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攸關,他的腦筋就轉得極快,因而一下子想起楊寶瓶的身上可能有一樣東西不對勁。剛遇到她們的時候,李伯辰的陰靈在靠近時會感到非常不適。之后知道原來她們身上都帶著一種吊飾,那是用一種產自極的荒無人煙之地的叫黑石的東西制成的。楊寶瓶解釋說,魔國地界常有許多陰靈徘徊,陰靈湊在人身邊或者上了人身,會慢慢對身體和心智造成損害,因此佩了這種黑石以驅邪。
猙能感應到陰靈,會不會也因此對楊寶瓶身上那東西反應極大?
剛想到這里,已感應到猙從徐城那邊往這邊沖了回來。徐城帶兩頭靈獸在它身上不停穿插,雖然沒法對它造成太大影響,但明顯延緩了它的速度,甚至叫它在越過石叢的時候險些摔了一跤。猙似乎從沒吃過這種虧,越發暴躁,開始發出怒吼。李伯辰對楊寶瓶喝道:“把你那護身符給我!”
楊寶瓶到現在還有些發懵,可好歹把這話聽清了,忙伸手去扯頸間的吊墜。但她穿著甲,領口只有一條縫,扯了幾次也沒將皮繩夠出來。就在這當口,一聲怒鳴,那猙拖著滾滾雪浪從半山腰沖了下來。
李伯辰大步跑到楊寶瓶身后道:“低頭!”
楊寶瓶低了頭,李伯辰從甲縫中探進三根手指找到那皮繩,一下子給掙了下來。
這時候猙距他們只有數十步遠,李伯辰握著那吊墜就跳到一旁,又飛快跑上旁邊的一個土丘。猙也轉了向,放著楊寶瓶不理,只奔他而來。李伯辰心中一喜,知道自己該是猜對了。他再在掌中召出大槊單手擎向前方,高聲喝道:“慢!”
猙卻不理,距他只有十來步。他急中生智,又以羅剎語喝道:“慢!”
同時將手中吊墜也擎了起來。猙似乎聽懂了,又似乎是對這東西極其厭惡,到底停了下來。
李伯辰斜向上的槊鋒幾乎就抵在它的胸口,可猙看起來一點都不在乎,反而慢慢低下頭先看看這吊墜,瞳孔一縮,又轉眼看李伯辰,瞳孔一張。接著邁步側著走向一旁,繞著李伯辰踱了一圈,似乎想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不知為何,李伯辰覺得自己能感受到這猙的情緒——它現在顯露出一種充滿惡意卻又略顯好奇的態度,仿佛已篤定他跑不掉,打算將他殺死之前好好玩弄一翻,以發泄剛才的憤怒。
可這態度也叫李伯辰心里更鎮定了一些。這意味著這兇獸極為聰明,能懂人言。那就可以試著與它溝通,而非只有你死我亡這一條路了。
猙繞著他走,他就也隨之轉動身體。待它轉了一圈,李伯辰沉聲道:“你不喜歡這東西么?那我就丟掉。”
說完他就一抬手,一下子將那吊墜丟出十來步遠。
吊墜一落地,猙忽然飛撲過去。那小東西已沒入雪中了,它便在那片雪地上又踩又踏,攪得雪霧滾滾,土石飛濺,似乎不將其徹底毀掉就不罷休。等了五六息的功夫才解了恨,又忽然轉了脖子再看李伯辰。
李伯辰覺得它眼中的殘暴之意退去許多,但仍遠稱不上友善。前幾天在城頭見到這猙殺傷羅剎時他也起了殺心,覺得此物不能留。之后兩三天未見其蹤影,殺心就淡了。及今日再見這猙,念頭已與從前全然不同。
這東西雖然兇狠,卻也極其聰明,能通人言。前幾天的殘暴極有可能是因為母性所致,今日主動來攻又似乎是因為不喜歡楊寶瓶身上的黑石——一切都有原因,看著并非天性喜好殺戮。這東西如此強悍,李伯辰未免也生出惺惺相惜之情,于是便再放緩口氣,指了一下自己道:“我叫李伯辰。”
又往遠處一指:“住在那座城里。”
再向半山腰一指:“你和你的孩子住在那里。”
猙仍盯著他,不知聽沒聽懂。
李伯辰慢慢退后一步道:“往后我們不來打擾你,你也不要殺我們的人,好不好?”手機\端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猙還是不動,但眼珠轉了轉,不知是不是在猶豫。李伯辰想了想,手掌一轉,掌心多出一顆行軍丹。妖獸之所以是妖獸,是因為體內靈力極為濃郁才有種種強大的特性。這猙如此厲害,體內靈力該比妖獸更強。這種生物必然會極愛富含靈氣的吃食,而他這獨家秘制的行軍丹中所蘊含的靈力甚至可比天材地寶,說不定正對它的胃口。
他將手掌緩緩探過去,再放低聲音道:“這東西你喜不喜歡吃?”
行軍丹對人來說也不過是拇指肚大小,對這猙來說更是仿佛砂礫一般。可這東西一露出來,猙的目光就全被它吸引了,兇性再去許多。李伯辰心中大喜,慢慢將手掌又往前探了探。
猙終于緩緩低頭,像是要來吃他掌中的東西。楊寶瓶在一旁看得大駭,想出言提醒,卻怕將這兇獸驚著了,只得強迫自己緊緊閉口。
可猙卻只是低了低頭,又一下子將腦袋仰起了,后退兩步睥睨地盯著李伯辰。李伯辰先是一驚,又發現它其實是在一邊看著自己,一邊轉動眼珠往掌中的行軍丹上瞥。
難不成是這兇獸性情孤傲,不愿像尋常牲畜一樣吃嗟來之食么?這念頭一起,李伯辰對這猙更生出相惜之情,也就不覺得它很可怕了。便將身上所帶著的幾十粒行軍丹都擱在面前一處積雪上,低聲道:“驚嚇你的孩子是為保命迫不得已,這些東西就當做我們給你的賠禮吧。”
猙該是聽懂了。因為它先看看李伯辰,又轉眼看看楊寶瓶。而后散開九尾慢慢收起,再將腦袋微微仰起、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一步。待退出三步遠之后在原地站定,一動不動了。
楊寶瓶沒弄懂它要做什么,但李伯辰現在將它當成個人看,卻是懂了。因而收了大槊、還刀入鞘,對楊寶瓶道:“我們走吧。”
說完轉了身,背對這猙大步向坡下走去。楊寶瓶低呼一聲,很怕猙此時暴起偷襲。可又見它就那么站在那里,忽然覺得很像是,這片山就是它的家,而它正站在家門口送客。她略一猶豫,便也只好慢慢退出幾步,忙跟上李伯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