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零”危機帶來的破壞并沒有“黑天”危機那么直接,日月照常升起,沒有恐怖的災難,也沒有寒冷的氣候,一切似乎都還是那般。而那種仿佛失去了什么的感覺,也終究不會讓人無法活下去。興許,在悄無聲息之中消失,也是一種難能可貴的解脫。
比起“黑天”,大家顯然對“凋零”的接受度更高。
如果危機無法避免,何嘗不苦中作樂,在危機中享受呢?
第十一使徒——秩序常列天命之使徒,“改天命”是祂的能力,不同于第十二使徒的“破壞平衡”,“改天命”是對世界規則進行篡改,從而抹殺掉萬物的存在,直至最終,抹殺世界意志之外的一切存在。
在秩序常列天命之使徒還未徹底降臨時,白薇便提前感知到其存在并進入了升格狀態。
在第三天里,她是通過將自己的存在調性散布到世界與歷史的每一處,去接觸第十一使徒,從而在其對她的存在調性進行篡改時,將存在調性瞬間收回重新凝聚在一起,讓其陷入無法篡改天命,又無法脫身的死局。
正當她要按照第三天的方法,再一次對付第十一使徒時,何依依的聲音突然響起在她腦海之中,打斷了她。
“升格者,快停下!”
“怎么了?”白薇問。
“據我在歷史中的反復觀測,發現,現在的使徒陰影其實是兩團重疊的陰影!”
白薇意識一驚,“兩團?!意思就是,有兩個使徒!”
“是的,另一個使徒的陰影被第十一使徒所覆蓋了,雖然無法直接觀測,但其復雜的調性騙不了人。在尋找應對之法,并實際體驗過后,我發現,還有一股調性,在干涉著我。”
“你能確定,那是怎樣的調性和影響嗎?”白薇十分嚴肅。
同時出現兩個使徒,并且還是其中一道陰影覆蓋另一道陰影,這是她從未遇到過的情況。
何依依立馬將他所觀測到的另外一種調性和影響以意識流的方式傳遞給白薇。
白薇細細感受一番,嚴肅地說:
“是第十使徒——踏定空間之使徒。割裂空間,將空間單元化,然后進行分割,是祂的手段。”
何依依說:“據我所觀測,第十使徒一直蟄伏著,靜默不動,并未直接施加祂的能力在這個世界。從祂的能力分析,有可能是專門為了伏擊你。”
白薇認真思考了一番,然后說:“如果我按照第三天的辦法,將自己的調性散布在世界與歷史各地的話,那第十使徒可能會立馬將所有的空間進行單元化,然后劃分成無數個不相關的小單元,讓我的散布的調性無法重聚,自然也就無法正面對抗第十一使徒,然后只能被其一點一點篡改天命,直至我整個人徹底退出升格狀態。”
何依依表示認同,“祂們是有備而來的。”
“兩個使徒進行配合,我是第一次見。以前最多一個接著一個不停地來。”白薇心情沉重,“看來,祂們這次是打算徹底覆滅這個世界,不留下再次死灰復燃的可能性。”
說到這里,白薇再一次覺得葉撫之前拖延了八個使徒的步伐和節奏,真的給他們留足了逆轉的可能。
“之前的辦法是行不通的了。一個第十一使徒,主打進攻,一個第十使徒,主打防守反擊,正面進行對抗,太過危險,成功率也很低。”何依依說,他想了想,然后說出了自己的解法,“在我的觀測中,兩個使徒為了裝作是只有一個使徒,進行了很大程度上的融合,這也是祂們陰影重疊的原因。這樣做自然集攻擊與防守反擊為一體,但也不可避免地限制了各自的調性,畢竟祂們本身的調性完全不同,要想進行融合,就要限制。”
“也就是說,祂們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視為一個全新的使徒。”
“是的,一個具有空間單元化能力的改天命使徒。”
白薇想了想問:“先攻擊第十使徒可行嗎?”
“第十使徒在第十一使徒的覆蓋之下,可以說,祂是被第十一使徒保護著的。可以試著換一種思路。”
“你是怎么想的?”
