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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再放把火就好了

更新時間:2020-03-30  作者:沁紙花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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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畏真君正文卷第二百三十三章再放把火就好了大營中停披甲車的車營算是較為空曠的,往南門走,則要經過醫營,道路也不算狹窄。李伯辰從前雖開過這東西,但畢竟無法與受過長期訓練的車長比,他只得小心翼翼地透過前方狹窄的目視口瞧著路,叫車盡量緩慢而平穩地往南門去。

所幸此時戰鼓還在響,營中人不算多。偶有人數較多的一隊兵匆匆過去,也都是往西門前的戰陣上去,顧不得過問別的事。至于尋常戍衛的軍卒,更沒資格將這車攔下、問要往哪里去。李伯辰在無量軍的時候,披甲車的車長十將都直屬統領一級,僅戰時向帶隊百將行報備之責的。

等他到了之前遇著那幾個兵的地方,終于看到營寨南門。

那幾人還守在軍械糧秣處,但或許是被李伯辰之前嚇了一遭,如今臉色都不好看,也不說話了。

李伯辰將車停了,從車頂探出半個身子,道:“還愣著干什么?開門!”

之前被他指派去帶路的人見到從披甲車里探出個人,該本以為是方君風,正打算露個笑臉,卻看見是李伯辰,那笑登時凝在臉上了。

李伯辰皺眉又喝了一聲:“去!”

那人才趕忙往寨門跑。可到了門前又怔住——他是守軍械糧秣的,又不是守門的。尋常人家開門關門,都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可在大營中開營門、且是在戰時,鬧不好是要掉腦袋的。

之前他畏懼李伯辰,是因為擔心一旦出言不遜把這位將軍惹惱了,真將他們說的話告上去、或因這個由頭責罰一番。但只要放低了姿態,將罪給認了,“李將軍”倒未必真會為難——同在營中、為國御敵,誰都不會喜歡打小報告的。

“李將軍”若真因為這種小事就報給魏宗山,只怕要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因而伏低做小一番,此事過去,大家都歡喜。

但眼下這事可不同于“妄議上峰”——犯了那一條,最多結結實實打二十軍棍,要能捱過來,又是一條生龍活虎的好漢。可在戰時私開營門,一旦查實,立時就要死的!

那人想到這一則,咬了咬牙,轉過臉叫道:“將軍,卑職無禮——能不能叫方車長出來遞個腰牌?”

李伯辰一皺眉,罵道:“蠢材,他出來了誰開車?”

但那人還是說道:“將軍,沒有腰牌,再給我一個腦袋,我也不敢開營門哪!”

李伯辰想了想,道:“啰嗦!滾去一邊等著!”

那人忙道:“好、好!”

便走到一旁站著了。

李伯辰縮中,將車門拴上,已猜出此人所想。

這個兵也算盡忠職守,那就是要硬沖了。如今這披甲車加了履帶,用以操縱的那些拉桿也有了些變化,但大體該是沒差太多。李伯辰循著記憶中的操作之法,將腳板狠狠一踏到底,又把兩根鐵桿死命往后一拉,只覺得披甲車轟的一聲顫了顫,差點兒在原地蹦起來。

一息之后,大車轟隆作響,猛地往前沖去。

退到門旁那兵還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車頭便已撞上木門。這披甲車原是用來在北原阻拒妖獸的,眼下這木門被車頭一撞,轟然垮塌。李伯辰只覺身子微微一頓,便已沖出了大營。

這時,才聽著那兵在后面大呼小叫:“有人沖營……偷了披甲車!”

但李伯辰心知此事已成,用不著理會他了。如今營中騎軍全在陣前,他這披甲車全速行駛,那些步卒無論如何是追不上的。只消行至結界邊緣、開進去,另一邊的隋不休再做法將結界合攏,這車就是自己的了!

他想到此處,聽著頭頂微微一響,便在車中吼道:“奉至!?”

