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鵬師把封好的郵包塞回到貨架上,然后向林江北請示道:“成老板,明天該怎么辦?還是照常把郵包給橫山秋馬送過去嗎?”
“對,按照你們以往慣常時間送過去吧!”林江北點了點頭,說道:“至于方面其他事情,等候我進一步通知。”
他看了陶鵬師一眼,又說道:“祝老兄那邊給你交代過了吧?要你給我留一個緊急情況下可以便捷的找到你的聯絡方式。”
“社長交代過了呢!”陶鵬師伸手從口袋里摸出一張寫著電話號碼的紙條,遞給林江北,“成老板,你如果有什么緊急情況,就打個電話號碼,就說找我買紀念封,就會有人喊我來接電話。到時候你就直接告訴我讓我把紀念封送到什么地方去,我就會立刻趕過去!”
林江北掃了一眼紙條,把電話號碼記在腦海,然后把紙條遞給劉宣,然后對陶鵬師說道:“陶師傅,號碼我記住了!倘若到時候我沒有空的話,會讓老張代表我來聯系你!”
“明白!”陶鵬師連忙說道,“到時候我也絕對不會怠慢張老板,會把張老板當成成老板您本人來看待!”
劉宣就對陶鵬師一笑,說道:“那就謝謝陶師傅了!”
看看時間已經不早,陶鵬師就領著林江北、劉宣兩個人出了倉庫,到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讓林江北和劉宣回去。至于說陶鵬師本人,就住在靶子路郵政支局左近,步行幾分鐘就到。
林江北和劉宣趕回辣斐德路,在距離辣斐坊還有一段距離,兩個人下了出租車,步行往住處走去。
剛來到住處門口,林江北摸出寓所的大門鑰匙,正要開門,鼻端卻嗅到一股熟悉的氣味。于是他就笑了起來,低聲對劉宣說道:“段主任來了!”
“處座來了?他人在哪里?”劉宣驚訝地四處張望。
林江北嗅著氣味越靠近大門越濃郁,就用手輕輕往寓所里面指了指,說道:“應該是在寓所里面等我們!”
一邊說著,林江北一邊推開寓所的大門,領著劉宣走了進去。
等他們邁上臺階,推開一樓的大門,只見大廳正中的八仙桌旁邊,段逸農正靜靜地端坐在那里。在段逸農身邊,一個身穿黑色便裝的青年正垂手肅立,正是段逸農的副官賈津南。
“段主任!”林江北立刻向段逸農敬禮。
“處座!”劉宣一邊跟著林江北向段逸農敬禮,一邊對林江北的觀察能力大為佩服。心中暗自贊嘆道林站長不愧是浙警最天才的畢業生,自己在門外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察覺出來,林站長卻能夠準確地判斷出,處座到了寓所來。
段逸農看見林江北跟劉宣進來,笑著對他們點了點頭,扭頭對賈津南說道:“老賈,你陪著劉宣先聊會兒天。”
然后他站了起來對林江北說道:“江北,你跟我到樓上來一下。”只見他把手往后一背,不緊不慢地邁步往樓下走去。
林江北不敢怠慢,連忙跟在段逸農的后面邁步上樓。
段逸農顯然是來過周鳳文這處寓所,對里面的房間布置很熟悉。來到二樓之后,徑直就拐到書房前面,推開書房的大門,帶著林江北就走了進去。
進了書房之后,段逸農一邊示意林江北把書房門關上,一邊走到書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下,問林江北道:“你跟劉宣忙什么去了?”
“報告段主任,杜先生的門下上海總工會主席祝學模有一個線人在靶子路郵政支局工作,他那邊正好收到一個從日本寄過的橫山秋馬的郵包。學生想弄清楚橫山秋馬這個郵包里有什么東西。于是就帶著劉宣過去靶子路郵政支局的倉庫里去把郵包拆開檢查了一下。”林江北匯報道。
“劉宣在南京郵檢處工作那么好長一段時間,拆郵包自然是一把好手。”段逸農點了點頭,說道:“結果怎么樣?在橫山秋馬的郵包里有沒有什么特別發現?”