“事實上,第十一使徒的‘凋零’范圍,除了物質世界,還有意識世界以及歷史。物質世界存在于空間之中,但意識世界不會。我想,不妨嘗試將意識世界具象化,暫時替代物質世界,不給第十使徒創造割裂空間的機會,然后再按照以前的辦法先瓦解掉第十一使徒。”
白薇在腦海里將何依依的辦法進行了一個梳理,然后反反復復演練了好幾遍。
“具象化意識世界……未曾設想過的操作。”白薇有些疑惑,“物質世界的空間是相連的,但意識世界,每道意識的意識世界都不相同,而且相互獨立,單單具象某個存在或者某部分存在的意識世界,應該并不能暫時替代物質世界吧。”
“你忽略了歷史。”何依依娓娓道來,“誠然,每個意識的意識世界都是獨立的,但都共同存在于歷史長河之中。從整個歷史的層面上看,所有人都是相互影響和關聯著的,畢竟歷史是萬物的歷史。”
白薇細細品味何依依的話,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何依依,你的想法簡直了不起。”
何依依笑道,“這也只是我反復思考的結果而已。”
在歷史長河里游蕩的他,擁有無限多的參考條件,可以不斷進行試錯。
“用歷史聯系萬物的意識世界,然后再具象,暫時替代物質世界……”白薇在腦海里,將這一過程反復操作了好幾遍。
確定沒有問題后,她意氣風發。
“升格者,做好準備了嗎?”
“萬事俱備。”
“那我要帶你遍經歷史了。”
“請。”
何依依隨后領著白薇,將這個世界的整個歷史線盡收眼底。
白薇也絲毫不猶豫,直接牽引世界萬物的意識進入歷史長河。
在這一過程里,清濁兩座天下所有人做了同樣一個夢。
在夢里,有人對他們說,閉上眼,手牽手,一起向前走。
這個夢持續得很短,一下子就過去了,以至于他們蘇醒時,以為只是個短暫地走了個神。
而就在這么短暫的時間里,白薇完成了對意識世界的具象。
數不清的意識世界不斷重疊,直至完全交融在一起。隨后她將其鋪開,覆蓋在物質世界之上。
這個重疊的意識世界,是一般萬物并感知不到的,他們依舊站在物質世界上。
但觸及了規則的大圣人們感受得十分分明,他們伸手便能觸碰那一層意識世界,壯闊而深邃。畢竟是匯聚了萬物的意識世界。一個人的意識世界便已經是復雜而遼闊的,何況萬物,還重疊在一起。
這樣一個具象化的意識世界讓大圣人們從頭到尾感受了一遍規則的演化。無疑,他們從此間收獲了很多,幾乎能窺見世界的奧秘,一步飛升過天門了。
幾個大圣人是切切實實地在這樣一番變化中沖破了桎梏,感受到了天門。對于李命、陳放、大劍仙尚白等人而言,便是如此。他們清晰地看到那一座天門浮現在眼前,只要踏出一步便能去到天門之后的世界。
但李命和陳放不約而同的放棄了,他們多少明白,天門之后的世界并非他們想象的那樣。
而尚白、東皇等人要一步越過天門時,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阻止了。
有人不想他們越過天門。
他們自然不愿就此作罷,如同渡劫一般,使出渾身解數要越過天門。
這一日,眾人不見替代了物質世界的具象化意識世界,但見一柄巨大的劍,在天邊浮現,不斷地斬出鋒利的劍光,清天下萬千劍修泥丸宮之內的飛劍同時不受控制地飛掠出來,如叩見帝王一般,膜拜那一柄巨大的飛劍。
眾人也見巨大的陰陽八卦圖像蓋被子一樣,蓋住了整座天下,太極兩儀不斷旋轉,四象八卦縱橫交錯。數不清的符文密密麻麻分布在天空每一處地方,傾吐威能。
劍與八卦共同打造了與天斗的盛宴。
“放肆!”
卻隨著一聲怒喝,劍也好,八卦也罷,瞬間蹦碎消散,天空中剎那便是空無一物,一派晴朗光景。
尚白和東皇便深知,天門之后的人不放行,他等再難越過天門。
可,為什么?
不,應該是憑什么!
