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得對。”百副何金銀對楊寶瓶說,“幸好我們昨晚沒有動手,不然會是兩敗俱傷。”
楊寶瓶白了她一眼:“我說了別起這種心思,你到底怎么了?”
百副道:“之前我們不是沒吃的嘛。”
楊寶瓶搖頭:“他們和羅剎不一樣——別說了,他把人引走了。”
百副看向羅剎營地——一個怒氣沖沖的百夫長帶著百余人沖進風雪中,就連營帳都被搞得亂七八糟。
所有人都知道機會來了。因為在百多人離開之后,這支軍隊的營主氣急敗壞跑出來大聲喝問是怎么回事,但一時間沒人答得清。于是營主一怒之下又砍了兩顆腦袋,余下的羅剎趕緊四散奔逃以免成為下一個倒霉鬼。
“刀槍出鞘。”楊寶瓶大聲喝道,“殺光他們!”
五十多個女戰士躍出藏身處,成錐形陣向敵營沖去。她們一開始沉默著大步狂奔,直到二十多步遠處的第一個羅剎發現她們才發出高亢的戰吼并敲擊兵甲,仿佛沖來的不是七十幾人,而是一整支軍隊。羅剎士兵為這氣勢所奪,第一個反應是轉身就跑。
但羅剎營主正在氣頭上,憤怒的情緒壓倒恐懼,急需一個途徑發泄。因而他大吼一聲,一把握住一個潰兵背上的長刀,抽出來的時候順便在他脖子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口子。他大叫著下達命令,但除了身邊的幾個之外無人理睬,于是自己向著女戰士展開反沖鋒。
楊寶瓶在距他十來步遠處出手,一道電光轟在營主頭頂,叫他腳步踉蹌、雙眼失神,高舉的大刀一時間沒法砍下來。楊寶瓶趁機躍至他身前,彎刀從脖頸處的甲縫里切入。但營主猛一歪頭,刀尖只擊在頭盔上——楊寶瓶立即收刀并越過他,尋找下一個目標。
營主憤怒地轉身尋找對手,這時百副手中的鐵槍刺進他的一個膝彎,另一個士兵的長刀捅進他的另一個膝彎。羅剎營主轉身揮舞大刀打算殺死偷襲者,但從他身邊的越過的第三個女戰士舞起狼牙棒,在他頭盔上結結實實地來了一下。
就這樣,沖鋒陣殺入營中,羅剎營主躺在地上,唯一的戰績就是用自己的血弄臟了好幾把刀。
這是一場摧枯拉朽的突襲戰,混亂的羅剎在第一個照面就被放倒了十幾人。余下的,有的試著與她們纏斗,有的往營外跑去。突入營中的女戰士立即變成兩撥,將羅剎往兩個方向趕,又殺死十幾個人。這時幸存的另一個羅剎百夫長終于記起上一次的教訓,在帶人逃出營地之后意識到其實現在也還是他們的人數略占優勢,于是收攏潰兵打算來一次反沖鋒。但埋伏在營地兩側的另外兩個十人隊從后方殺了過來,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士氣立即像上一次那樣潰散,兩撥羅剎在兩個方向被包圍,迅速死傷殆盡。
一切發生在兩刻鐘之內。渾身是紅色冰碴的楊寶瓶掀開面甲吐出一口霧氣,統計了傷亡——死去五人,重傷兩人。
百副檢視羅剎營地之后大喜過望:“能有幾百斤肉干,還有這些羅剎,這下子不愁了。”
楊寶瓶哈哈大笑:“好,留一隊人守在這兒,剩下的跟我去找另外一半!”
五十多人立即循著李伯辰之前離去的方向追趕,途中仍舊保持陣型。楊寶瓶原本認為那一百多羅剎會在戰斗進行到尾聲的時候出現——因為李伯辰一個人將他們引開,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他被殺死,另一種是羅剎追出一段路之后意識到這是調虎離山之計,立即返回營地。
但像現在這樣,超過兩刻鐘的功夫仍沒有人回來就很奇怪了。
“希望他還活著。這人挺不錯,可以做你的良配。”得到食物之后,百副何金銀對這些李國人的態度一下子變得好了起來。
楊寶瓶在奔跑中哼了一聲:“我昨晚去找過他了。結果他不高興。”
何金銀吃了一驚:“啊?為什么?”
但楊寶瓶沒答話,因為她們看到了一具羅剎的尸體。躺在雪地上,覆蓋了薄薄的一層雪,胸甲被切開一半,正是李伯辰用鋒利無比的魔刀造成的切口。她們打算根據這尸體確定方向,但再走出四五,發現根本用不著——一具又一具尸體躺在地上,連成一條血路。
“真是把好刀。”何金銀說。
“希望還不晚。”楊寶瓶說。
尸體越來越多,一刻鐘之后,她們發現了四十五具。起先的羅剎的死法基本都是被一刀斬破鎧甲而死,漸漸的變成兩到三刀,隨后刀口開始出現在脖頸、面部,似乎說明用刀的人開始節省力氣了。不過,一路上都只有大隊羅剎追趕的足跡,卻沒有明顯的戰斗痕跡,好像是李伯辰藏在暗處,一個一個殺掉的。
這個發現叫所有人都有點吃驚,楊寶瓶和何金銀的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忍不住想如果這樣一個人現在埋伏她們,會是怎么樣的局面。
走出超過兩里遠、見到的尸體多達八十多具的時候,每個人都開始希望李伯辰不要死——因為人人都知道,這樣近乎以一當百的戰士有多么難得。如果能成為盟友或是同伴,那他的價值就不是能以食物來衡量的。
最終她們看到了李伯辰本人。
在一座小山丘旁邊,二十多具尸體橫七豎八地躺在紅雪地上。身上覆著一層紅色冰殼的李伯辰靠著一塊石頭,一邊慢慢地吃從羅剎身上搜出來的肉干,一邊向她們擺擺手。
“你們來得有點慢。”他笑著說,“所以我只好把他們全殺了。”
楊寶瓶快步走過去向他伸出手,沒問他是怎么做到這一切的。李伯辰握住她的手站了起來,身上的冰碴嘩啦啦碎落一地。他身上沒有多少傷痕,堅固的甲胄幾乎抵擋了所有傷害。
“你想帶多少人都可以。”楊寶瓶大聲說,“現在我們是伙伴了,只要還在北原上,我們就同生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