“沒有什么太特別的發現。”林江北回答道,“郵包里是一包日本高知縣寄過來的鰹魚干。據說劉宣的判斷,是一包比較少見的桂圓木熏制的鰹魚干。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什么東西了。”
“另外我聽靶子路郵政支局的線人說,橫山秋馬幾乎每月都會收到一個從高知縣寄過來的郵包。憑借著他手上觸感的判斷,橫山秋馬之前收到的郵包里面很可能也裝的是鰹魚干。”
“能知道橫山秋馬喜歡吃鰹魚干這個習慣,也算是一種難得的收獲!”段逸農頗有一些遺憾說道,“如果時間充裕的話,我們未嘗沒有從橫山秋馬愛吃鰹魚干這個習慣上找到突破口的希望。只是眼下時間太緊,即使知道橫山秋馬有這個特殊的飲食癖好,怕也暫時利用不起來。”
林江北心中微微一哂。橫山秋馬愛吃鰹魚干的習慣別人可能利用不起來,但是對他來說,卻是絕對能夠利用起來的。別的不說,單單是桂圓木熏制鰹魚干那獨特的味道,就是會給橫山秋馬留下獨特的味道標記。
不過縱使面對著段逸農,林江北也不會把自己的底牌暴露出來。
“段主任,你到美國海軍陸戰隊第四遠征軍司令部那邊有沒有什么收獲啊?”林江北把話題岔開,問段逸農道。
“收獲還算比較大!”段逸農眼中閃過一絲興奮的光芒,“至少比我之前預想的要大的多!”
他對林江北解釋道:“我本來預想的是,美國海軍陸戰隊第四遠征軍司令部會秉承美國軍方的一貫傲慢,輕視我們中國情報機構,不愿意跟我們中國情報機構合作。”
“卻沒有想到,美國海軍陸戰隊第四遠征軍司令,也就是第四陸戰團團長普萊斯上校聽到我們這邊相關情況的介紹之后,不但非常感謝咱們情報處能夠及時把相關情報通報給他,而且也愿意跟咱們情報處合作一并來查這個案子。”
“只不過呢,他麾下的第四陸戰團所設立的情報機構只負責收集對華對日情報,并沒有權限負責第四陸戰團內部的人員的甄別工作。這個需要通過上報到美國海軍情報署,然后由美軍海軍情報署派專門的反間諜官員到第四陸戰團來進行相關的內部人員甄別工作。”
“而在美軍海軍情報署派專門的反間諜官員抵達第四陸戰團之前,普萊斯上校希望我們情報處能夠盡量多搜集一些相關情報,好讓美軍海軍情報署的反間諜官員能夠更加快速甄別出隱藏在他們第四陸戰團內的日本鼴鼠。”
“同時在美軍海軍情報署的反間諜官員抵達上海之前,為了防止打草驚蛇,普萊斯上校是不會在第四陸戰團內部采取任何行動以免驚動日本鼴鼠。”
“而且普萊斯上校還向我做出承諾,如果我們情報處能夠在美國海軍情報署的反間諜官員來到上海之前就幫助他們追查出第四陸戰團內部的鼴鼠,他不但會主動加強第四陸戰團與我們情報處的合作,也會盡全力去推動美國海軍亞洲艦隊和美國海軍情報署與我們情報處之間的合作!”
“所以我一結束跟普萊斯上校之間的會談,就立刻趕過來找你,希望你能夠爭一口氣,在美國海軍情報署的反間諜官員來到上海之前就能夠幫著普萊斯上校把他們第四陸戰團內部的日本鼴鼠找出來。”
林江北聽段逸農講完,不由得精神為之一振,說道:“段主任,既然普萊斯上校那邊有合作的意愿,那么他可以不可以給我們提供一些第四陸戰團有權限接觸到那份機密資料的相關人員,然后由我們在不驚動這些相關人員的情況下,從外圍進行一些甄別呢?”
“這個問題我也問過普萊斯上校!”段逸農搖頭說道,“但是普萊斯上校說,在沒有經過美國海軍情報署官員允許的情況下,他是沒有權力把第四陸戰團內部的情況向我們透露的。”
“因此,江北,你只能從日本人這邊入手開始調查!”
“也就是說,雖然普萊斯上校在態度上支持我們情報處進行調查,但是不經美國海軍情報署官員的批準,他那邊提供不了任何有用的信息和資料?”林江北反問道。
“是啊,基本上是這個意思。”段逸農說道。
“那跟我們之前所設想的情況又有什么區別呢?”林江北苦笑著說道。
“區別就是,普萊斯上校答應我,他至少可以保證一點,那就是萬一我們情報處的人員因為查這個案子,在虹口地區有什么沖突,被日本海軍陸戰隊員抓起來了,普萊斯上校那邊可以通過公共租界工部局來找日本人去把人救出來。只是一旦走到了這一步,那普萊斯上校就絕對不會再去推動美國海軍亞洲艦隊司令部和海軍情報署與我們情報處的合作了!”段逸農說道,“也就是說,你追查這件事情的安全系數相比之前,大了幾分。當然,這也是以備萬一之用。江北,我相信以你的機敏與謹慎,是不會把自己陷入到那一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