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于摸到了手機,哆哆嗦嗦的解鎖,嘴里不住的說道:“李亢、李亢你再堅持會兒,我這就打急救電話。
她的右腳不敢用一絲力,也不敢貿然抬起,姿勢別扭,
她的左腳上,細細的鞋跟受力不均,和身體一起也在微微顫抖著,可是她的右腳卻紋絲未動。
不止是身體,她的心同時也在微微顫抖著。
她怕了,她后悔了。
眼看著陳瀟黎已經距離自己幾十米遠了,李亢干脆把另一只鞋脫了,一只腳光著,一只腳穿著一只灰藍色露出大拇指的破襪子奮力向前追了過去。
所幸陳瀟黎腳上掛了只破皮鞋,也不太好走,李亢沒用多大會兒就追上了她。
“陳小姐,對不起,我錯了。”李亢試圖拉陳瀟黎的胳膊,然而這次陳瀟黎卻沒那么輕易被他拉住。
狠狠地甩開他的手,陳瀟黎繼續一瘸一拐的向前走去,看都沒看他一眼。
李亢急了,不顧雙腳已經冷的像冰,跟在陳瀟黎的身邊一直拼命倒著歉。
陳瀟黎冷著一張臉,理都不理李亢,只是李亢注意到那雙曾經高傲如天鵝般,現在通紅的跟兔子似得眼睛里,許久沒有淚再落下。
小女孩子嘛,哄哄就好了。
心里微微一松,李亢開始跟在陳瀟黎身邊講起了笑話。
因為最近在寫書,李亢的腦袋活泛不少,在這種緊張的情況下,嘴皮子快速翻動,一個段子一個段子的往外冒。
他偷偷的觀察著陳瀟黎的反應,發現她雖然依舊把臉板的跟一塊冰冷的鐵板似的,但臉上線條卻已經不似之前那樣冷硬,而是在不自覺間變的柔和了很多。
看來心里的氣已經消了不少。
李亢小心思急轉,做出了判斷,講笑話并不是沒有效果的嘛。
這不,哄孩子們無往不利的技能,在陳瀟黎身上也生效了。
接下來再接再厲,應該就不生氣了吧。
正在想著用什么妙招讓陳瀟黎徹底消氣時,李亢突然覺得腳下一軟。
李亢赤著兩只腳,在垃圾桶旁卻陷入了那破襪子應該丟進哪個垃圾桶的糾結。
“破襪子是干垃圾,狗翔應該算是濕垃圾。可狗翔又是肥料,按理來說還算可回收垃圾,這襪子……應該丟進哪里?”李亢陷入了糾結,面對著四個垃圾箱自言自語了起來。
這次還真不是裝的,他是真的沒搞懂。
陳瀟黎看著拎著一只沾了狗翔的襪子,無措的站在垃圾桶旁的李亢,忍不住再次大笑了起來,笑夠了才指點道:“紙尿褲是丟進干垃圾的,破襪子也是干垃圾,同理,狗……那什么……沾在襪子上算是污染嚴重的紙或者布料,應該丟進干垃圾。”
有人做下決定,不管對不對,李亢反正聽了!
他把襪子丟進了垃圾桶里才如同卸下了一塊大石頭般的松了口氣。
隨后他才好奇的問陳瀟黎道:“你帝都的,怎么也會垃圾分類?”
陳瀟黎白了他一眼:“帝都也快實行垃圾分類了,我提前學習學習不行嗎?”
好吧好吧,垃圾分類人人有責。
這時一陣冷風吹來,陳瀟黎打了個哆嗦。
李亢趕緊問道:“冷了吧?別在外面晃了,我送你回去。”
“滬市啊,濕冷濕冷的,風又大。和帝都的干冷不一樣,大晚上的就別在外面晃了,就是出來也穿件羽絨服,你這小風衣擋不住風的。”李亢絮絮叨叨的說著。
而陳瀟黎聽著他的念叨,卻忍不住把視線放到了他的腳上。
她穿的不少,可還是覺得冷,那李亢呢?
他那兩只赤著的腳,毫無保護的踩在地磚上,又走了這么久,會不會……
陳瀟黎頓時有些自責。
自己是不是有些太過任性了?
“嗯,回去。”陳瀟黎點頭說道。
不等陳瀟黎開口,李亢便赤著腳自告奮勇的往路邊去打車。
不多時,一輛車就緩緩停到了他們身邊。
“上去吧。”李亢拉開后排車門,讓陳瀟黎先坐了進去,然后他拉開前門坐到了副駕駛上。
上車后司機問道:“去哪里?”
這么快就打到了車,李亢心情很不錯的問道:“陳小姐您住在哪兒?”
“希爾、希爾大酒店。”陳瀟黎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
只是她還記得上次和李亢吵架是為了什么,不由略帶小心的看了李亢一眼。
住的這么貴,李亢不會又要說她了吧。
看了好幾眼,見他依舊面色如常陳瀟黎才松了口氣。
隨后,她臉色一黑,覺得自己的這個行為莫名其妙極了。
自己憑什么要顧及他的想法,又沒花他的錢,他有什么資格不開心?!
李亢對陳瀟黎住希爾大酒店倒是沒什么想法,工作大半年,他的很多小家子氣的想法也在漸漸轉變中。
畢竟身處的環境不同了,他也不再是個學生。
潛移默化之下李亢已經明白了不同階層的人有不同的消費方式,那并不是浪費,而是另一種社會資源的合理分配。
貴的東西自然有它的既定客戶,若人人都和自己一樣摳門,那社會還發展不發展了?
讓有錢人買貴的反而是對普通人有好處,有錢人消費掉的錢,又會重新進入社會流通,甚至在層層消費中很大一部分會變成稅款歸入國家,然后為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貢獻自己的那一份力量。
某種程度上來說,消費也是一種另類的慈善。
所以他現在已經明白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天真,也絕對不會再在這種細枝末節的問題上無端斥責陳瀟黎了。
甚至……他還想道個歉。
只是不知道如何開口罷了。
陳瀟黎住的希爾酒店距離這里不遠,距離李亢家也不遠,只用了十多分鐘車便開到了。
李亢跳下車,一落地腳就是一哆嗦,不過不一會兒腳又被凍木了,接下來就沒什么感覺了。
陳瀟黎趕緊下車快步進了酒店,李亢跟在她身后也走了進去。
大廳鋪了地毯而且暖氣開的很足,李亢的腳終于又恢復了一些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