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是小犢的表叔啊?那可真是有緣。”林江北伸手跟薛迎成握在了一起,笑著問道:“不知道表叔貴姓?”
見這個姓林的年輕特務頭子說話如此和氣,而且還跟著王小犢的一邊喚自己表叔,薛迎成內心更是充滿了警惕,臉上卻是倍加謙遜和恭敬,“不敢不敢,敝人免貴姓薛,薛迎成,以后在杭城這邊還煩請長官多多關照!”
“原來是薛老板!”林江北用手指了指王小犢,對薛迎成說道:“至于關照,薛老板不用擔心。在杭城的地面上,只要是安分守己的做生意,就沖著小犢這一層關系,也沒有誰敢隨便欺負咱!”
安分守己?
薛迎成心里哂笑了一下,他這次到杭城來,做的就是在國民黨心目中不那么“安分守己”的生意啊!
心里想著,薛迎成嘴里卻說道:“林長官,您這句話,我心里就踏實多了!不知道林長官晚上有沒有空?敝人斗膽做東,邀請林長官過去喝幾杯,以感謝您這一段時間對小犢的照顧!”
林江北倒是沒有想到薛迎成如此大膽,竟然打算請他晚上出去喝酒。難道他就不怕在酒桌上喝多了,把他紅黨地下分子的身份暴露出來嗎?
“呵呵,多謝薛老板的好意。只是我晚上還有安排,改日方便再說!”林江北笑著搖了搖頭。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薛迎成心中暗自舒了一口氣。
他向林江北發出邀請,就是知道林江北這個年輕的特務頭子肯定是酒宴不斷,不可能也看不上他這個普通生意人的宴請,所以才故意想邀。
這樣既恰到好處地顯示出了他這個生意人對林江北這個大人物的討好,又可以不知不覺地對林江北心理產生暗示,讓林江北覺得自己身份沒有問題。
試想如果他身份有問題的話,遇到林江北這個特務頭子,肯定想著怎么樣盡量躲開以免暴露身份,又怎么會主動向林江北發出邀請約他一起喝酒啊?
現在他的計劃果然是成功了,這個特務頭子果然是不屑與參與他這樣的普通生意人的宴請!
“那真是太遺憾了!”薛迎成誠摯地望著林江北,“林長官,您什么時候有空,就跟小犢言語一聲,敝人一定掃榻以待!”
“好說好說!”林江北敷衍了一句,對王小犢說道:“小犢,你送完薛老板,就到饒局長辦公室來一趟,我有事兒找你!”
說著他沖著薛迎成笑了笑,施施然地就走進了第二分局的大門。
薛迎成跟王小犢來到街道的僻靜處,看四下無人,這才低聲問王小犢道:“小犢,這個就是李掌柜說的你那個年輕有為能力出眾的上司?”
“對啊,就是他!”王小犢心里一陣后怕,“之前我是得到的消息,張敬本會帶人到火車站搜捕日本人,但是沒有想到,你跟李掌柜竟然會乘坐這趟火車回來,更沒有想到,林江北竟然也會到火車站!也幸虧他是去抓捕日本人的,不然的話……”
“好了,這件事情過去了,就不再多說了!”薛迎成擺了擺手,對王小犢說道:“我的戶口登記問題,你可要抓緊時間。本來我也不會這么著急過來找你,李掌柜那邊得到消息,黨務科那幫狗最近不知道犯什么癲,跟瘋了一樣到處搜查。我的身份問題雖然說住旅館沒問題,但是如果真被黨務科那幫狗撞到了,恐怕就不保險了!”
“表叔,這個你放心,我今天下午就幫你把戶口登記問題解決好!”王小犢說道,“湖濱路分駐所的左順河聽說我是在林江北關照下調到第二分局來的,不曉得對我有幾熱情呢!”
“好,你辦好之后,到環湖旅館去找我即可!”薛迎成說道,“你現在距離李記中藥鋪太遠,再經常往那邊去就太引人注目了。等我在這邊安頓好之后,李掌柜會把你的領導關系轉到我這邊,到時候你直接跟我聯系就好!”
“好的,我知道了。”王小犢看了看左右,低聲問道:“表叔,組織上為什么一定要冒險把你派到杭城來呢?是不是李掌柜那邊出了什么情況?”
