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員應了一聲,出去打電話。
祝學模對林江北解釋道:“靶子路支局的工會負責人叫陶鵬師,以前就是專門負責狄思威路的郵件投遞,是我把他提拔到靶子路支局的工會負責人的位子上的,為人極為可靠。我先把他叫過來,問問他了解不了解你寫的這地址主人的情況。如果不了解的話,再讓他回靶子路支局去尋找了解情況的人員過來!”
林江北點了點頭,說道:“祝老兄看著安排就是!”
果不其然,祝學模手下的工作人員一個電話打過去,陶鵬師聽說是祝學模主席找他有急事,就不敢怠慢,立刻騎著靶子路支局唯一一輛送信的專用洋車趕了過來。
一進門他就先彎腰向祝學模行了一個禮,“社長,門下陶鵬師,奉命前來拜見!”
他是祝學模所辦的毅社的成員,所以才會按照毅社成員的規矩拜見祝學模,并且稱呼祝學模為社長而不是主席。
祝學模微微一笑,也不向陶鵬師介紹林江北,而是把手里的那張林江北寫的紙條遞給陶鵬師,說道:“老陶,狄思威路上這兩個地址的情況,你熟悉嗎?”
陶鵬師接過來拿眼睛掃了一下,立刻回答道:“社長,這兩個地址的情況門下還算是比較熟悉。”
“哦?”祝學模用手指了指紙條,說道:“那你就分別給我介紹一下,這兩個地址的戶主是誰,里面有幾口人,大概是干什么的。”
“好的,社長!”陶鵬師說道。
他在被祝學模提拔成支局工會主席之前,就負責著狄思威路的信件投遞工作,而即使被提拔成工會主席,他也沒有可能像祝學模這樣,完全脫離支局里的本職工作,只是大多數時間比別的棧司輕松一點,一旦出現有棧司人員請假的情況,他還得頂上去臨時負責信件的投遞。這時回答起祝學模的問話自然是成竹在胸。
“這個狄思威路一百九十七號的兩層洋樓,以前是一位叫雷士德的英國慈善家建立的上海人力車夫福音會,這是一個超宗派的傳教機構,主要是為人力車夫向車夫傳福音、教識字、介紹衛生常識等。后來,由于那位英國慈善家去世,上海人力車夫福音會沒有資金來源,在兩年前正式解散。”
“然后這棟房子就另外一位叫亨利道格拉斯的英國人購買下來作為住宅。平時這棟洋樓里除了住著亨利道格達斯一家五口之外,還有一個黑人女仆。”
林江北在摸著下巴靠在沙發里聽著陶鵬師的講述。這棟狄思威路一百九十七號,正是靠近北四川路口的第一棟小樓。按照陶鵬師介紹的情況,這棟小樓的嫌疑基本上被排除了。
祝學模看了一下林江北的表情,問陶鵬師道:“嗯,你再介紹一下第二個地址的情況。”
“這個狄思威路一百二十四的情況就有些特殊了。”陶鵬師回答道,“這棟洋樓的主人叫松尾泰男,是日清汽船株式會社的社長助理。里面除了他之外,還有幾個日清汽船株式會社的職員。但是不管是根據我自己的觀察,還是靶子路支局其他棧司的觀察,除了社長助理松尾泰男和另外一個叫做山下敬吾的人之外,其他幾個日清株式會社的職員很少外出,大部分時間都呆在這棟洋樓里面。”
祝學模扭頭看了一看林江北。
林江北就沖著祝學模點了點頭,然后對陶鵬師問道:“那這個松尾泰男大概是什么時間搬到狄思威路一百二十四號小樓里去的?”
雖然陶鵬師進來之后,祝學模并沒有向他介紹坐在一旁的林江北。但是陶鵬師早就敏銳地感覺到,這次祝學模喊他過來問話,實際上是由旁邊這個年輕人占據主導地位的。
所以他聽到林江北提問的時候,并沒有感覺到有什么奇怪的,而是仔細回憶了一下,回答林江北道:“應該是民國二十二年初的時候吧?我當時去這個地址送信的時候還奇怪,之前這棟洋樓的主人不是一個葡萄牙人嗎?怎么忽然間就換成了一個日本人呢?”
“那你或者你們支局的其他棧司平時到這個狄思威路一百二十四號去送信的時候,能夠走進樓里面嗎?”林江北又問道。
“進是可以進去,但是進到里面之后,就會被人攔下,讓我們把信件放到一樓的房間。”陶鵬師說道:“院子里究竟是什么情況,以及二樓,我們從來都沒有上去過!”
