋糕，我就敢懟你，實在不行的話，我把蛋糕變成毒藥，大家誰都別想吃。
同時，遠洋商貿在南湖搞低價促銷，唐人系如果不想放棄自己的客戶，選擇退回去的話，只能承受更大的損失。
前有狼后有虎，這就是唐人系即將面對的處境！在這個簡單的循環中，竇遠洋搖身一變居然成了最輕松的利益獲取者！
王泉暗暗感慨，因果關系果真存在！如果不是承包了銅鑼的加工廠，九鼎商貿就不會缺錢，自然不需要找竇遠洋支援。如果沒了支援的兩千萬，他就拿不到低價位的貨源，自然無法搞促銷！如果沒促銷，唐人系依舊處于可進可退……
這么看來，九鼎商貿辛辛苦苦熬出來的粥，居然被竇遠洋輕松挖走一碗！
當然，九鼎商貿一樣收獲很多！就眼看看來，南湖的供貨量得到大幅度提升，拿到銅鑼全部加工廠的承包權，拿下北湖的屠宰場承包權正式進軍北湖市場，收攏更多的分包商，這些都是九鼎商貿的收獲。
想到這里，王泉露出會心的微笑，對著電話說道：“你這個想法挺好，我在精神上支持你！”
“精神上？就不能拿出點實際行動？你咋這么小氣呢？”
竇遠洋沒好氣的懟了王泉一句，王泉毫不在意，嘿嘿笑道：“要說實際行動的話，我可以讓我們的人友情提示一下北湖熊，讓他們主動配合你們的行動，把唐人系夾在中間！”
電話里沉默片刻之后突然傳來竇遠洋豪爽的笑聲，緊接著聽到竇遠洋自傲的聲音：“這個可以有！”
“對了，我得提醒你一句！人嘛，不逼自己一把永遠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力量！這一點你得跟我學習學習，做事情必須得有大魄力，有舍才有得嘛！有句老話說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舍不得媳婦兒逮不到流·氓。當你敢舍的時候，說不定等著你的就是更大的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