憑什么不讓他們過天門,不讓他們超脫!是誰人在阻止他們!
兩人的不解與憤怒并不只是發生在他們之間,共同發生在每一個想要越過天門的大圣人身上。
唯有經歷過那個諸圣時代的李命和陳放知道,那一聲“放肆”出自儒家第二圣——明圣王明之口。他們也清楚,這可不意味著儒家便是阻擋他們越天門的罪魁禍首……那天門之后的每一個人,都不是清白的。
在諸位大圣人不解和憤怒之際,升格者白薇用具象后的意識世界代替了物質世界,并將自己的存在調性散布在這個以意識世界的每一處。
第十一使徒影響著整個世界,也就無法避免地影響了這個具象化的物質世界。
白薇迅速在其中捕捉到了祂的位置,并在其本能篡改她天命的時候,瞬間凝聚所有調性,回歸成一個整體,讓其陷入“要改但是改不掉”的死局之中。
隨后,白薇收起這個具象化的意識空間,安穩地還給萬物,免使萬物收到傷害。
第十一使徒被困住后失去了對抗能力,白薇順理成章地將它驅逐出這個世界。因為第十使徒本身與第十一使徒融合了一部分,所以在第十一使徒被驅逐時,祂的一部分調性也被帶了出去,還留下來的所具有的影響力就十分有限了,甚至連割裂空間都變得異常吃力。
單單一個被眼中削弱的第十使徒,好對付得多。
因為其特性,只能干涉物質世界,所以白薇直接將其連帶著周圍的空間一起打包送走,隨后補上虛無漏洞。
從實際操作層面上來說,這次對抗意外的輕松,在極短時間里直接驅逐了兩個使徒。
但白薇細細一想,如果沒有何依依及時出來告訴她是兩個使徒,并點明了祂們的陷阱,那恐怕自己得遭難了。
就算自己中了圈套,最終逃離了出來,那時候估計萬物已經被第十一使徒“凋零”得差不多了,最多剩一個空殼子。
所以,嚴格說來,其實這一次對抗并不輕松,并且十分危險。
只能說,何依依的存在,具有顛覆性的意義。
在驅逐了兩個使徒后,白薇第一時間與何依依進行了溝通,并且與其建立了密切的聯系,方便自己能第一時間獲得關于使徒的情況。能夠自由自在,沒有任何消耗地在歷史長河中游走,是何依依獨一無二的優勢,白薇要那樣做需要耗費不少的精神,所以這方面,只能依靠何依依。
退出升格狀態的第一時間,白薇就叫來了曲紅綃。
之前的“凋零”危機,抹殺了不少存在,一定程度上對曲紅綃造成了影響,使得她看上去有些疲憊。因為要盡力保護萬物,導致她正面抵抗了許多輪的“凋零”。
曲紅綃與萬物緊密聯系的情況,讓白薇有些擔心。這意味著曲紅綃是與萬物“共生死”的,萬物凋零,她便終結,萬物長存,她便永生。
白薇清楚,之后的使徒,對萬物的摧殘更加厲害,這幾乎不可避免地會對曲紅綃造成實質性的傷害,除非她脫離跟萬物的聯系,不再代表萬物意志。但那樣的事,曲紅綃會去做嗎?
白薇心里有了肯定的答案。
曲紅綃不是一個為了自己而活的人,她雖然具備情感,但實際上早已告別了人性。一切人性的弱點,在她身上都找不到。
“兩個使徒同時降臨,還設計了戰術?”曲紅綃有些驚訝。
白薇點頭,“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在第三天,使徒跟使徒之間是沒有任何聯系的,雖然同為使徒,但從來都是挨個挨個降臨。祂們并非是一個隊伍,而是完全獨立的存在。”
“所以,有存在將祂們聯系在了一起。”
“厄隉之種。一個反復出現在祂們吟唱之中,但從未出現過的存在。”
“一切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復雜。”
“這一回,我們要面對的更多。”白薇說著,皺起了眉。
盡管三個使徒都沒費什么勁兒就解決了,但情況卻變得越來越不樂觀。
她不知道,下一次使徒降臨又會以怎樣的方式,會同時降臨多少個。而她一個升格者,還能不能應付得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