車頂常秋梧道:“君侯,你真拿著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也十分欣喜。李伯辰正要叫他瞧瞧西邊戰場當中形勢如何,卻聽常秋梧忽然又喝道:“君侯,東邊來人了——也是一輛披甲車……約莫百多騎!”

該是另一座營中的援軍吧。此營中的軍鼓聲變成了三長兩短,是在求援。看起來在山君的統馭下,那些妖物變得極難對付了。魏宗山該是不清楚如今這山君是怎樣的一個狀況,否則以他的修為,對付那些妖物也不是什么難事。

李伯辰便在車中喝道:“那車離我們多遠?”

常秋梧道:“不遠了不遠了,也就百多步!”

聽了他這話,李伯辰倒不急了。他進了車中才發現如今這披甲車雖然變得更大、更重,可因為換了履帶,速度倒是比無量城的更快了。

那百多騎一定追不上他們。至于那輛披甲車,載了十個人,速度最多與自己這輛不相上下,也沒什么辦法的。

但剛想到此處,聽常秋梧又道:“君侯,那披甲車上的人在往下跳!”

往下跳?李伯辰隨即反應過來——他們是想要減輕重量吧?難道是想要來撞自己么?對,要自己是追兵,也會這么干。寧可毀了,也不能叫人奪了去。

李伯辰剛想叫常秋梧也跳下去,心中卻起了另一個念頭。便喝道:“奉至,能不能看到車頂有個門?”

稍待片刻,常秋梧道:“能!”

“把那門給轟開,你進來!”

他話音一落,便聽得車頂嗵的一聲巨響。又響了兩下,似乎車頂鐵門被轟得變了形,露出門拴。又是叮的一聲,該是常秋梧將鐵栓斬斷了。

而后才是“咚”的一聲、“哎呀”一聲,常秋梧落在了車里,又翻身爬起貓腰走到李伯辰身旁,道:“君侯我進來了!”

李伯辰一把抓過他的手按在一根鐵桿上,道:“看著了嗎?我踩的這個!你踩住,拉著這跟鐵桿,不放開就好了!”

常秋梧倒是一句廢話也沒多問,李伯辰騰出空,他就趕緊挪了過去。

李伯辰便躬身走到車中段,雙臂一發力,躍了上去。剛露頭,便有幾支羽箭襲來,但這車跑得極快,那箭都軟綿綿的,撞著他的鐵甲,叮當幾聲都落去一邊。他瞧見之后那輛披甲車此時大概相去五六十步,說明漸漸追上來了。

自己這部車里有三個人,還都穿著甲,也是不小的重量的。

但他倒是有辦法對付這車——出發之前,他可是在屯中的一片荒地里轉了好大一圈。

他走到車尾,雙手牢牢攀住邊沿,心中默誦咒文。下一刻,一塊大石嗵的一聲砸在車后的地上。又是幾聲響,十來塊一人多高的石頭便在草地上橫七豎八地躺了一片,仿佛地底下忽然冒出一片石林。

眼下還是夜里,光線昏暗。后面那車快到石頭近前才發現那么個大家伙,車長該是想要去避,可已晚了。車子只來得及微微一斜,便轟隆一聲撞了上去。

這石頭是新收的,并未被靈氣淬煉多久,算不得重。因而披甲車將石頭撞倒,自己也斜斜躍起一段,在地上滾幾滾,仰了殼。

那百多騎還在披甲車后面,瞧見這變故都大吃一驚,不曉得是什么術法,紛紛放緩了馬速戒備起來。經此一遭,雙方離得越來越遠,再沒可能追上了。

李伯辰便轉頭往西邊的戰場看了一眼,卻發現又有一只隋軍沖入戰場當中,將妖物與死人的隊伍攔腰截斷了。打朱厚死而復生到眼下已過去兩刻鐘,起初隋軍見了這變故,都驚恐慌張,但在魏宗山的彈壓下,慢慢定了心神。新來一支隋軍該是另一個大營從北邊繞過來的援軍,這下兩軍夾擊,那些妖物又沒有兵甲,漸漸處了下風,便又被殺了個七零八落,不剩多少,眼看就要敗退了。

