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博斯懨懨的回到酒館,最終還是沒買‘疾影’手里的情報。他原本以為憑自己跟周青峰的交情,白拿些關于黑森林的信息是很平常的,但‘疾影’說必須問過‘圣光’。
骸骨戰馬現場演示了一番如何聯系‘圣光’,就是心中默念‘圣光’兩個字,就能聽到一個小姑娘的清脆聲音——您好,圣光能為您做些什么?
坦博斯試了一下,被嚇的屁滾尿流,信息也不要,直接就跑了——這憑空出現在腦海的聲音太過詭異,沒有那個巫師會喜歡有人直接闖入他們的腦子。
只是坦博斯回到酒館,不等他進屋子消化剛剛獲知的情況,法布羅就把他喊了過去,關上房門。
“你,呼喚圣光。”法布羅神情嚴肅的下令道。
巫師學徒正心頭惶然,反問道:“老師,發生了什么事?”
法布羅陰著臉,“我懷疑黑森林里有邪神。”
“班恩教會在黑森林的勢力已經被摧毀了呀。”坦博斯也被嚇一跳。
但法布羅微微搖頭,“不,不是班恩。也可能是一個能力強大的邪魔。這個邪魔就在這和諧村里。”說著話,他指著桌上攤開的好些紙卷,“這些信息都是真的。”
花了五十金幣嘞,這可是很大的一筆錢,能不真么?
法布羅卻眉頭緊皺,“我研究銀葉城幾十年了,可我幾十年的收獲還不如這五十金幣買來的紙卷。這里隨便一張地圖描繪的都比我私人筆記上記載的還清楚。
我原本想著五十金幣買來的信息,只要有那么一兩條內容是真的就很超值。可那些信息全是真的,這不但沒讓我欣喜,反而害怕。
我甚至希望找出其中半點錯謬,可好些內容根本不可能作假,必須是當年住在此地的精靈才知道。如果能早點獲得這些信息,我們這次探索不會遭遇如此慘重的失敗。”
坦博斯知道自己老師的意思——五十金幣雖貴,但跟這些紙卷帶來的信息優勢相比,那就是賺大了。畢竟能少死不少人,不至于弄得血本無歸。
法布羅繼續說道:“我看完這些紙卷后,深受震撼。又想起那匹骸骨戰馬說的‘大秘密’,于是我在心里默默呼喚了一聲‘圣光’。你猜發生什么?”
對于老師的一驚一乍,坦博斯很想吐槽。可再想想自己呼喚‘圣光’時的狀況,實在沒心情嘲笑自己老師像個土包子。
信徒呼喚神靈,神靈很可能永不回復。可法布羅呼喚‘圣光’,下一秒就有個小女孩的聲音脆生生的出現在他的大腦內,“您好,圣光能為您做些什么?”
如此便捷迅速,毫無延遲的回復太可怕了!
法布羅不是無知的愚民,他被嚇的直接失語。
鐵幕籠罩的北地,神靈和信徒的聯系出現強大的阻礙。過去無論誰,隨便喊一個神靈的名字,神靈都會知道相關對話的前因后果——所以神靈的名字是不能亂喊的。
但在北地,隨便喊吧,反正神靈也不知道——只有最虔誠的信徒才能和神靈建立脆弱的聯系。要么就是這個神就待在鐵幕之下,比如希瑞克。
愚民無知,不明白‘圣光’如此高效回應意味著什么,法布羅卻清楚的很。但他在看過紙卷上的信息后,對‘圣光’又倍感好奇。
坦博斯也很是不解,問道:“老師,為什么非要我來呼喊圣光?”
法布羅回答道:“我們很可能籠罩在一個強大邪魔的心智魔法范圍內。還是你來呼喊圣光比較好些。”
坦博斯聽得心頭一怒,這擺明又拿自己學生當試驗品。可他不知道的是,法布羅呼喊‘圣光’后,被要求登記真實信息才能接受服務。他本想胡亂說個身份,卻被一一識破。
周青峰讓索菲亞管理信息網絡后,從一開始就希望杜絕互聯網重重亂象的根源——給老子通通實名制。不透露真實身份的別想進入信息時代。
當初少年的靈魂觸碰過‘謊言’神職,觸及其本質法則的同時還擺脫其操控。除非實力達到傳奇等級,否則沒人可以欺騙現在的周青峰,也無法欺騙掌控信息網絡的索菲亞。
這份直指本心的‘辨識謊言’能力才是讓法布羅心中駭然的根本原因,不能撒謊對他來說一種莫大的痛苦。
可既然老師都不敢隨便呼喚‘圣光’,坦博斯更不敢了。他也隨便亂編身份,同樣未能通過驗證。不過他卻從‘疾影’那里獲得了更進一步的了解,現在正好當個‘復讀機’。
“圣光并不隱藏自己的存在,黑森林所有村子的人都在呼喚她。她可以回答很多問題,提供很多服務。比如這和諧村的屋子為什么能建那么快?就是因為她的輔助。
‘圣光’將參與建設的村民聯系在一起,統一指揮他們的行動。就連發薪水和飯食都受到監督,任何想要貪墨偷懶的人會很輕松的被揪出來。所以這里的人勞作效率非常高。”
