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亞歷山大的身旁,一卷魔法紙靜靜的漂浮,正是亞歷山大的實驗日志。
作為一位合格的巫師學者,自動書記魔法幾乎是必備的,這一卷魔法紙上也有著傳奇級九環保護魔法,因而被完整的保存了下來。
在半位面湮滅不久,格爾圖學派的其他幾位大佬陸續飛來。
唐娜望著滿目瘡痍,仔細觀察了亞歷山大的狀態,長嘆了一聲:“還好,亞歷山大沒有死去,不幸中的萬幸了。”
婁西盧也說道:“還好半位面在恒星系的邊緣,不然這樣的沖擊恐怕會讓格爾圖行星直接毀滅。亞歷山大到底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實驗?”
布魯眉頭緊皺,沉聲道:“先仔細檢查亞歷山大的情況,展開治療,然后回收祂的實驗日志。這個實驗日志不能輕易打開,我們必須先檢查亞歷山大的情況,再做決定。”
達魯推了推自己的眼睛,映著太陽泛著白光。
“立刻開始。”
三天之后,亞歷山大躺在潔白的病房,接受著格爾圖行星最好的醫療巫師的治療,祂依然昏迷不醒。
在看完亞歷山大之后,格爾圖學派的人聚在一處,望著桌子上擺著的那卷魔法紙,目光帶著恐懼,如同望著即將引爆的一次性核聚變魔法炸彈。
“亞歷山大的心象世界已經完全摧毀,法術模型一個不剩,醫療巫師說,祂也可能一輩子無法醒來。”
唐娜聲音低沉,心情沮喪。
“這個實驗日志,絕對是顛覆性的,極為可怕的實驗結果,你們做好準備了嗎?”
布魯面沉如水,聲音顫抖。
達魯心一橫,高聲說道:“不能因為真相可怕就畏縮不前,我們是巫師,用思想力測量萬物的人!我來看。”
說著就要伸手去拿,布魯忽然出掉,自己將魔法紙拿起,笑著對眾人說道:“這樣的實驗數據,還是我親自來看為好。你們應該聽說過拉瓦特的故事,祂已經從長眠中醒來了。我即使認知沖突,心象世界崩塌,也不過是一場長眠,我最合適不過。”
聲音堅定,讓眾人無法拒絕。
布魯很謹慎,祂先前往了世界外側,將自己的次位面挪到一個僻靜的位置,然后調整心象世界中的法術模型,竟然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將根基法術模型之外的法術模型崩解,然后緩緩打開魔法紙。
“電子雙縫干涉實驗?已經證實電子是波,波粒二象性也沒有太大問題,到底是什么?”
布魯緩緩的看著,眼睛逐漸睜大,“可是,無法預測,在什么時刻,在探測屏的什么位置,會有一個粒子抵達。”
一陣寒意爬上了布魯的身上,仿佛有一個可怕的陰靈趴在了祂的背上,祂驚呼道:“不可能,這絕不可能!確定的因會導致不確定的果,這怎么可能是世界的真實,哈哈哈,這不可能!”
心象世界劇烈震蕩,傳奇巫師的心象與世界現實干涉,在這僻靜的角落,竟然出現了天火降臨,空間崩塌的異象。
這樣的場景太過可怕,引起了很多傳奇巫師的注意,祂們陸續飛來。
布魯漸漸冷靜下來,祂喃喃道:“不可能,還沒有重復實驗,也許是個美麗的錯誤,是個錯誤!”
祂一瞬間進入了自己次位面,試圖進行重復實驗,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次位面轟的一聲爆炸,猶如一道燦爛的火花,胖胖的布魯身死,陷入長眠。
圍觀的傳奇巫師、神話巫師共有數十萬人,祂們沉默了,良久看到漂浮的兩卷魔法紙,無人敢動。
“老師!布魯老師!”
