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夢地老天荒,夢中的世界,可以廣闊無墾,可以千奇百怪。
當漫山遍野的人類從美夢中驚醒,才發現他們每個人都赤條條地躺在地上,占據了這片廣袤的山嶺。
如今正是夏秋季節,山野之中雖有無數蛇蟲鼠蟻出沒,可卻沒有給這些赤條條的人類帶來什么傷害。
人類進山,能夠危及生命者,除猛獸兇禽之外,最可怕的,其實還是那些個頭不大,不易察覺的毒蟲。
對于這些原始部落的原始人而言,進山其實是家常便飯,即便這片大地已經開始普及耕種之法,但深埋在他們骨子里的狩獵基因,卻并未徹底泯滅。而且,這也是彰顯武力的最佳途徑。
不過這次卻并沒有誰受到毒蟲的傷害,即便他們都毫無遮掩地躺在這深山野林之中,這在這些人類看來,是極其不可思議的。
然而,這些都不是他們所關心的問題。
他們真正關心的是,他們怎么會在這里出現?
怎么會恬不知恥地赤條條躺在這里?
尷尬,已不足以形容他們此時的心情,詭異占據了他們的心靈。
在他們的記憶中,只有一些模糊的片段,但卻并不真切。
很顯然,他們并不知道自己在被欲望驅使下做出了什么事情。
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這也是邪神真正恐怖的地方,她雖沒有強大的個人戰力,可影響卻極其龐大。
海老鬼和狐丘老妖站在空中,在云霧和光線的作用下,沒有人能夠發現他們的身影。
這其實就是一種隱身術,用光學作用,欺騙人們的視覺神經。
這是他們身上的系統告訴他們的物理原理。
“你準備怎么解決這些人類?”海老鬼憂心問,“他們中許多人已經在戰爭中失去了親人,失去了家……”
戰爭帶來的可怕后果,這個時候雖然還未體現出來,但海老鬼已經能夠意識到,悲痛與哀傷正在等待迎接他們。
狐丘老妖微微輕嘆,“此事所托非人,老夫確實難辭其咎。可事情已經發生,老夫也只能是盡力幫助他們重建家園。”
海老鬼微微搖首,“倒也不能說難辭其咎,碰到那種對手,即便修為再強,也同樣難以抵擋,即便是你我處在那個位置,也許不小心也會在陰溝里翻船。人之欲望,可懼可畏啊!”
狐丘老妖附和地點了點頭,末了又道:“還好那妖婦只能挑動這一條,若是能夠挑動其他欲望,你我估計已經翻船。”
海老鬼聞言,哂然而笑。
狐丘老妖也跟著笑了笑,道:“替老夫和先生道個別,待老夫安排好這些人類,定去向先生請罪。”
海老鬼微微搖首,末了又點了點頭。
狐丘老妖見此,身形一動,消失在原地。
待狐丘老妖離去,海老鬼又重新鉆回陣法之中。
狐丘老妖回到狐丘學宮,率領著學宮的學員子弟,去迎接這些原始人類,將它們分批護送回原先的部落。
此時,那些懵懂未知的原始人類們才發覺,他們的部落,似乎經歷了一場災劫,那血與火的痕跡,依舊顯得那么刺眼。
無數人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原先的家園,而后悲痛地慟哭出聲。
看到這些畫面,一些模糊的記憶便不由自主地涌現出來。雖然依舊不清楚為何會這樣,可對他們而言,這是一場前所未有的災劫。
而戰爭的可怕后果,如今才只現一點端倪。
失去的家園可以重新建立,可死去的人們,又如何復活?
那些被毀壞的莊稼,又如何復生?
今年的冬天,必定是一個難熬的冬天。
有些人已經開始憂心忡忡地看著他們身邊的孩子們了。
那天真無邪的臉上,寫滿了無助與可憐。
誰也無法想象,這些孩子當中,有些曾經歷過那些可怕的遭遇。
只不過這些孩子們更加記不得曾經發生過什么事了。
就在這些原始人們無助地看著一切,憂心忡忡地想著,如何度過即將到來的冬春季節時,狐丘學宮的山長狐丘老妖站了出來,替這些原始人類們抗起了這個沉重的包袱。
在他看來,解決問題的辦法很簡單,不外乎借與獵。
借,便是向云不留他們所在的那片大陸借糧。
獵,則是率領可以狩獵的部落男人,進入原始叢林中狩獵,干回他們熟悉的老本行。
只要渡過今年,明年一切都可以恢復。
狐丘老妖這位狐丘學宮德高望重的老先生說出來的話,份量還是很足的,有了他的保證,大家心中雖然悲痛,但也算有了個奔頭。
而就在狐丘老妖率領著學宮子弟們,前來護送這些被妖婦禍害的無知可憐人回歸他們的部落時,云不留卻在眾妖怪異的神情下,開始吸收從封印之井中彌漫出來的粉色霧氣。
“先生,這……”海老鬼不解地問了句。
粉夫人在奇怪之余,也不由調笑道:“你不會是想利用這東西來增加一下閨房情趣吧?”
