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曜歷1206年6月19日,星期一,當晚。
海都歐爾迪斯政治中心,凱恩公爵城館,最大,最豪華的會議廳。
為期兩天的領邦會議正在進行最后,最關鍵的議題。
巴爾德侯爵坐在主位上,慷慨陳詞:
“諸位,都聽清楚了嗎?
現任公爵已的罪狀已經是證據確鑿,就算逃得了極刑,也不可能再回到政界。
既然如此,我們有必要盡快推舉下任公爵。
這也是為了齊聚四大名門,讓所有貴族繼續存活下去。”
說到激動處,圓滾滾的老侯爵猛地站起身來,時不時握一下拳頭,拍一下桌子。
這既是老人情緒的體現,也是一種演講談判的技巧,通過環境和肢體語言,強化自己的壓迫力。
巴爾德侯爵雖然在很多地方都不堪入目,唯獨在商業上有幾分本領,這一套還是懂的。
只可惜,他這邊好不容易營造出氣氛,就被一陣咳嗽破壞。
咳嗽的聲音不大,時機卻選的恰到好處,瞬間打亂了巴爾德侯爵的步調。
如果說巴爾德的拍桌子猶如被狂風吹來的陰云,低垂壓城,黎恩的咳嗽便是雨后的暖陽,重新為大地帶來溫暖和光明。
巴爾德自認此地主人,帝國除皇族外最大的貴族,怎會愿意受這樣的氣,登時對著聲音來處怒目而視。
不得不說,當慣了上位者,老貴族的目光還是有幾分威懾力。
只不過這一次,他遇上了絕對的鐵板。
黎恩·舒華澤,帝國的年輕英雄,新晉劍圣,無可爭議的巔峰強者。
連帝國歷史上最傳奇的武人“槍之圣女”莉安娜·桑德洛特都敗在他的劍下,區區肥頭大耳的侯爵何足道哉。
剛到雙十年華的年輕男人不急不忙地放下捂住口鼻的雙手,用柔和澄澈的聲音說道:
“非常抱歉,先前的戰斗中受了點傷,需要一些時間才能恢復,打擾各位大人了,還請見諒。”
“哪里哪里,舒華澤你言重了。”四大名門中,唯一名正言順的正牌當主,海恩斯侯爵開口道,“你的功績,為拉瑪爾州所做的一切,諸位都看在眼里,記在心中,怎么可能會因此責怪于你?”
此言一出,頓時得到一片附和。
“是啊是啊。”
“舒華澤的傷可是為了保護歐爾迪斯,保護拉瑪爾州,是當之無愧的貴族典范。”
“我們貴族是以傳統為傲,但不是不講道理。”
“如果不是流程安排得比較緊迫,真想專門為你開一個宴會,好好說一說你和那一位的戰斗,想必是可以載入史冊的一戰吧。”
一片贊譽聲中,黎恩緩緩起身:“多謝各位大人的寬宏,黎恩愧不敢當。”
一邊說,一邊對著各個方向微微欠身,搭配一身清淺飄逸的風衣,禮數周到,儀態無缺,任誰看了都會暗贊一聲好一個絕世佳公子。
即便是貴族中最負盛名的貴公子盧法斯·艾爾巴雷亞,也無法掩蓋黎恩的光輝。
這其中有舒華澤家良好的家教,有黎恩這些年的為人處世的成長,有成就劍圣后渾然天成的氣質,也少不了一番隱秘的算計。
黎恩今晚的表現,從登場亮相都是精心計算的結果。
衣服,是全新的貴族禮裝。
黎恩穿的最多的風衣在與馬克邦的對決中損毀,身邊以尤西斯、安杰利卡、繆潔為代表的大貴族們直接手一揮。
錢這種東西我們就沒缺過。
按照大貴族的做派,禮裝都應該是請名匠專門定制,可現在時間不夠,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歐爾迪斯最好的店里選一件,稍作修改,盡可能襯托出黎恩卓爾不群的瀟灑與氣質。
人靠衣裝,馬靠鞍。
試想一下,黎恩穿著隨便買的風衣就已經是帝國萬人迷,粉絲無數,走到哪都是一片尖叫,如今加上四大名門等級的精心打扮——絕對當得起“恐怖如斯”的評價,正式亮相的瞬間堪稱萬眾矚目,所過之處,均是一片嘶嘶之聲,為逐漸炎熱的夏季增添不少涼意。
特別說明,以上描述均為正面意義。
別看他在領邦會議中敬陪末座,存在感早已是一騎絕塵,力壓群雄,年老肥胖還禿頂的巴爾德侯爵完全無法和他相比。
巧了,他的末座和巴爾德的首席正好一邊一個,對比極其鮮明。
再加上之前在騷亂中的丟人表現,巴爾德侯爵只覺肚子里有一團火在,憤怒與嫉妒的火焰。
可以的話,巴爾德早就想借題發揮,給黎恩好看,最好把他趕出去,下午好不容易被“解救出來”后,他已經對著城館里的傭人們發了好幾通火。
奈何黎恩挾拯救拉瑪爾之功,挾新晉劍圣擊敗圣女之威,更重要的是巴爾德本人也算是黎恩和他的團隊救下,“小題大做”只會讓他更加孤立無援。
所以,巴爾德只能捏著鼻子,故作關切地說道:“舒華澤如果不舒服,可以先到一旁休息,我們也會加快進度,不增加你的身體負擔。”
綿里藏針,繼續催促,所以才是故作。
黎恩也不在意,繼續用一種不疾不徐,柔中待剛的語調答道:“侯爵大人的好意心領了,我的身體沒有大礙,至于議題,還是要看諸位大人。”
說完,黎恩重新落座,并借著坐下的機會,朝著尤西斯、安杰利卡暗暗使了個眼色。
我都把巴爾德壓制到這個份上了,你們也該開始表現了吧。
沒錯,黎恩之所以要閃亮登場,除了要在貴族中留下深刻印象外,更重要的是為了接下來的行動,用盡一切方法打壓巴爾德侯爵,最好讓他和前任凱恩公一樣再起不能,為徹底掌控貴族派鋪平道路。
尤西斯與安杰利卡都是老搭檔,心領神會,雙雙起身。
“我贊同應當加快進度,只不過關于新任凱恩公的人選——”
“我就直說了吧,我不贊同巴爾德侯爵接任!”
巴爾德聞言先是一愣,接著血氣上涌,漲紅了臉,額上、手上青筋條條綻出,邊拍桌子邊怒喝:
“你們在胡說八道什么啊,你們搞不清楚現在的狀況嗎?貴族派需要領袖,而我可是繼承凱恩公的唯一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