達魯涕泗橫流,布魯在不久前還在和他一起,現在卻在自己時間長河長眠。
“達魯,達魯。布魯閣下是傳奇巫師,祂有不朽果實,會從時間長河中重新走出,只是需要時間,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
婁西盧拉住了達魯,大聲的說道。
達魯慢慢的冷靜了下來,心情依舊哀傷,低聲說道:“我去把老師和亞歷山大留下的實驗日志回收。”
祂緩緩的飄過去,將那兩卷魔法紙拾起,緩緩塞進胸口,望著這漆黑的虛實之海,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眼淚止不住的流淌。
出了這么大的事情,整個巫師世界一片震蕩,陸續對真理好奇,不懼死亡的傳奇巫師拜訪達魯,要一觀實驗日志。
但無論是誰,凡是看過了實驗日志,凡是進行了重復實驗的,都毫無疑問的心象世界崩塌,陷入了長眠。
阿西娜星,格爾多羅大廈。
“格爾多羅先生,這是最近三期的《魔法日報》。”
漂亮的女巫將厚厚一沓《魔法日報》擺在格爾多羅的桌子上,貼心的為祂倒了一杯水,深深鞠躬,美妙的曲線。
可惜格爾多羅毫無欣賞的心情,輕輕揮手,示意女巫離開。
女巫滿臉不甘,卻也只能擠出溫柔的笑容,扭動著離開。
格爾多羅穿著一身很合體商業化的黑色禮服,戴著單片眼鏡,看上去就非常成功。
但是他看上去很哀傷,桌子上擺著格爾多羅和亞歷山大的幾張合照,里面的兩人笑的很燦爛。
他翻開《魔法日報》黑灰色調,一行單詞“第十七位貝蒂金質獎章得主陷入沉眠,究竟是實驗日志還是詛咒?”。
“納爾德因為分子鍵的驚人發現而獲得了第四十七屆貝蒂金質獎章,祂是一位資深的九環不朽傳奇巫師,也是折戟于亞歷山大實驗的第十七位貝蒂金質獎章得主,是第四十五位陷入長眠的傳奇巫師……”
格爾多羅很煩躁的把魔法日報皺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打開了《阿西娜時報》。
映入眼簾的一句話:《維特生命金質獎章得主,頂級醫療巫師邁克爾認為:亞歷山大不可能醒來》。
“心象世界已經是一片混沌,這意味著認知已經幾乎破碎,意識好似陷入某種類似永恒迷夢的狀態,雖然神魂和身體奇跡般的存在,但也受到了重創……”
格爾多羅看的血氣上了額頭,手上一團火焰出現,將這一期的《阿西娜時報》燒毀,憤憤說道:“可惡!既然神魂和身體存在,怎么可能喚不醒意識,就你也配成為生命金質獎章得主,我看就是個”
在怒氣沖沖的罵了一通后,格爾多羅有些無力的躺在椅子上。
亞歷山大就好是另一個可能的祂,在格爾多羅眼中,亞歷山大做了自己想做但是最終沒有做的選擇,雖然自己現在非常成功,是整個多元巫師世界的新晉富豪,商業巨子,甚至憑借商業成就,能登堂入室,成為了神話巫師。
但是,這畢竟不是屬于巫師的正路,脫離了學術之路,遠離了認識真理,即使是萬貫家財,也不能舒緩格爾多羅內心的空虛。
“我啊,也想做學術。”
淚流滿面,格爾多羅目光漸漸銳利,祂站起身左右踱步,思路漸漸清晰。
“亞歷山大的意識如果真的迷失在潛意識的迷夢之中,我說不定可以幫忙。”
祂來到公司的技術部,將所有精英技術人員和最新的實驗室的夢境潛入裝置帶走,包了一架曲率太空艦,不到兩天的功夫,格爾多羅就來到了格爾圖行星。
“通過潛入夢境的方法,進入亞歷山大的潛意識,將祂的意識喚醒?”
唐娜思索著,對格爾多羅這個人,唐娜倒是也知道,是亞歷山大的好友,應該是出于善意。
“是的,既然認為亞歷山大的意識陷入了所謂的潛意識夢境牢籠,那就讓我進入夢境,也許可以把祂喚醒!請讓我試一試。”
格爾多羅誠懇的說道。
婁西盧點點頭,對唐娜說道:“左右我們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不如試一試,其他的醫療巫師都說亞歷山大不可能蘇醒了,我們就試一試!”
