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從外面被推開,張師學和陳醉領著一高一矮兩個青年走了進來。
那兩個青年一看到段逸農,立刻一個立正,“報告處座,虹口潛伏組組長張仁佐、閘北潛伏組組長高功煌奉命前來報到!”
段逸農看到張仁佐,眼睛也不由得一亮,“張仁佐不錯嘛!這才多久,都升成虹口潛伏組組長了!”
原來張仁佐也是浙警杭訓班的學員,算起來比林江北高一屆,是杭訓班乙班第五期畢業,也算是段逸農正宗嫡系出身。
張仁佐連忙又一個立正,畢恭畢敬地說道:“學生能有今天,全賴處座的栽培!”
“呵呵,我可沒有特意栽培你!是你自己努力,人又爭氣,王新恒才把你提拔到組長位置上的!”段逸農笑呵呵地回了張仁佐一句,然后把目光移向旁邊的閘北潛伏組組長高功煌,“高功煌,咱們去年十月份在上海火車站見過一面吧?當時你剛到上海大區不就,現在也成了閘北潛伏組的組長了,不錯不錯,進步很快嘛!”
高功煌去年秋天是跟著王新恒到上海火車站去給段逸農接站的時候跟段逸農見過短短的一面,卻沒有想到段逸農竟然還記得清清楚楚,一時間不由得心情激蕩,連忙說道:“處座您記性真好!屬下也正是因為當時在火車站當面聆聽了處座幾句教誨,后來才有機會立下功勞,被王區長提拔到閘北潛伏組組長的位置上的!”
段逸農笑了笑,揮手讓張仁佐、高功煌跟著張師學、陳醉兩人一起坐下,然后用手指著身邊的林江北對張仁佐和高功煌兩人說道:“這位是杭城站副站長林江北,此次是受了我的特別指派,前來上海負責追查美國海軍陸戰隊第四遠征軍司令部內部機密情報泄密的案子的。張仁佐、高功煌,林站長在上海這段時間,你們二人所負責的虹口潛伏組和閘北潛伏組,以及陳醉所負責的淞滬警備司令部偵查大隊行動組,都要無條件聽從林站長的指揮,你們明白了嗎?”
張仁佐、高功煌以及陳醉又連忙站起來,沖著段逸農說道:“報告處座,我們明白!”
段逸農點了點頭,卻沒有讓他們三人坐下,而是扭頭對林江北說道:“江北,我送給你的那把配槍,你帶來了嗎?”
“段主任,學生帶過來了!”林江北不明白這個時候段逸農為什么忽然間提起這把馬牌擼子。之前在杭城的時候,段逸農是打過電話給周鳳山,讓周鳳山給自己交代過,說讓自己好好保管著這把馬牌擼子,不要讓這把配槍生銹。
林江北當時琢磨了好半天,才弄明白了段逸農真正的意思是什么。但是現在段逸農提起這把配槍究竟是什么意思,林江北就有些弄不明白了。
“帶來了就好,給我拿出來!”段逸農說道。
林江北不敢怠慢,連忙伸手把馬牌擼子從腰間摸了出來,雙手捧著,遞給段逸農。
段逸農從林江北手里接過這把馬牌擼子,熟練地檢查了一下它的保養情況,然后才滿意的遞回給林江北,說道:“嗯,不錯,保養的很好!我這把配槍沒有給錯人!”
張仁佐、高功煌還有陳醉站在那里,看著段逸農與林江北之間大秀著師生恩愛,心中無比的艷羨。如果不是親眼目睹,他們如何敢相信,一向以對下屬嚴厲苛刻著稱的處座,竟然也有如此溫如春風的這一刻啊?
然后就見段逸農繼續對林江北說道:“江北,關于追查美國海軍陸戰隊第四遠征軍司令部內部日本鼴鼠的燕子,你這邊需要他們幾個做什么,盡管大膽地下命令。他們幾個若有半點陽奉陰違……”
說到這里,段逸農面色陡然一收,整個人就化成了一個黑面閻羅,殺氣騰騰地說道,“你無須向我匯報,直接拿著這把配槍來執行家法!事后的手尾,自然由我來替你處理!”
剎那之間,陳醉、張仁佐和高功煌三個人就如共同掉到了冰窖之內,渾身從頭冰到了腳。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段逸農竟然會給林江北這樣大的權限,這種先斬后奏的權力,別說是上海前后兩任區長王光輝和王新恒,就是南京情報處本部以炎書記,還不曾從處座這里獲得過如此大的授權吧?
林江北也是一呆,他也完全沒有想到,段逸農竟然會給他如此大的授權。和陳醉、張仁佐和高功煌三個人不同,他從段逸農的授權中敏銳地察覺到里面包含的另外一層意思。
那就是美國海軍陸戰隊第四遠征軍司令部機密情報泄密的這個案子林江北無論如何都要給調查清楚,把里面隱藏的日本鼴鼠給挖出來。
你林江北想一想看,我連先斬后奏的這樣的權限都給你了,你把把美國海軍陸戰隊里的日本鼴鼠挖出來,對得起我對你這份信任和期望嗎?