其他老妖聽到這話,唇角不由抽搐,想刺她一句卻又不敢。
如今粉夫人的毒是越來越難防了,即便身處同級別,他們也不愿意輕易得罪這個特別喜歡惡作劇的老妖婆。
即便這個老妖婆看起來貌美如花,年紀二八。
云不留邊將這些粉霧收集入黃皮葫蘆當中,邊道:“這東西給你們用處不大,但對我而言,卻可以煉化吸收。”
眾老妖:“……”
此時,他們才重新想起云不留那特殊的體質。
想到此,他們也不由有些感慨。雖說這種體質弊端不少,但真正走上正軌之后,爆發出來的潛力卻足以讓人羨慕嫉妒。
云不留沒有再和那些老妖們閑談,而是暗暗警惕著封印之井中的那個妖婦。但讓他意外的是,封印之井中的妖婦,并未趁機出手。
這讓云不留不由高看了她好幾眼,能屈能伸,方為大丈夫。
雖然這個邪神并非男人,可正是女人如此隱忍,才更加可怕。
為了刺探對方的底線,云不留繼續加大吸納的力度,但結果依然還是沒有發生他所想象的那一幕。
甚至那妖婦都沒有任何阻止的想法,他想吸納多少就吸納多少。
直到空間中的那些粉霧皆被云不留凝縮入黃皮葫蘆之中,他才帶著疑惑之心,開始著手修補封印之井外的那條裂縫。
他想:“如此隱忍,必定所圖甚大!只是,這封印之井都被我修補上了,她還能圖什么呢?等待將來重新破封?”
云不留暗自搖頭,一時之間也想不通這妖婦的打算。
經過這么長時間的運算分析,雷神系統已經將那些石柱和鎖鏈上的封印符文分析完畢,而后如醍醐灌頂般灌進云不留的神識之中。
憑借著對這些封印符文的熟悉,云不留除了依樣畫葫蘆之外,還用自己的雷霆法則符文填充進這條裂縫當中。
如果那妖婦想憑借對這些封印符文的熟悉,就想重新撕開這道口子的話,那她就得先承接這些雷霆的攻擊。
或許這妖婦不會害怕雷霆攻擊,畢竟她可以融合入大道之中,以避雷霆之力。
但是,一旦這些雷霆之力有所異動,云不留就能心生感應。
這才是云不留真正的目的。
而這個法子,也是他這次的收獲之一。
不過這次冒險進入封印之井,收獲并不止這一點,除了得到真正的封印之法外,真正讓云不留覺得此行不虛的,還是見識了上古邪神被封印之后是什么樣的狀態。
心底對那些被封印起來的上古邪神,有了一個更為清晰的概念。
這對于他們對抗這些上古邪神的這些修士來說,絕對是可以提升自信心的事情。
當然,除此之外,雷神系統還可以根據那些封印符文,推衍出那些符文所代表的大道法則雛形,比如空間系法則大道。
這對云不留來說,絕對算是超級大收獲。
但這需要占據雷神系統推衍雷霆大道的時間,云不留需要在這上面做出一下取舍。
空間大道雖然玄妙,但雷霆大道卻也不差。
有必要改修空間大道嗎?
