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爺來我寺有何貴干?”一名知客僧大著膽子問道。
他是不小心被誰推了一把,不得已上前,只好順勢問話,心中高念阿彌佗佛,隨即改為無量天尊,這位道爺可不要是來挑事的。
顧青神色緩和,輕輕看了知客僧一眼,溫言細語道:“我是來找你們法主的。”
“啊?”知客僧有些發懵。
他支支吾吾道:“道爺真的是來找法主的?”
法主已經閉了死關,何況即使法主沒閉關,也不是他們的身份地位能接觸到的,即使有人平日里要見法主,那也不必要知客僧通傳,身份到了,自然會有人迎接。
顧青點點頭,他嘆息道:“我跟你們法主約定在一年之后論道,可是他不回應我,我雖然性子不急,可是等了好幾個月,他都不回應,我覺得你們法主不是很懂禮貌,因此貧道雖然不生氣,卻還是想問清楚這件事。”
知客僧心里腹誹道:“你要是不生氣,為何會覺得法主不是很懂禮貌。不對……”
他胡思亂想之下,忽然驚覺,顫聲道:“你是無爭山莊的道尊?”
顧青笑了一笑,說道:“道尊不敢當,不過我應該就是你心里猜想的那個人,幫我開一下門可以吧。”
“好。”知客僧應了一聲,隨即搖頭。
他在說什么胡話呢。
他搖頭之后,又冷汗不止,自己居然拒絕了道尊!
一口鮮血噴出去,知客僧頓時人事不省,眼睛緊閉。
其他知客僧俱自臉色發白。
“道尊親臨,我等有失遠迎,只是何必難為這些小輩,他們都不算我爛柯寺門墻之內。”里面傳出徐徐的蒼老聲音。
寺門大開。
顧青輕輕一笑,又看了那倒地的知客僧一眼,說道:“小師父,別裝了。貧道又不是兇神惡煞,不害你們性命的。”
他隨即走進寺門。
一眾知客僧圍著倒地的知客僧。
知客僧悠悠醒轉,表情茫然。只是顧青剛才說了那句話,眾人自是一點都不信他是被嚇暈了。
但是都很關懷地看著他,反正接著關懷知客僧的機會,他們絕不會再踏入寺內半步。
開什么玩笑,道尊親臨爛柯寺,說不定馬上都要天崩地裂了,再進去,他們這些血肉凡軀可是扛不住的。
“咱們將晦明師弟送到山下的醫館醫治吧。”不知誰說了一聲,于是一眾知客僧爭先恐后地抬走晦明。
顧青走進寺門,不多時便見得大雄寶殿,殿前石階之上,盤坐著一位面容古拙的老僧,隱然和背后大佛一體,除了他之外,寺內也沒有別的僧人。
老僧渾身也干干瘦瘦,看不出絲毫出奇之處,如果在鬧市紅塵里,肯定會被當做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僧,實在平平無奇得緊。
顧青瞧向他,輕笑道:“我聽說印月法主有十大弟子,為首的叫沙無盡,便是尊駕么?”
老僧兩只眼似瞇成一條縫,說道:“區區賤名,能入道尊之耳,乃是小僧天大的榮幸,可是道尊既然定下一年之約,為何要失信呢?”
顧青旋即淡然道:“緣由我剛才說過。”
沙無盡道:“道尊那理由怕是強詞奪理。”
顧青平淡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說道:“我聽說武道修行者最重心氣,修煉到人仙境界,更該是天不怕、地不怕,我來早了,難道印月法主會害怕得不肯見我嗎?既然害怕,那這道也不值得論了。”
說到最后,顧青的語氣頗是遺憾。
沙無盡合十道:“道尊錯了,并非人人都會怕你。我師尊該見道尊的時候,自會和道尊相見。道尊盛氣凌人,老僧自知不敵,也不想道尊繼續辱沒我師尊的名聲。何況世間各道若要興盛或存續,無不有殉道者。我武道值此大難,當有人流血殉道。老僧自也不吝惜此身,還請道尊指教。”
他合十之間,但見得體內發出天雷般的爆響,心跳聲遍及爛柯寺內內外外,聲震百里。
如此強絕有力的心跳,簡直超乎人想象,整個爛柯寺都發出顫動。
同時暗中潛伏的朱一鳴等人都不禁震驚。
他們都接觸過一些武圣,知曉武道的厲害處,可是如此驚人的心跳聲,尚自第一次遇見,而武者修行,在于氣血,氣血強盛在于心臟。
亦是武者一身精華所系。
高明的武者,通過聽聽心跳聲,就能知曉對手武學修為到底如何。
而且朱一鳴修習了顧青傳授的五臟神修行法,對于五臟六腑的錘煉頗有心得,更知道這心跳聲代表著什么。
他不禁有些擔憂。
隨即轉念一想,顧師弟有九韶定音劍在手,人仙都不怕。
何況顧師弟向來老謀深算,既然決定孤身入爛柯寺,決計能應付任何威脅,否則早就叫大家一起上了。
他們還是得按照原計劃,圍住爛柯寺,不放過里面那些武道宗師以上的僧人,甚至留下可能會逃走的印月法主。
隨著心跳聲升起,隨即老僧面容變得飽滿紅潤,仿佛一下子年輕數十歲,白發變黑,皮膚變得瑩潤有光澤,一雙手潔白有力,同時咧嘴一笑,露出四十顆整整齊齊的牙齒,那是武道修行肉身成圣后的一種象征。
顧青淡然一笑道:“你這藏匿氣血的法門倒也不錯,若是一般人,怕是會被你驚到。只是肉身修行到高深處,無漏無盡,哪里需要藏匿氣血,來阻止自身精氣的衰敗。你藏是因為有盡有漏,看似高明,實則下乘。”
沙無盡道:“沒想到道尊對肉身之道,亦是頗有研究。我這法子確實取巧,乃是小道。但道尊也要小心路滑,可別栽了跟頭。”
他話音未落,身周浮現無盡光點,好似沙粒一般,瞬息間附著在顧青身上。
那一粒粒塵沙,俱都大方光明。
乃是恒河沙數大法,每一粒沙都有千鈞之重,瞬息間附著在任何一位武圣身上,都可以使對方的肉身瞬息間崩潰瓦解。
顧青似也不例外。
剎那間,顧青身子就炸裂了。
沙無盡面容非但不喜,反而凝重無比。
瞬息間在身前以光沙凝聚出一塊盾牌,同時一只潔白有力的手掌抵在沙盾上。
原來爆炸的是顧青的化身。
從始至終,顧青都是以化身顯現在沙無盡眼前。
沙無盡應變神速,很快結了一枚恒河沙數盾!
“僅是如此嗎?”顧青輕聲道,似是有點遺憾。
一聲清越的顫音響起,恒河沙數盾的結構立時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