“李掌柜那邊沒有出什么情況。”薛迎成說道:“只是邊區斗爭亟需的磺胺粉方面,他一直沒有取得大的進展。我當初在浙南的時候,曾經救過廣濟醫院院長蘇達立一命。所以組織上這次就派我過來,看看能不能利用蘇達立的關系搞一批磺胺粉出來。畢竟教會醫院有專門的海外購藥渠道,比較容易避開國民黨政府對磺胺粉藥物的管制。”
如果換成別人,薛迎成是不會把這些情況透露出去的。但是面對著王小犢,缺又不同。他不僅僅真的是王小犢的表叔,而且也是王小犢的入黨介紹人。當初正是他把剛滿十六歲的王小犢交到任向東手里,讓任向東帶到杭城來,去給當時的省會警察局局長賀云當勤務兵的。
所以對于王小犢的思想覺悟,他了解地比任向東更深刻。他今天之所以直接到第二分局來找王小犢,一個是因為任向東那邊接到消息黨務科的特務查的非常緊,容不得他耽擱,另外一個原因則是他本身和王小犢之間有著這么一曾關系,所以才會直接找上門來,而不是等王小犢接到任向東派人發過來的聯絡暗號之后到臨時接頭地點去碰面。
“原來是這樣!”王小犢點了點頭,說道:“表叔,那我就先回去了。林江北直接跑到第二分局來找我,指不定有什么特殊情況呢,我先趕回去看看。”
“好,你小心點!他如果問起我的情況,你就按照之前我交代的情況告訴他就好了!”薛迎成拍了拍王小犢的肩膀,和王小犢揮手告別。
王小犢快步回到分局,按照林江北的吩咐,直接來到局長饒曉東的辦公室。
饒曉東正坐在沙發上跟林江北談笑風生,看見王小犢進來,就笑呵呵地招手對他說道:“小犢,我正跟林督察長匯報你的成績呢!才幾天的工夫,就拿下了派報處三分之一的派報份額,真的是讓我刮目相看啊!怨不得林督察長會選你過來做這件事情呢!”
“饒局長,還不都是因為您在背后替我撐腰嗎?”王小犢連忙誠惶誠恐地說道,“如果不是您到派報處幫我說話,我還不得被黨務處特務室那幾個人撕成碎片?”
“黨務處特務室?”林江北敏銳地從王小犢捕捉到了關鍵詞,望著他說道:“怎么,黨務處特務室連派報處這點小錢也不放過?”
“林督察長,”饒曉東連忙回答道:“是黨務處特務室的一個小狗腿子。他本來以為王小犢是一個普通長警,要去搶食,所以就想給王小犢扣一個通紅分子的頭銜,等我趕過去,正告他們王小犢是咱們杭城站的正式成員,那個小狗腿子才老老實實地把份額給吐了出來。”
“黨務處特務室在許井山的領導下真是越來越有成色了!”林江北搖頭冷冷一笑:“連幾個銅板的生意都不惜搬出來通紅分子的頭銜,常校長想要指靠他們黨務處掃除紅黨分子,還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呢!”
“誰說不是呢!要想整人,就換一個新花樣兒出來啊!動不動就給別人扣通紅分子的大帽子,這套手法我都看膩味了呢!”饒曉東笑吟吟地附和了林江北一句,然后就站了起來,對林江北說道:“林督察長,那你跟王小犢在這里談吧,我還有點事情要出去一下,就不陪你了!”
“好的,你去忙吧!”林江北笑呵呵地沖著饒曉東揮了揮手。雖然在省會警察局里的職務上,他這個副督察長并不比饒曉東這個第二分局局長的職務高,但是他現在身份是杭城站副站長,而饒曉東不過是杭城站的直屬情報員,地位的差別就出來了。所以林江北面對著饒曉東的時候也不用多客氣。
饒曉東離開之后,林江北讓王小犢在自己對面坐下,然后開口問道:“小犢,派報處的業務,你果真掌握了三分之一嗎?”
“嗯,基本上是三分之一稍微多一些。”王小犢回答道,“全杭城所有的報童全部加起來,也只能吃下這么多份額。再多他們就賣不出去,報紙要砸在手里了!”
“關于開辦報童夜校的事情,你跟報童們都說過了嗎?”林江北又問道。
“基本上都談過了。”王小犢說道,“但是他們的反應不是太積極。明確表態想要參加報童夜校的,只有四十多個人,占全杭城報童總人數的百分之二十多一點。”
“有四十多個人已經相當不錯了!”林江北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個事情也不能太急。等其余的報童看到第一批讀夜校報童的好處出來了之后,后面報名的積極性自然會增加!”
“既然有四十多個人,那么就這個報童夜校就可以辦起來了。”林江北說道,“關于辦學地點和師資力量,你有沒有什么考慮?”
“辦學地點我還沒有想好,但是夜校的老師,我想到杭城師范學校的學生中去招聘。”王小犢撓了撓頭,說道:“他們的水平給報童上夜校應該足夠了,而且是利用業余時間來教課,費用肯定要比正式的教師低不少,說不定還有學生愿意義務授課。”
林江北暗自笑了起來,王小犢這明顯是受了高人的指點,想要夾帶私貨,想利用夜校這個機會,把一部分報童培養成地下黨的耳目啊!
不過這樣也好,有報童給紅黨分子做耳目,對緩解黨務處特務室對紅黨的搜捕壓力有絕大的好處。而同時也不耽誤自己利用報童對日本間諜的監視工作。
“這個辦法不錯!”林江北伸手在椅子扶手上拍了一拍,說道:“不過這件事情單靠你來辦,壓力也確實有點大。我回去交代一下督察處的舒山河,讓他跟你一起負責報童夜校的事情,你明天過去跟他商量一下,對辦學地點、師資力量和資金預算拿出一個具體章程出來,爭取在半個月之內,把報童夜校給辦起來!”
第二更十二點之前
手機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