不過經了這樣的三場仗,隋軍也死傷了足有兩三百人。再加上朱厚的那些人,不到兩個時辰的功夫,已經有四五百人殞命在這片原野上了。夜風拂過,只覺天地之間一片血腥氣。

李伯辰看著遠處的滿地尸首,心道,這都是因為我要奪這輛車。

他有些物傷其類之感,但并不覺得后悔。在無量城那三年的經歷,叫他擁有了一種奇特的本領。在平時與人相處時,總想要寬容再寬容些。可一旦拿起刀槍上了戰場,心又變得像石頭一樣,見了再多的尸首,也只叫自己覺得這是“另外一碼事”,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他略松了口氣,打算跳回到車里。但這時忽覺前方白芒一閃,而后空中狂風大作,一道亮芒無聲無息地釘在了披甲車前方。這亮芒雖無聲,但一旦落地,百步之內的荒草都被轟得緊貼在了地面上。周遭瞬間萬籟無聲,下一刻,才聽著排山倒海般的爆鳴,一陣小龍卷平地而起,要不是李伯辰死死抓住入口邊沿,就要被掀翻到空中去了。

饒是披甲車這樣重的大東西,也被這陣風掀得歪了一歪,隨后前行一段、猛地一頓,停了下來——或許是車中的常秋梧被車一顛,摔到別處碰著了什么東西。

常秋梧在車內悶聲悶氣地叫道:“君侯,怎么了!”

李伯辰瞇眼往遠處一看,沉聲道:“奉至,出來吧,怕走不了了。”

北邊正有一支人馬往這邊疾馳而來,當先那白盔白甲的將領,正是魏宗山——掌中大戟上的微芒還未散去。

此時離方耋他們埋伏的地方也就只有百余步了,要再像剛才那樣疾馳一段,不到一刻鐘也就回到結界中了。

可既然魏宗山終于得了空,瞧見了他們,怕是很難離開了。

常秋梧從車中跳出,也看到他,想了想,道:“君侯,這車……要不往后再想想辦法吧?”

李伯辰道:“外公既然知道這人在營里,還敢叫我來奪車,難道沒什么應對的法子么?”

常秋梧道:“只怕是保得住人,但保不住車的。”

說這幾句話的功夫,魏宗山的人馬到了車前兩三十步遠處,而后又聽得馬蹄隆隆,是之前那支追擊的百人騎兵隊也圍了過來。魏宗山駐了馬擺手叫伸手兵卒止步,瞇眼一看,沉聲道:“今夜山君作祟,卻又來了你們這一路。什么人?敢劫本將的大營?”

常秋梧挺身一拱手,道:“魏將軍,好久不見。”

魏宗山一打量他,道:“哦,是奉至兄。的確好久不見——二十年前臨西地一別,再一見,你年華已逝啊。”

李伯辰聽他這句話,心中暗道不妙。之前看此人戲耍朱厚,就覺得他雖然看起來威嚴沉穩,但只怕心胸并不寬廣、氣量也有些小。一些或許是天性如此,另一些,該是因為這些年做了叛將卻不得重用,郁郁難平吧。

無論常休與常秋梧之前有何種辦法,但他此時說常秋梧“年華已逝”,只怕是因今夜戰事不順,又發現此處的事,更憤懣滿懷了。

此時又聽著身后一陣腳步聲,原來是方耋帶著那十七人跑了來。到了車旁,方耋厲喝一聲,都刀槍出鞘,把后方護住了。

李伯辰原本叫他們原地待命,如此算是違令了。但他倒覺得很高興,這至少說明這些人瞧見今夜連番大戰,不但沒被嚇破膽,反而漸漸適應了。

常秋梧該也沒料到魏宗山說了這句話,愣了愣,才道:“魏將軍誤會了。我們不是劫營,乃是看這車里的人見勢不妙要逃,才把車攔下了。如今將軍既然解了困局,這車自當原樣奉還的。”

李伯辰聽得發怔——這瞎話也太不高明了,偏偏常秋梧這人還說得一本正經嗎,他是自己也信了嗎?

