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的房間里只點了一盞油燈。四五個腦袋擠在一起，將堆在角落的大包小包全部拆開，重新分門別類。
周青峰站在門口，問道“要不要給你們多點幾盞燈？這也太暗了。”
不不不，房間里幾個人連忙搖頭拒絕。其中的胖子開口道“不用太亮，不用太亮，我們的眼睛都看得清，早就習慣這么黑的環境了。雨果閣下盡管去忙，不用管我們。”
“這么黑還說看得清，難怪你們都是近視眼。”周大爺見自己插不上手，嘀咕了一句，也就離開了。
沒人盯著，屋子里幾個人反而更加輕松些。坦博斯就壓低聲音道“動作快點，這批貨今晚必須清理好。我派人明天就送走，保證每個人至少賺五百金幣。”
異界使用貴金屬貨幣體系，一金幣的價值類比工業革命初期英吉利的英鎊。一年能有五十金幣的收入，那就是大富之家。能得到五百金幣的遺產，那就一輩子吃喝不愁。
頂級貴族的年收入往往也只有幾萬金幣而已，小點的公國國庫都未必有百萬金幣。
巫師是個對資金和資源依賴度極高的職業，可一個巫師學徒的正常年收入也很難超過一百金幣。如果能一口氣賺五百，對于屋子里的幾個人來說都是一筆極具吸引力的巨款。
整理過程中，學徒們一邊興奮，一邊嘆氣。胖子從個壇子里抓出一把灰，手指輕捻，嘆道“上好的惡魔塵，這一把在寒風城就能賣出五個金幣，運到南方，價格直接乘十。”
所謂‘惡魔塵’，就是牛頭怪的骨灰。
有人湊過來看了眼，卻搖頭道“乘十？這都多少年前的價格了，你太小看那些法術商店的奸商。他們說不定乘二十，三十賣出去。南方可根本沒惡魔塵這東西。”
胖子將手里的‘惡魔塵’放回壇子里，隨手一拍便散開不少粼粼發光的白灰。他連忙屏息，卻還是吸入了一點，臉色立刻漲紅，口中發出低吼，發胖的身體又擴大一圈。
屋子里的人被嚇的迅速閃避，坦博斯更是抓出一根法杖指向胖子。
好半天后，胖子自己恢復正常，可眼睛卻紅通通的滲人。他后怕的將手上的白灰輕輕抹去，又連忙將壇子蓋好，密封，方才大松一口氣，“這惡魔塵的效力太強了。”
坦博斯也松口氣，放下法杖道“因為它沒摻面粉，純度非常高。大家小心點，這些東西都是我們過去沒用的上等貨。”
胖子收好惡魔塵，卻對那個壇子仔細看了兩眼，沮喪的說道“這里不但材料好，就連裝材料的壇子都是好東西。這明明是精靈用的白瓷壇，光它就價值五個金幣。”
這話說的屋內幾個人都很不爽。他們有的手里抓著撕裂的地毯，有的攤開精美絲織品做的繩子，還有的握著兩塊碎了的雕像想重新拼接——越看越有氣。
被糟蹋的東西太多了。
“你們說，這是從精靈遺跡的什么地方弄來的？”胖子忍不住開口問道。
其他人陷入沉思，只有坦博斯低語道“根據我老師的描述，精靈的銀葉城已經存在了上千年，面積很大，內部環境非常復雜。那絕不是憑借幾百號人就能完成挖掘的。
一旦消息傳開，整個北地的冒險者都會蜂擁而至。屆時我們幾個根本別想插手，連我們的老師只怕都得不到什么太大的便宜。所以先賺到眼前這筆錢吧，其他的不要多想。”
眾人想想，都紛紛點頭。
只有胖子嘆道“我真的很好奇，銀葉城的原貌是什么樣子？那個維克多雨果又是從哪里冒出來的？他怎么知道遺址的具體位置？我們老師找了幾十年都沒找到啊。”
