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錦衣衛毫無動作。
他們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原本大動作層出不窮,可現在卻非但在江湖上看不到他們的身影,便是在京城,也很少見到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
如此低調,讓許多人都心神疑惑。
很多人都在想,錦衣衛近段時間如此低調,是不是在醞釀著什么大行動——畢竟靈霧山論刀的時期馬上就要來了,到時候天下刀客往京師,必將是朝野之間的一大盛事。
可如此情形下,作為舉辦方的錦衣衛卻突然沒了聲息。
這就十分詭異了。
京城之中,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北鎮撫司的大門,可在他們多日的關注之下,發現這些錦衣衛竟然真的沒有任何異動。
就好像,全都徹底沉寂了起來一樣。
但這并未降低錦衣衛的熱度,反而因為江湖上發生的某些事,以至于讓錦衣衛再次被推倒了風口浪尖了。
因為此前錦衣衛收編魔教,導致許多人在關注錦衣衛的時候,同時也在關注著江湖上各大頂尖門派。
關注著他們的動向。
正因為關注,所以有很多人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事情。
向來與世無爭,精修佛法的少林,有一日忽然大開山門,從中走出了一群和尚。
參修妙法,清靜無為的武當山上,也陡然響徹一道鐘聲,隨后從山上掠出幾道縹緲的身影。
五岳劍派,一直閉關的道子也突然出關,帶劍下山。
更有三山之一的玄真山純陽宮一脈,更有一名喜好游戲風塵的道士,騎著毛驢,悠哉悠宅下山,一路北上京城。
除此之外,尚且還不為眾人關注的地方——
極西之地的天山,驚天劍意爆發沖散云霄。
伴隨著云霄被攪碎,萬里晴空之下,一群身著粗布麻衣,背后負劍的人也跋山涉水,朝著中原而去。
沿海一個港口上,一只寶船停靠在案,隨后從船上下來一群身著和服,手持倭刀的東瀛武士。
與此同時,關東區域,一片廣闊的草原之上,萬馬奔騰之中,忽有幾道身影從中掠出,一人雙騎馳騁縱橫。
除了這些之外,更有不知多少其他勢力的人,也都從各個角落出現,涌向京城。
短短時間內,在寂靜的外表下,則是無盡的暗流洶涌。
應天府。
城門告示欄,胡一刀正在看著上面張貼的告示,待看清之后,忍不住默默握緊了手中的樸刀:“竟然連丐幫、桃花島都被其所滅,黃東邪都被其一刀斬殺……”
“這位顧大人的實力,越來越強了!”
“他麾下的高手,也越來越多了!”
“看來必須要苦練刀法,若是不然的話,三月二十八日靈霧山論刀,便很難在其麾下占據一席之地!”
如此想著,胡一刀轉身朝著城外走去。
然而,剛轉身,便見到一老者一青年并肩而行,皆是腰間佩刀,一看便知刀客。
老者雖年邁,可行走之間步伐穩健,恍若老獅。
而青年身材高大,劍眉星目,氣質超凡,一看便知是不俗之人。
胡一刀也對其心生一絲好感。
但他并未停下腳步。
路遇一名好漢,擦肩而過時點頭便可,并不需要專門停下腳步與其結交。
然而,就見雙方擦肩而過之時,胡一刀卻猛然發現,這兩人的腰間,竟然全都掛著一枚令牌,上面寫著‘刀’字。
看到這一幕,胡一刀頓時腳步停住,面上露出一抹詫異之色:“兩位也是接到了刀字令的人,為何將這令牌明目張膽的掛在腰上?”
這兩人聞言也是停下腳步,有些意外的看著他。
老者抱拳行了一禮,頗為詫異道:“老夫王維揚,這是我徒兒商劍鳴,這位兄臺,莫非也是收到了錦衣衛的刀字令?”
“在下胡一刀!”
胡一刀點點頭,回禮道。
“原來是遼東大俠胡一刀?!”
聽到這話,王維揚頓時面露驚容,連忙再次行禮道:“未曾想竟然是胡大俠當面,失敬失敬!”
“謬贊了,大俠二字實在不敢當!”
胡一刀連忙擺擺手道。
兩人寒暄了一句,隨即王維揚摘下腰間的刀字令,有些詫異道:“方才聽聞胡大俠說,莫非這錦衣衛的刀字令有什么特殊之處,竟是不能光明正大的戴著?”
此言一出,胡一刀眨了眨眼。
他仔細的看了一眼王維揚和身后的商劍鳴,似乎是注意到胡一刀的目光,王維揚連忙說道:“胡大俠海涵,我師徒二人一直在北方,遠離中原武林,訊息緩慢,所以對于江湖上流傳的事情并不多了解!”