由此也可見段逸農本人對這件案子的重視程度,怨不得他要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從南京飛到上海來,親自來布置這件事情!
本來林江北是抱著試一試看的態度,覺得自己只要對這個案子盡到了力氣,到時候真的查不出隱藏在美國海軍陸戰隊的鼴鼠,段逸農那邊也不會苛責他。
但是現在,他知道自己這個態度是遠遠不夠的,不管他想什么辦法,都要幫著段逸農把美國海軍陸戰隊里隱藏的日本鼴鼠給挖出來。
“段主任,您放心!學生保證傾盡全力,把那個日本鼴鼠給抓出來!”林江北也啪地一個立正,對段逸農大聲說道。
段逸農才林江北真正領會到了他的意思,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其實剛才他跟林江北談話的時候,也可以把這一層意思給林江說明白。但是他卻故意沒有說,而是選擇放在這個時候說,除了為了給林江北增加緊迫感之外,也有可以順便敲打一下陳醉、張仁佐和高功煌三個人。
畢竟他不能的上海久留,跟美國海軍陸戰隊第四遠征軍司令部那邊通過氣之后,就要立刻趕回南京,去處理情報處本部因為譚叢、季開邱離職而造成的一大攤子雞飛狗跳的事情。到時候萬一陳醉、張仁佐和高功煌這幾個地頭蛇看不清形勢,心生懈怠之意,從而影響到林江北對這個案子的偵辦進度,他豈不是還要派專人從南京那邊趕過來處理?
還不如趁著現在狠狠地敲打陳醉、張仁佐和高功煌三個人一番,讓他們明白這中間的厲害關系!
不過呢,說一千,道一萬,都還是自己的把兄弟周圍龍暫時要留在漢口那邊處理全國禁煙督察處人事變動帶來的利益分配問題,從而造成了上海大區權力上的暫時真空。
至于說上海大區的二把手張師學,由于被前后兩任站長王光輝和王新恒長期架空的緣故,在上海大區下屬各單位的負責人心目中已經是威嚴盡失,臨時擔任一下召集人可以,可是想要指望他來擔負這個責任,顯然也是不打現實的……
“很好!”段逸農大力拍了拍林江北的肩膀,“那么接下來的事情,我就交給你了!你有什么要求和命令,盡管對他們三個人講!”
說到這里,他沖著張師學招了招手,說道:“張書記,你現在跟我到美國海軍陸戰隊第四遠征軍司令部去一趟!”
一直坐在旁邊默不作聲的張師學連忙站起來應了一聲是。
然后段逸農就又沖著陳醉、張仁佐和高功煌點了點頭,帶著張師學施施然地就走了出去,把自己寓所這間辦公室留給了林江北以及陳醉等三人。
等段逸農和張師學兩人走出辦公室,林江北先把手里的馬牌擼子塞回腰間,然后沖著陳醉、張仁佐和高功煌笑了笑,說道:“三位老兄,咱們坐下來聊?”
陳醉、張仁佐和高功煌這才反應了過來,連忙對林江北回笑道:“坐下來聊,坐下來聊!”
林江北跟著陳醉三人一起坐下,然后又緩緩地掃視了三個人一眼,這才開口說道:“兄弟我在上海人地兩疏,所以對于段主任安排給我來負責這個案件,實在是有點力有未逮,能不能把這個案子偵破,查出美國海軍陸戰隊里面隱藏的日本鼴鼠,就全靠三位老兄了!”
張仁佐和高功煌兩個人剛才見識了段逸農對林江北重視的程度,本來以為林江北年紀輕輕就能夠獲得段逸農的如此青睞,肯定是年少氣盛,卻沒有想到林江北一開口竟然如此低調和謙遜,一時間大感意外。
反而是陳醉,之前已經見識過林江北低調謙遜的做派,此時倒是一點都不意外。
“林長官太謙虛了!”張仁佐和高功煌兩個人對視一眼,最后還是張仁煌先開口說道:“處座把你從杭城調到上海來專門負責這案子,肯定是看重了你的不凡能力,我們三個人雖然是在上海呆的時間久一點,也癡長幾歲,但是要想查出日本鼴鼠,還得林長官您多提點才是!”
“對對對,林長官多提點!”陳醉和張仁佐連忙跟著說道。
林江北也知道剛才段逸農那番講話給他們三個印象太深,不能指望他們三個能夠立即改變看法,于是就笑了笑,說道:“好了好了,我們就不相互謙虛了吧!三位老兄,你們先講一講,關于這件事情,你們覺得先從什么地方調查比較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