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娃媳婦姓何,村里熟悉的都叫她‘玉蘭’,身上一件皺巴巴的‘的確良’襯衫。估摸這衣服有點年月了,顏色發黃,尺碼明顯偏小。下身一條灰褲子,舊解放鞋,樸素得很。
這年輕婦人臉蛋倒是圓,頭發有些亂,隨意扎了個圈,束在腦后。她相貌乍一看尋常,可眉眼口鼻卻很協調,屬于耐看的模樣。
年輕婦人原本很是緊張,可周青峰問她會不會種地,她忙點頭應了聲‘會’。于是男人又問她,“現在種什么比較掙錢?”
啊......,怎么突然問這個?
周青峰錯開身,指了指自己那塊龍糞田。亂七八糟種的半分地讓年輕婦人忍不住笑了聲——這地種得也太差了,好幾種作物全混在一起,不過胡亂種得苗倒是長得不錯。
“別笑,我認真的。就想知道現在種什么掙錢?”周青峰板著臉問道。
笑過之后,年輕婦人倒是不那么羞。她瞄了眼那半分菜地,低聲說道:“要是真的能種,花生最好。現在油料貴,不愁賣不出去。花生也不挑地,河灘邊沙地最好了。”
“哪里會收花生?”
“鄉里就有榨油坊,只要運過去,他們就收。一毛八一斤呢。一畝地若是種得好,收個四五百斤也不難。”
聽起來不賴嘛。
兩人就種花生的細節聊了好長一段時間。周青峰把生產到銷售差不多問了個遍,他很快意識到自己要靠正常辦法種地賺夠五千塊猶如天方夜譚。哪怕用上黑科技也是諸多難關。
聊了一個鐘頭,年輕婦人忽然詫異地問了聲:“我怎么覺著你種的茄子跟剛才大了些?”
“你眼花了。”周青峰心知自己種的那些植物長得特別快,連忙拉著少婦的胳膊就要把她拽走。“說說租房的事吧。我這屋子沒法住了,問了村長,他說你家應該有屋子租。”
“是,我家還有好幾個屋子空著。”說到租房,年輕的婦人家就縮了縮脖子,怯聲說道:“你要租的話,一個月給十塊錢就行了。若是要包吃,再加個十五塊就夠了。”
“十五塊錢,一餐?這夠吃個什么?”
“當然是一個月。”年輕婦人怕周青峰誤會,連忙擺手,刻意強調。
十五塊一個月?一天五毛,這能吃個啥?白水煮蘿卜也不夠啊。
周青峰從口袋里掏了五張‘大團結’塞了過去。年輕婦人好像被燙著一般,抓了錢卻不肯收,又要塞回來。他板著臉說道:“我頓頓要吃雞鴨魚肉。這是伙食費,不夠再給。”
頓頓都吃雞鴨魚肉,這是要當皇帝吧?
現在城里一個人每月有個三四十的生活費都可以過的非常不錯了,這鄉下一個月花五十那真是給個神仙都不換。
年輕婦人怔怔不安,她也聽說這周小子賺了大錢,卻實在想不出這樣大吃大喝是個什么日子?她正想勸說省著點,周青峰卻擺手道:“你別管我怎么花錢,照我要求做就是。”
攥著手里的錢,年輕婦人頭一回感受到花錢的豪氣。對于一分錢都要精打細算的人來說,這是莫大的心理沖擊。不管她之前如何看待周青峰,現在這年輕小子簡直渾身散發金光。
“你真的要花這么多?”年輕婦人還是有些不確定,想要周青峰給個肯定答復。
周青峰卻根本不在這個問題上多費唇舌,他反而靠近婦人幾分,壓低聲音問道:“嫂子,如果我有一批花生想脫手賣掉,但我不想讓人知道是我賣的,你有什么辦法么?”
男人靠的太近,氣息都湊到婦人耳朵里。她平日聽多了風言風語,最是討厭村里的男人湊前。她又不敢躲,腦袋一低盯著鞋面,聲如蚊蚋地說道:“夜里偷偷賣不就好了。”
周青峰又點頭又搖頭,“我一個人夜里沒法偷偷賣啊。我也不知賣給誰。鄉里榨油坊的大門朝那個方向,我都不知道。”
婦人的心啊,聽著這句就撲通撲通的亂跳,“你要真想賣,找人幫你不就好了。”
周青峰再問:“有可靠的人嗎?”
婦人的心這下真是跳到嗓子口,臉蛋唰地變紅,心里在想:“這小子這話什么意思?他夜里想找我干什么不成?我該怎么說才好?還是我多想了,他興許就是問問。”
婦人不答,周青峰也沒繼續問。他也覺著八字沒一撇的事,沒必要談那么細。再說他和這婦人也初識不熟,沒可能聊的太深入。
“行吧,我先住你家再說。老姜叔上午給我買了些糧油米面,找個板車就運你家去。至于被褥啥的,唉......,我這被褥真是爛得夠可以,也先搬過去再說吧。”
周青峰沒啥好搬運的,他自己家就有個板車,把些日用品裝上就可以運走。最重的是一麻袋五十公斤的糧食。城里戶口的商品糧才兩毛錢一斤,他這個花了高價,卻也沒多少錢。
跟年輕婦人聊過后,周青峰就想試試種植花生來完成任務。首先得觀察龍糞田里花生從發芽到收獲要多久,然后估計一畝地產量。
如果產量足夠高,周青峰將會在他那片被山洪沖毀的河灘地里種個幾畝花生——他住的地方偏,平時壓根沒人來。就算有人來,他也會想辦法趕走。
至于種花生的勞動力,自然就是二十七個骷髏‘農夫’了。它們將在夜里出來,白天返回——這山溝里天一黑就沒人外出,不擔心曝光。
只要能有足夠產量,周青峰覺著自己肯定能在三個月內完成任務。至于生產出來該怎么銷售,他覺著屆時肯定有辦法的。
自信滿滿的離開自己那破舊危房,周青峰推著滿滿一板車的貨物去玉蘭家。開始一段路,兩人還說笑幾句,只是等到了前頭主村的路口,立馬就有幾個閑漢站在路邊笑。
年輕婦人臉皮薄,當即低著頭急匆匆就要跑過,想著趕緊回家。她也知道自己不該帶個陌生男人住自己家,這必然惹來閑話。可日子總得過啊。
什么閑話嘲笑,這幾年都已經習慣。無非再等些年自己年老色衰,自然就沒人再議論。村里的閑漢要議論也是議論年輕的閨女媳婦去。
只是快步走出十幾米,身后卻有一陣叫罵和爭吵傳來。有人高喊:“臭小子,你干嘛打人呀?說你幾句怎么了?論輩分,我是你爺爺。”
年輕少婦一回頭,就看到周青峰正揪住個閑漢的脖領,一拳一拳的把人打的滿臉是血。周圍幾人原本還在勸架,可那二十不到的年輕人卻下手極狠,打一拳就罵一句......
“喜歡背后說人是非,是吧?今天我就要讓你知道知道,誰才是真正的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