這需要他慢慢思考。
在云不留將這封印之井的封印裂縫重新修補上之后,眾老妖們終于松了口氣,而后紛紛告辭離去。
海老鬼走在最后面,和云不留提起了那遭難的上百萬人。
解決這上百萬人的吃住問題,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不過這些都是對于普通人而言的。
對他們這些老妖們來說,這些其實都不算什么太難的問題。
住的方面不用說,用術法就能快速解決。
吃的方面用術法就不容易解決了,不過云不留依然還是覺得問題不是很大,山野之中,可食用的動物并不少。
河湖海中,能夠食用的魚類也不少。
對于那些沒有靈智的野生獸類,他們這些老妖們獵殺起來,也不會有什么心理負擔。
如果有心理負擔,海老鬼當初就不會送那些野生海貨給他了。
和海老鬼簡單商談了一番之后,兩人便離開了這里。
不過云不留并未解除這里的陣法,免得又有人不小心跑進來,讓之前的事情舊事重演。
在云不留他們離開這里之后,這里又重新歸于沉寂。
外面的山野也已經沒有了人影,唯有山風孤寂地呼嘯著,帶著這茫茫林海輕輕搖動,仿佛在向他們揮手道別。
不知何時,封印之井所在的那座五光十色的洞窟之中,緩緩響起一聲呼氣聲,在這寧靜的洞窟之中極其明顯。
一道身影緩緩從虛無之中顯現出來。
這身影,正是那個妖婦,只不過與之前不盡相同的是,她的雙眸已經不再是曾經的漆黑,而是如粉色琉璃一樣晶瑩剔透。
她緩緩將神識釋放了出去,在看到外面所布的陣法之時,眉宇微微輕蹙了下,“雖然麻煩,但卻不好用蠻力破解,這個人類,絕對是我之大敵啊!”想到云不留的雷霆大道,妖婦不由輕嘆。
不過已經想過要重新走出一條不同道路的她,并沒有想要找云不留報復回去的想法,因為這種想對她來說,沒有任何好處,只會打亂她的計劃,讓云不留發現她并沒有被封印在那封印之井當中。
花了點時間研究了下云不留所布的陣法,憑借著她能融身于大道法則的能力,這妖婦沒花幾天就從這座陣法當中悄然走出。
而后,她縱身而去,身形化成一道淡淡的虹光,消失于天際。
云不留哪里知道,因為他的出現,因為他所展現出來的能力,會將一個上古邪神刺激得生出壯士斷腕的勇氣,舍棄過去的輝煌,去轉世重修,準備重新走出一條不一樣的大道。
此時的云不留,已經回到浮空島上,開始煉化黃皮葫蘆中的粉霧。
浮空島底下的那座毒島,上面布置了一半的陣法,云不留也沒有去管它,他準備等煉化吸收完這些粉霧之后,再去尋找那位恐懼之主借點劇毒黑霧。這個,是他目前所能想到的壯大之法。
雷神系統繼續推衍那些封印符文,并從這些封印符文之中推衍出大道法則雛形。
回到浮空島上之后,云不留就已經有了取舍。
空間大道雖好,但這并不是他自己領悟出來的大道,并且他的體質是雷屬性體質,貿然改修空間大道,對他而言,算是舍本逐末。
雖說有了雷神系統的輔助,領悟空間大道也不算難事,畢竟有那些空間符文推衍出的空間大道雛形為基礎。
但與他自身所領悟出來的雷霆法則相比較,這個貿然得到的空間大道,于他而言,卻有種空中樓閣的感覺,并不真實。
所以,先將自身的雷霆大道法則領悟通透,再去考慮其他,這才是穩妥之法,免得到時撿了芝麻卻丟了西瓜,那就成笑話了。
被笑話倒是不要緊,但為此而丟掉小命,那就得不償失了。
在云不留閉關,煉化那些粉霧的時候,小白也閉關了。
每當看到小香姬,小白總會想起變身之后的那個小香姬。眼前這個小香姬人畜無害,與世無爭,但另外那個小香姬卻不同。
每當想起另外那個小香姬居然可以渡洪境劫,小白就覺得自己要是不努力一點,將來一定會被欺負回去。
或許另一個靈魂支配下的小香姬不認得她是誰,但要是這兩個靈魂融合到了一塊呢?
以另外那個靈魂支配下的性子,小香姬一定會找她報仇吧!
所以,小白覺得自己需要更加努力才行了!