“此次前來應天府也是悶頭趕路,并不多與江湖人閑聊。”
“原來如此!”
聽到這話,胡一刀恍然大悟,這才說道:“特殊之處倒是沒有,不過……你可以看看四周,自然就明白了!”
王維揚、商劍鳴兩人聞言,下意識看向四周。
可這一看,二人頓時心神一顫,忍不住對視一眼。
“這下壞了!”
只見四周有不少排隊等待進城的尋常百姓,對于他們這三名圍在告示欄出持刀的漢子頗為敬而遠之,但更有許多道目光,卻隱藏在人群當中,似有似無的緊盯著他們。
一道道陰冷的眸子,也都鎖定在他們身上,確切的說——
是他們腰間的刀字令上!
“胡大俠,這是怎么回事?”
王維揚和商劍鳴心神一顫,下意思的循聲問道。
“王老前輩所有不知……”
“錦衣衛刀字令轟傳江湖,幾乎將天下無數成名或者不成名的刀客全部包含其中,只是那時許多刀客并不在意,但隨著錦衣衛的聲勢愈加隆重,天下刀客也對手中的刀字令愈加重視!”
“到了現在,幾乎堪稱是天下刀客往京師,光是應天府此處,胡某最近走在街上,就感覺刀客多了不少,更何況是京城!”
“用刀之人幾乎全都涌入京城,我們刀客雖然少,但放眼天下必然不少!可接到刀字令的與其相比確實寥寥無幾。”
“王老前輩想想,那些沒有接到刀字令,但又不想錯過這一刀客盛會,又該如何做?!”
此言一出,王維揚幾乎脫口而出——
“殺人奪令?!”
他們師徒二人異口同聲而出,說完卻又忍不住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一抹震撼。
“區區一枚刀令,竟然成了江湖刀客爭相搶奪的寶貝?”
“這簡直就是匪夷所思!”
商劍鳴喃喃自語道:“江湖中人,不是向來看不上朝廷鷹犬嗎?如今怎么會……”
胡一刀笑了。
“這都已經是很久以前的想法了!”
“實不相瞞,便是老胡我以前也沒想著過來,但隨著錦衣衛一個又一個的大動作,丐幫、桃花島相繼覆滅,星宿派被收編,魔教也即將納入其麾下,如今錦衣衛之聲勢,已經轟動江湖,甚至讓各大頂尖門派都頗為注視,甚至引以為大敵。”
“連頂尖門派都尚且如此,這武林中、這江湖上的人有又怎么可能視而不見呢?”
說完這句話,胡一刀抱拳行禮,說了一聲告辭,便轉身離開。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靈霧山見!”
“靈霧山見!”
胡一刀很快消失在視線中,但王維揚和商劍鳴卻仍舊在愣神之中。
足足過了許久,二人這才回過神來,連忙將腰間的刀字令藏起來貼身放好。
“連胡大俠這等人都趕來參與盛會,看來這一次靈霧山論刀將會成為天下刀客的一大盛會!屆時無數成名或不成名的頂尖刀客都將匯聚于此……”
王維揚深吸了一口氣,看向自家徒兒,緩聲道:“劍鳴,若是我們想要占據一席之地,恐怕要很難了!”
“我已經老了,刀法高不成低不就,但你還年輕,刀道天賦如此驚人,已經青出于藍而勝于藍,接下來這段時間苦練刀法,爭取在上一個臺階,躋身天下頂尖刀客行列!”
“放心吧師父,我會努力的,絕不會讓你失望!”
兩人言談之中,竟是轉身朝著城外走去。
本來二人打算進城,可因為路遇胡一刀,讓他們心生緊迫之感,便打算出城,苦練刀法。
京城,一條昏暗的小巷之中。
“沒想到啊,師兄我不過出去幾個月的時間,回來就看到師弟你精神面貌大改啊!”
“聽說你還入了錦衣衛那位指揮使大人的眼中,成為了一名黑衣刀衛?”
一名頷下留著一小撮短須的男子,肩上扛著一把長柄長刀,靠在墻壁上,吊兒郎當的說道。
此人相貌看起來方正,但臉上掛著的神情卻十分不羈,渾身上下也透著一股浪子的氣息。
而站在他面前的,則是京城北鎮撫司百戶,黑衣刀衛之一,江一川!
聞聽此言,江一川兩手搭在一起放在小腹,他的雙刀飛燕則是放在腰間兩側。
不同于以往每次見到師兄時的警惕和驚慌,這一次的江一川,卻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師兄,這一次來找我做什么?”
“不做什么,聽聞你升官了,這不……師兄特意來看看我的好師弟啊!”浪子刀客輕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