“那你們是怎么知道松尾泰男和另外一個叫山下敬吾兩個人的名字以及松尾泰男的職務的?”林江北有問道。
“一般來說,寄到狄思威路一百二十四號的信件大多情況下都寫著日清汽船株式會社社長助理松尾泰男先生收。偶爾也有寫著山下敬吾先生收的信件。”陶鵬師回答道。
“你從來沒有見到過寄到這個地址其他人員的信件嗎?”林江北又問道。
“沒有!”陶鵬師搖了搖頭。
“那你是怎么知道這棟小樓里還有其他人員,并且還知道他們也是日清汽船株式會社的員工呢?”林江北繼續問道。
“我有一次去給松尾泰男送信的時候,正好看到里面有六七個人一起出來,就隨口對松尾泰男說了一句這里住的人真不少。松尾泰男就對我解釋說,這些人都是日清汽船株式會社的職員。因為他這里住房寬敞,他就讓這些職員住在他這里。”
林江北點了點頭。陶鵬師作為一個投送信件的棧司,能夠了解到這么多東西,已經是相當不容易了。他再繼續問下去,也不會有其他收獲。
于是他就說道:“陶師傅,剛才我跟祝主席問你的這些情況,你一定要保密,不要透露給任何人知道,明白嗎?”
“老陶,”祝學模跟在一旁強調道,“這個大老板是我的好朋友,他的話就相當于我的話。你一定要嚴守秘密,不得把今天的問話透露給任何人,明白嗎?”
陶鵬師連忙沖著祝學模說道:“社長,我明白,明白!您放心,今天的情況一輩子都爛在肚子里,除了您們兩位之外,我絕對不會讓第三個人知道!”
“好,今天辛苦你了!你回去吧!”祝學模伸手拍了拍陶鵬師的肩膀,說道。
“社長,不辛苦,不辛苦!那我就不打擾您們兩位了!”陶鵬師又行了一個禮,這才轉身退了出去。
“怎么樣,林站長,老陶提供的消息,對你有用嗎?”祝學模看著林江北說道。
“祝老兄,相當的有用啊!”林江北呵呵一笑,說道:“不過今天的情況,也請祝老兄保密。除了杜中將之外,即使是父母妻兒,也不要透露出去。”
“這個是當然!”祝學模嘿嘿一笑,說道:“雖然我祝學模不是情報處的人,但是情報處做事的規矩,我還是很明白的!”
“祝老兄,還有一件事情要麻煩您!”林江北又說道。
“哎呀,我們自家弟兄,有什么麻煩不麻煩的!林站長你盡管講!”
“祝老兄這幾天能不能安排幾個人去暗中盯著狄思威路一百二十四號的動靜?主要是看一看里面的人每日出入情況以及都跟什么地方來往。”林江北說道,“這件事情,我暫時還不想讓上海區的同事們接手,所以就暫時就不能安排他們去做這件事情。”
“如果只是安排人手盯著狄思威路一百二十四號動靜的話,這件事情也不算多難。”祝學模說道,“但是正如您之前所講的那樣,這件事我只能安排人臨時替你盯幾天,若是想要長期盯著,恐怕就比較困難了!”
“呵呵,臨時盯個三四天就行。”林江北說道,“不需要太長時間。不過祝老兄一定要找一些老誠可靠的人手,注意不要讓松尾泰男和他的手下們發現。”
“那好,這件事情就交給我了,我來安排人手。”祝學模拍著胸脯說道,“至于說不讓松尾泰男和他的手下們發現,林站長您也盡管放一萬個心。如果換一個地盤,我也不敢給你打這個包票,但是在上海這塊地界上,派人去盯稍不被盯梢目標發現,我們有太多的辦法了!”
“只是有一點,林站長,盯梢的情況怎么一個方式匯報給你啊?你是每天固定一個時間點,到我這里來,還是另外采取什么方式?“
“這樣吧,你指定一個專人負責這件事情,然后給我一個方便的接頭方式,我每天固定一個時間,去找他了解情況就好,不用專門勞動祝老兄您的大駕!”
祝學模想了一想,說道:“這件事情可能還要我今天安排一下。這樣吧,你明天早上再過來我辦公室一趟,我到時候把專門負責這件事的人也叫過來,你跟他親自定下聯系方式就好!”
“嗯!這件事情就拜托祝老兄你了!”林江北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起身跟祝學模告辭,“我還有其他事情要辦,就不多打擾了,明天早上再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