魏宗山笑了一下,道:“原來如此?那我該謝你了——奉至兄,和你身邊這位朋友一起到我營中做客可好?”

李伯辰看到常秋梧又愣了一下,顯然也沒料到魏宗山會這樣說。他在心里嘆了口氣,開口道:“魏將軍,今夜做客怕不合適。那些匪兵殘余仍未追剿,你的人也損失慘重,該好好想想如何善后了。”

魏宗山這才看他,冷笑一聲,道:“區區匪兵何足掛齒——你是什么人?”

李伯辰抱拳一禮,道:“在下從前也曾從軍,如今和奉至兄一起做事。將軍說得是,匪軍就是匪軍——之前那匪首出言狂妄,我還以為會和將軍你戰個難解難分,沒料到一招就敗了。哈,我還對奉至兄說,至少能撐個三招呢。”

魏宗山不知道他說這話是什么意思,猶疑片刻,才道:“哼,三招?今夜在這戰陣上,能在我手下走過三招的,怕是沒有。”

這人可真上道。

李伯辰立時道:“將軍這話未免自大了吧?我看那匪首似乎是養氣、龍虎。區區在下恰好也是養氣境,卻覺得本領要比他高些。自覺勝不過將軍,但三招還是沒問題的。”

魏宗山冷冷一笑:“憑你?你所修術法自然和那匪首不同,但到底……”

他說到此處,閉口不言。

李伯辰登時明白,這人是曉得自己的身份的。常休明知他在營中,還叫自己來奪車,大概是借此人之手給自己一個教訓,好往后聽話一些。

可自己這身份至關重要,常休若無十足把握,不至于如此行險,想必之前兩人已接洽過了。難不成是這魏宗山自知在隋軍中出頭無望,打算又做叛將了么?

那看他如今這做派,搞不好是想給自己一個下馬威——若往后跟了李生儀,那沒什么大不了。要是跟了“自己”——反正是和常休做事的,也不大忌憚自己這養氣境的君侯吧。

嘿,這些人,都當我是軟柿子。

李伯辰便道:“魏將軍,那咱們就來過過手——我能接得下你三招,今夜這車我就帶走。我要接不下,由你將我綁了,送去治罪如何?”

常秋梧大駭,低聲道:“君侯!”

魏宗山也愣了愣,似乎一時間不曉得該說什么。李伯辰暗道,嘿,俗話說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你們個個都要給我點顏色看,那我可就不要命了——未必常休真敢叫我被綁了?未必你魏宗山真敢將我綁了?

——或許也有可能。但自己做這個什么君侯,已是頭痛于人情往來,很不自在的了。要還得總受個什么駕馭制衡之類的鳥氣,那還做什么?不如躲起來自己修行,找高天子行荊軻獻圖之事!

魏宗山又遲疑片刻,也不知想了些什么,忽然一笑,道:“這么說你在向我叫陣?也好,我就瞧瞧你這養氣境有何種手段,能如此狂妄。”

他說了這話,翻身跳下馬來走到陣前,將大戟一橫,道:“我也不欺你的短處——你腰間只有一口刀,說說看,是比短兵還是比長兵?”

常秋梧聽了他這話,忙道:“君侯你萬萬不可!此事有我們的錯處你不可意氣用事!”

李伯辰一笑,道:“奉至,人要沒了意氣二字,豈不成了行尸走肉、木僵傀儡?”

言罷跳下車,使左手將魔刀抽出,也往前走了十幾步,道:“戰場上哪有那么多規矩,自然是有什么就用什么,魏將軍出招便是。”

魏宗山看了看他的刀,笑道:“左手刀?有點意思。”

又喝道:“好,先接我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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