眾人更加沉默，坦博斯連連噓聲，示意胖子別亂說話。倒是屋子門口響起低沉的冷笑，有個可怕的怪獸腦袋探了進來。
幾個巫師學徒頓時被嚇的雞飛狗跳，卻無處可逃。胖子原本就蹲在門口，更是被這怪獸嚇的跌坐地上，連連蹬腿。只有坦博斯故作鎮定的喊了聲，“別慌，這是雨果閣下的馬。”
有這么嚇人的馬么？
倒是這匹有個怪獸腦袋的馬主動開口說話道“你們在說什么？好像挺有意思的。跟我聊聊，我最喜歡找人聊天了。”
眾人呆滯，心跳嘭嘭。連胖子都不說話，臉色慘白。
“嘿，別害怕嘛。我就是樣子嚇人了點，其實不壞。”馬兒把自己的怪獸腦袋伸進屋子內。
眾人倒是看清是個只剩下骸骨的亡靈，更覺受到壓迫，呼吸不暢。
“疾影，麻煩退出去，你這樣子太嚇人了。”坦博斯認得眼前這怪物，卻只能好言相勸，“你想聊天可以在外面聊。”
“你們膽子可真小。”‘疾影’嘟囔了一句，“當年我見到的人類可沒你們這么慫。不管善惡，全都兇的很。”
胖子還癱在地上，戰戰兢兢的問了句“你，你是個惡魔？你竟然會說話？”
“確切說是半惡魔。”‘疾影’甕聲甕氣的強調道“否則我沒辦法出現在主物質界。你剛剛不是問這些東西是從哪里來的？我可是知道哦。你要不要問問我？”
胖子吶吶半天，扭頭看看自己的同伴。其他人還在驚懼之中，依舊不敢亂開口，卻都又用眼神示意胖子繼續問下去，大家都有些好奇心，想知道些隱秘。
“閣下，請為我們解開謎題吧。”胖子咽了咽口水，緩緩爬起來，小小心心的，恨不能搬張凳子讓‘疾影’坐下慢慢講。
“這些東西是從精靈的監牢里弄來的。還不是一般的監牢，是幾十年前專門為關押惡魔而準備的。維克多雨果，也就是我現在的主人前不久發現了它，我就被關在里頭。
你們知道嗎？我那個主人其實根本不懂，他只挑了一部分有用的物品搬走。那座監牢還有不少好東西，因為它可是用來囚禁惡魔的。為了建造它，精靈可花費不少啊。
我覺著你們不單單要給主人好處，也應該給我點好處。我要是高興了，說不定就把那座精靈監牢的位置告訴你們，反正我主人應該也不在乎那座地下遺跡了。”
‘疾影’這話一說，屋子內幾個巫師學徒全都兩眼放光，屏息靜氣。只有坦博斯稍微冷靜點，他重重咳嗽一聲，搶著說道“各位，冷靜點，這是個亡靈半惡魔，它本質邪惡。”
有這句提醒，眾人方才清醒，連忙對‘疾影’的話報以極大的疑慮。可這匹骸骨戰馬卻‘嘿’了一聲，“別這樣，我沒那么壞，現在也有主人了，只是想攢點零用錢而已。
我知道你們不太相信我。不過沒關系，肯定有人會對我的信息感興趣的。如果你們改變主意，可以私下來找我。”
‘疾影’望了幾眼，發現屋子內眾人都不說話，又有些灰心。
“好吧，我知道我們之間有些隔閡。村子圍墻那邊有點動靜，估計是那些邪神教徒還不死心，我得去幫忙。對了，拜托別把我攢錢的事告訴我主人。他肯定會不高興的。”
‘疾影’說完，搖頭晃腦的走了。
留下滿屋子的巫師學徒面面相覷。
胖子就問坦博斯，“維克多雨果到底是什么人呀？他居然能馴服這么可怕的一頭半惡魔當坐騎？這太不可思議了。還有它說的什么地下遺跡，我們真的不問問清楚么？”
坦博斯也很無語，好半天才回答道“維克多雨果來歷神秘，關于他的事情全都讓人無法揣測。至于精靈監牢，這個傳聞不要外泄，先把眼前這筆錢賺到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