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銀的回答讓林江北大感震驚。
在他的思維范疇內,覺得這個到麗美理發所去染金發的客人即使不是美國海軍陸戰隊第四遠征軍里的成員,但是至少應該是美國人,但是卻沒有想到,劉文銀給出的答案竟然回事英國駐上海總領事館的維修工。
倘若查到最后,這個克萊德漠克真的是毒殺老酒鬼的兇手,還不知道要在英國和美國的情報界掀起多大的波瀾。
沉吟了一下,林江北又問道:“劉老板,除了克萊德漠克之外,麗美理發所還有沒有其他客人染過金發?”
“肯定是沒有了!”劉文銀篤回答道:“我的那個洋臥底告訴我,麗美理發所上次接到染發的生意,還是在一個以前,而且那個染發的客人也是這個克萊德漠克。”
也是克萊德漠克?
林江北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繼續問道:“麗美理發所染發的價碼是多少?”
“染黑發的價格跟我們南京美發廳一樣,都是男士二十法幣,女士三十法幣。染金發的發,則是男士三十法幣,女士六十法幣。”劉文銀對麗美理發所的項目價格熟捻于心,隨口就報出了答案。
作為維修工,克萊德漠克在英國總領事館所領的薪金應該是最低的一檔,但是他竟然舍得每月花費三十法幣用來染發,明顯跟他的薪金水平不相稱。
要么這個克萊德漠克是富家子弟,家里可以提供大量的補貼;要么是這個克萊德漠克有其他經濟來源。
可是如果他是富家子弟的話,又怎么可能千里迢迢來到遠東的上海,在總領事館里擔任一個收入低下的維修工呢?
那么答案就很明顯了,這個克萊德漠克有其他渠道的豐厚收入,才讓他不吝嗇于在染發這種在這個時代來說還屬于非必需品的奢侈項目上花費金錢。
“劉老板,謝謝你的幫忙!”林江北對劉文銀交代道:“另外還請劉老板對今天的事情務必要保密,不許向任何人透露!”
“是是是,我明白!”劉文銀趕忙回答道。
叮囑過劉文銀,林江北讓陳醉先返回去等候命令,他自己則趕赴海防路美國海軍陸戰隊第四遠征軍司令部,去向普萊斯上校通報情況。
劉宣得到通知之后,很快也叫了一輛出租車,遠遠地墜在林江北的后面,執行自己的保護任務。
普萊斯上校得到林江北到來的消息,立刻派衛兵下來,把林江北接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任先生,”普萊斯上校一臉慚愧地稱呼著林江北的化名,“非常遺憾,我派出去的人員沒有完成抓捕那對男女擦鞋匠的任務。”
“什么?他們兩個潛逃了嗎?”林江北問道
“不!”普萊斯上校搖了搖頭,“我手下的人員趕過去的時候,他們兩個已經變成了兩具尸體。”
“死了?怎么死的?”林江北追問道。
“和力奧諾夫斯基一樣,都是死于氰化鉀中毒。只不過力奧諾夫斯基是口服氰化鉀中毒,而這對擦鞋匠,則是死于氰化鉀毒針。”普萊斯上校說道。
“死亡時間呢,能確定嗎?”林江北問道。
“根據公共租界巡捕房的法醫判斷,應該是昨天夜里。”普萊斯上校說道。
“昨天夜里?”林江北眉頭皺了起來,“也就是說,今天這對擦鞋匠并沒有到百老匯路口的攤位去出攤?”
“對!”普萊斯上校點頭說道,“我手下的人員先趕到百老匯和狄思威路的交叉口,沒有在街角位置發現這對男女的擦鞋攤。經過查問,得知這對擦鞋匠今天并沒有出攤。于是他們就趕快聯系巡捕房的美籍探長,并在他們的幫助下獲知了這對搽鞋匠的住處。但是當他們趕到這對擦鞋匠住處的時候卻發現已經晚了,房間里只有兩具尸體。經巡捕房的法醫的檢驗,這對擦鞋匠是被氰化鉀毒針給殺死的,死亡時間應該是昨天夜里十點鐘左右。”
“昨天夜里十點鐘。”林江北蹙著眉頭說道,“普萊斯上校,昨天晚上,你手下兩個陸戰連出動到公共租界大局追查殺害老酒鬼兇手的時間,應該是八點半吧?”
“對,是八點半離開軍營的!”普萊斯上校回答道。
“十點鐘左右,這對男女擦鞋匠就被毒針給殺害了。”林江北分析道,“很難讓人不去聯想,這對男女擦鞋匠的死亡,跟你手下的兩個陸戰連出動有關。”
“你的意思是說,日本人懷疑我們這邊有可能會出動陸戰連沖過蘇州河去抓捕這對擦鞋匠,所以就先下手為強嗎?”普萊斯上校問道。
“應該是這樣!”林江北說道,“這對男女擦鞋匠的主要任務之一,就是為力奧諾夫斯基充當中間人來把情報傳遞給日本總領事館的橫山秋馬。現在既然力奧諾夫斯基已經死了,這對擦鞋匠的存在也就沒有多大意義。橫山秋馬那邊又擔心普萊斯上校你這邊發現女擦鞋匠到力奧諾夫斯基住處的證據,所以就先下手為強來個預防性殺人。這樣即使是你真的發現了女擦鞋匠和力奧諾夫斯基的死亡有關系也沒有什么作用了。”
“是啊!”普萊斯上校點頭說道,“這對擦鞋匠是死于蘇州河北岸的日管區,房間里即使是有什么犯罪痕跡,也會被清理得干干凈凈,我想即使是任先生你親自過去勘查,也很難發現什么有用的線索了。”
“日本人如果想要毀尸滅跡,有很多處理辦法。比如說直接讓這對擦鞋匠人間蒸發,我們連尸體都見不到,又怎么可能去查找出線索呢?”林江北點燃一根香煙,耐心地剖析著中間的疑點,“可是日本人偏偏不采取那些辦法,而是把這對擦鞋匠的尸體還留了下來,并且跟力奧諾夫斯基一樣,都是死于氰化鉀中毒。他們這樣做的用意,就很值得我們去玩味了!”
“難道說日本人是想把你引到蘇州河對岸的日管區去?”普萊斯上校也琢磨出中間的味道來了。
“不能排除這個可能!”林江北吐了一股煙柱,說道:“看來日本人昨天就獲知了我這個‘美國海軍部刑偵專家’今天會抵達上海的消息,所以很希望我能夠到蘇州河北岸去一趟啊!”
“我們司令部里隱藏的那只日本鼴鼠真的是太猖狂了!”普萊斯上校的臉頓時陰沉了下來,“在這種情況下還敢向日本方面傳遞情報,難道以為我們真的抓不住他嗎?”
說到這里,他看向林江北,“任先生,你既然趕過來,是不是已經查到了那根金色短發主人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