法布羅不關心賤民的勞動效率,他只本能感到和諧村的‘圣光’是一種巨大的威脅。可具體是什么威脅,他也說不清,總覺著這手隨時聯系還能辨識謊言的能力太逆天。
和當前混沌的社會環境格格不入嘛。
“這個村子太詭異,太邪惡了。我們正處在監控之中,那些向‘圣光’祈愿的人會不斷泄露我們的行蹤。”
想到自己不管做什么事,說什么話,隨時可能被周圍的人喊個‘圣光’就泄露出去,法布羅就感到非常的不安。
這種能力若是被自己掌握,那自然極好。可被別人掌握,那就太糟糕了。
“這村子里必然藏著個邪魔,說不定就是那個維克多雨果。我必須盡快離開,向寒風城匯報。”
法布羅說走就走,召集隊伍里其他人離開,可出了門卻又不得不找村里的馬車。靠他自己徒步返回寒風城,那真是太痛苦了。
村里每天三班馬車前往寒風城,不到時間不會走。法布羅等著心焦,只能裝做若無其事的在酒館外等著。好不容易等到早班車要出發,一批從寒風城來的冒險者先抵達了。
這批冒險者中,有個身穿皮衣,腰掛長鞭的女人從車廂頂上跳下,落地后活動手腳,好奇的左顧右看。她見到急匆匆靠近的‘煉金首席’,高聲喊道:“啊,這不是寒風城里最討人厭的法布羅么。”
女人個頭很矮,說是‘小女孩’更貼切些。她大大咧咧的走過來,繼續喊道:“喂,法布羅,認識一個叫維克多雨果的家伙嗎?聽說是個小孩,我正在找他。”
看到這一張娃娃臉的‘小女孩’,法布羅立馬后退,先捂住自己的錢包。他低聲喝道:“凱麗?你這個小偷跑到這里來干嘛?想偷東西也沒必要來黑森林里吧。”
‘小女孩’呵呵笑,她挺了挺胸口,得意說道:“看清楚,你這個呆瓜。我從今天開始就是暗日的選民了。以后不許再污蔑我是小偷。當然了,我偶爾手癢也會練習一下技能。”
“暗日的選民?”法布羅更驚訝,他看到了‘小女孩’胸口掛著紫日白骨的骷髏圣徽,不可置信的喊道:“你一個半身人居然改信謀殺之神?還當了選民!”
‘小女孩’聳聳肩,樂呵呵說道:“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反正我就是暗日的選民了。以后你們這些混蛋都給我放尊重點,我可不是什么可以隨便欺負的人,以后就有靠山了。
偉大的謀殺之神對我表示青睞,我要建立強大的暗日教會,建立一個從未有過的神奇國度,我要當這世上獨一無二的女王。”
‘小女孩’甩著長鞭,大搖大擺的去找維克多雨果。法布羅嘆了口氣,就想上車。可車廂上又下來一個人,同樣見面就打招呼道:“啊,這不是法布羅閣下么?”
來人打扮的極為怪異,頭上戴著枯枝,耳上掛著毒藤,臉上是莫名的紋身,細一看紋的全是毒蛇蝎子之類。就連他身上掛的零碎飾品也很嚇人,包括一顆縮小的嚎叫人頭。
“賈斯滕?你怎么來這里?”法布羅喊出了這個怪人的名字,心里還帶著幾分恐懼。因為這一步三搖,好像癆病鬼的家伙是劇毒和疾病女神塔洛娜的牧師,在北地相當有名。
“這里的巫醫給我寫信,說黑森林里出了個新首領,也許能容納像我這樣的異類。所以我來了。”怪異男子桀桀發笑。他環顧四望,攔住個村民問道:“老博格在什么地方?”
法布羅又搖頭又嘆氣,覺著這村子徹底沒法待了。可車上又下來一個更可怕的家伙,佝僂駝背,生人勿進。除了握著木杖的手露在外頭,他全身籠罩一件破爛的黑袍中。
可就是那支露在外頭的手掌,干癟,灰敗,腐朽的如同棺木中的木乃伊。法布羅只看這身裝束,立馬大驚失色的跳開幾步,全神貫注的做好了立刻開戰的準備。
黑袍微微抬起,里頭是一雙暗紅色的眼睛。沙啞的笑聲從袍子下傳出,“法布羅,好久不見啊。哦,你好像出了大麻煩,那件花了你一千金幣賣來的漂亮法袍那里去了?”
法布羅的額頭在冒汗,全神貫注不敢有半點分神。可他心中其實恐懼至極,因為對面這家伙是巫妖之神維沙倫的信徒。雖然對方不是強大的巫妖,卻是一名可怕的死靈巫師。
黑袍巫師冷笑了一陣,砂輪般摩擦的聲音低喝道:“快滾吧,法布羅,我現在沒興趣殺你這個懦夫。我不想來到此地的第一天就鬧出紛爭,這里的統治者肯定不會高興的。”
法布羅冷汗淋漓,感覺世間的妖魔鬼怪都跑到這詭異的村子來了。他戰戰兢兢的爬上馬車,催促車夫趕緊離開,心里暗想
“希瑞克手下是些不可理喻的瘋子,塔洛娜的牧師只喜歡跟毒藥和仇恨在一起,維沙倫的信徒更是戀尸癖。該死的黑森林,該死的和諧村,這里將會是個邪惡勢力的巢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