反正這個時候的云不留也沒空跟她你儂我儂地談情說愛。
不過有了幻夢系統的小白,在領域力量的領悟上,倒是不需要她上心,她閉關的原因,其實是想要修行《逍遙劍》。
她的領域力量是入夢之法,是幻術的一種,這種力量其實是最好的輔助力量,打群架的時候最是有用,單獨作戰能力有些差。
這和狐丘老妖的幻術,頗有些相似。
小白覺得,在沒辦法提升自己的毒功之時,修煉乾坤無極功中的逍遙劍訣,是最好的解決單挑實力不足的辦法。
據安然所說,這套逍遙劍訣,比起她的安氏劍經,也不遑多讓。
事實上,這個世界的許多功法,其實都不差,不論是這逍遙門的功法,還是華乘風的劍宗功法,又或者女巨人的姜氏修行法。
這些功法,在上古修行界當中,都是赫赫有名的修行之法。
如今那些在學院里修行的原始人們,其實是幸福的,要知道,這種功法放到上古修行世界,隨便一部都能引來一片腥風血雨。
在小白閉關之后,小香姬發現,沒有人和她說話了。
雖然云不留和小白都在她的身邊,但他們都在閉關之中。
于是,小香姬想了想,便與神霄道宮的老王道別,然后駕馭著浮空島,回歸巨荷湖。
那座小湖一直沒有名字,云不留也沒有給它取名,它已經視那里為自己的家,他覺得沒必要給家取名字。
但在外人眼里,那座湖卻有一個名字——巨荷湖,大雪山上的巨荷湖。其實云不留覺得,叫它天鵝湖,或者白蛇湖更貼切。
畢竟那里一直生活著許多鵝村傻勇和水寨鴨霸,而且小白和她的先輩們,也一直生活在那座湖中。但別人喜歡叫巨荷湖,他也沒必要刻意去糾正,反正知道說的是那里就行了。
小香姬覺得,回到那里,還可以有小毛球和虎子說說話。
但讓小香姬沒有想到的是,當她駕馭著浮空島回到巨荷湖時,卻發現有人在那里等著他們。
在那等著他們的,是一個人類和一只猴子。
猴子正是被云不留取名悟空的那只猴子,他的猴山還在,那片果園保證了猴山的猴群不會絕種。
不過悟空已經很少回到猴山了,這些年來,它一直在學院和白云城之中來回,回學院是修行,去白云城是與海獸廝殺。
而且猴子還得到了上一任白云城主老猿袁山的指點,原本弱于炎展的修為,這些年來也漸漸趕了上來。
上百年過去,猴子的猴山已經更新了好幾代,但是猴子依然還是它們的大王,只不過和當初不同的是,猴子已經不會再隨便抓只母猴就敢站在山崖上迎風那啥了,它已經擁有了極高的靈性。
相比正常人類,它差的也就只有外表了。
和猴子一起回到猴山,等待云不留回歸的那個人類,正是現任白云城主炎展,他已經成功晉級荒境,現在是回來感謝云不留的。
只是讓炎展沒有想到的是,云不留居住的巨荷湖外,居然有一座巨大的陣法籠罩著,所以他也只好在猴子的猴山等著。
如今正是夏秋之季,果園里還有不少野果垂掛,這段時間和猴子在這里吃吃水果,論論道,偶爾切磋一下,小日子還不錯。
特別是聽猴子說,當初它認識云不留的時候,就是在這座果園里認識的,當時他們也會打架喝酒吃肉。
一開始云不留還只是和它旗鼓相當,可漸漸的,它就不是對手了。
直到云不留創立天蒼學院,它才跑去求學,為的,就是難免趕上云不留的腳步,可惜的是,現在怎么趕都趕不上了。
云不留的修為提升太快了,簡直讓猴絕望。
這些關于云不留的傳說,炎展聽得也是津津有味。
對于云不留,炎展是極其崇拜的,否則他也不會視云不留為恩師。
他還記得小時候隨父親來這里游玩的那些記憶,也記得他父親曾和他說過,當初他父親第一次碰到先生時,將點被先生當作上古英靈。
據他父親說,當時的先生,其實只是力氣大些,還不懂修行,而且他的體質似乎不適合習武,最后只能研究那些上古殘缺典籍。
想到云不留這一步步走過來的變化,炎展對云不留就更加崇拜了。
在那種令人絕望的情況下,都能披荊斬棘,走出一條屬于自己的路來,這是多么偉大的成就?
但這還只是這位先生的成就之一而已。
這一日,一人一猴正在邊喝猴兒酒邊吹牛逼,便見一朵云朵從遠處朝這方飄來,一人一猴躺在地上,指著云朵說它像什么。
炎殿說像一朵棉花糖,猴子卻說看起來像一坨倒過來的便便,把炎展惡心得不行,拿起酒來就灌猴子。
久經酒場的猴子哪里會怕灌酒,哈哈笑著和炎展干筒。
結果這個時候,一道身影從云朵中飄出,朝他們飄飛而來。
“小香姬老師?”
看到那道身影飄飛而下,炎展和猴子都站了起來,目露驚奇。
“你們怎么在這里?”小香姬好奇問。
炎展微笑道:“是我要來找先生,悟空陪我一塊回來,結果這里被陣法籠罩著……對了,先生是在閉關嗎?”
小香姬點了點頭,隨手將陣法打開,道:“云哥哥在閉關,你們隨我進去吧!”
帶著一人一猴進入陣中,小香姬才道:“還沒恭喜你們,你們現在也是荒境修士了。對了悟空,你怎么不化形?”
猴子隨手從耳朵里抽出一根棍子,扛到肩膀上,彎著身子,墊著腳尖,搖了搖身上的鎖子甲,以及頭上的錦尾翎,“人類有我帥么?”
炎展聽了,唇角抽搐,小香姬聞言,不由撫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