唐娜想這樣也不是辦法,心一橫干脆說道:“那就拜托你了,亞歷山大是我們格爾圖學派最亮的明星,請你務必喚醒祂。”
格爾多羅也不廢話,重重的點頭,四位技術人員將潛入夢境的金屬頭盔戴在亞歷山大的頭頂,調整靈魂頻率。
格爾多羅也戴上金屬頭盔,閉上雙眼。
再次睜開時,他從一個奇怪的房間里醒來,這里完全碎片化,明明是個房間,但只有兩面相交的墻壁和地板。
“這里的環境好熟悉,似乎是?”
格爾多羅感覺到了,這是第四旋臂大學的自習室!
“格爾多羅先生,請盡快找到這個夢境的亞歷山大,取得亞歷山大的信任。”
格爾多羅點點頭,在病房之中,眾人圍著一個巨大的水晶球,看著格爾多羅的夢境行動。
作為亞歷山大的好友,又是同學,第一層夢境對格爾多羅來說并不難,或者說難點是將破碎的夢境拼接。
祂花了很多時間,將這破碎的大學拼合,最終找到了正在操場自習的亞歷山大。
“亞歷山大,你又在自習了?在看什么書。”
格爾多羅像大學一樣,和亞歷山大隨意的說道。
亞歷山大似乎接受了這個格爾多羅,笑著說:“我在看拜仁《相對論詳解》的決定論部分,這部分的內容最美妙,最具有魔法的美感。‘巫師可以認識世界也必將認識世界,我們會逐漸靠近真理,因為自然界和人類社會普遍存在客觀規律和因果聯系,因為有因就有果’。”
格爾多羅下意識的點點頭,輕聲的說道:“當然是有因就有果,亞歷山大,我想找你嘗試下我最新鼓弄出來的入夢儀器。”
亞歷山大也笑著說道:“做你的小白鼠,有沒有補償?”
望著逐漸進入下一層夢境的兩人,技術人員還在分析著。
“夢境是對真實的映射,特別是亞歷山大的這種認知崩塌的情況,夢境的話很可能意有所指,祂提到因果決定論,肯定有其原因。”
“可因果決定論有什么問題嗎?就像你剛剛的推論,不就是來自因果決定論的認知?”
“這不好說,亞歷山大研究的是最頂尖的魔法理論,真實在那里是什么樣子,我們也不知道。我說的只是一般心理學上的判斷。”
“先別糾結這個了,難道微觀世界真的能推翻因果決定不成?那邏輯學的基石都要崩塌,整個人類社會,巫師的認知全部都要推倒重來!”
聽著技術人員們的爭論,唐娜的額頭冷汗淋漓,祂喃喃道:“也許真的是推倒重來,如果不是這樣,那為什么每一個看了實驗日志的傳奇巫師都沒有活著回來。”
達魯剛剛到來,祂聽著眾人的話,目光閃爍著決絕。
“如果亞歷山大還不能醒來,我親自去看一看實驗日志,如果真的是決定論崩塌,那就讓我知道究竟是為什么崩塌!”
“這只是猜測,我們先不要著急,耐心等待。”
婁西盧安慰道。
夢境之中,格爾多羅經歷的困難逐漸增多,但他終究是克服了所有,進入了不再循環的根源夢境,在這里見到了迷離飄蕩的亞歷山大意識體。
“亞歷山大,跟我回去,我們一起離開這里。”
格爾多羅伸出手,堅定的說道。
亞歷山大神色迷茫,這個夢境很奇異,無數的粒子發射裝置、光柵和屏幕飄蕩,時不時有電子被發射,或者被光柵干涉衍射,或者在屏幕上增添一個小黑點。
“格爾多羅,你知道這是什么嗎?”
格爾多羅搖搖頭說道:“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該回去了。這里不是你的歸宿。”
亞歷山大高舉雙手,大聲說道:“這里是世界的真實,這里就是我的歸宿,這個世界有因并不意味著果,你知道嗎?在微觀世界,一個電子被發射,無法預測,在什么時刻,在探測屏的什么位置,會有一個粒子抵達。
也就是說,一個確定的因,會誕生一個不確定的果。
這就是世界的真實,我們被生活的表象欺騙,我們以為的真實,其實不過是一場虛假的演繹。跟我一起留在這里,這世界的真實并不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