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梅爾三遺孤中,約翰,也就是今日的亞修是年紀最小的。
他都記得與萊維、約修亞共度的美好時光,作為兄長的兩人更加不會忘。
雖然因為逝去的卡玲以及共同逃亡的緣故,萊維與約修亞的羈絆明顯更加深厚,但這不意味著他們不關心這位最小的弟弟。
尤其是萊維。
哈梅爾早已成了他最大的內心支柱,既是曾經美好的家園,也是刺激他不斷前進的地獄。縱然成為英靈,也隨著一并升華為寶具,連系統職介都無法將之剝離。
不管萊維承認與否,他都成了實際上的哈梅爾的守護人,乃至監護人。
約修亞也好,約翰也罷,都是他想要守護的對象,也是他獲得第二次“生命”降臨于世最大的慶幸。
對于這樣的小弟弟,他能做的其實很簡單,就像曾經的卡玲救贖他那樣。
“對不起,約翰,丟下你一個人。”
“那個時候,我只顧著卡玲和約修亞,沒有發現你的存在……想當然地認為你和其他人一樣,已經葬身在火海之中。”
“離開村子后,也只顧著逃亡。我,我們,從沒有想過還有人活著……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背負著這樣的東西,那本該由我來背負的詛咒。”
“要怨我,恨我,都可以,我只希望你不要苛責自己……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是我這個當哥哥失職。”
“我也是。”維持“鎖男”姿勢的約修亞也開口了,“如果萊維有罪,我也是同罪。”
“你就別亂攬責任了。”萊維無奈地看了“妻弟”一眼,“你那時候連話都說不出來,這一點奧斯本宰相也是知道的。”
奧斯本當然知道,當時的約修亞和木偶沒有區別,全靠萊維拉扯。
“——就算能,也輪不到才幾歲的你們來承擔責任——”
說到這里,萊維松開雙手,用右手掰開約翰一直捂著左眼的左手,左手輕輕一點,像是兄長戲弄弟弟那樣輕觸少年的眼皮。
“你要——干什么?”約翰有了某種無法言說的預感。
體內莫名的鼓動不斷催促著他爆發力量,掙開束縛,殺光眼前的一切,這樣才能解脫。
但同時也有另一個聲音在他的內心響起,沒事的,相信他們,相信過往最重要的人。
他們是為了拯救你而來,如果連他們都不能相信,還能相信誰呢?
“承擔責任啊。”
萊維笑了。
踏足房間以來第一次。
一如往常,看著兩個弟弟,拿著木劍,跟著他一起揮舞。
“作為兄長,理應保護弟弟。沒聽宰相說么?我才是哈梅爾第一幸存者。”
“所以,只有我,只能是我——”
劍帝指尖,有靈光流溢。
黃金的靈光,與埃爾普拉多,與噬巖者如出一轍。
這股凝練的光華流入約翰的眼中,卻沒有給他造成傷害,反而讓他被苦痛折磨的神經與大腦為之一清。
此時此刻,少年的理智終于恢復,被詛咒與狂亂壓制的種種漸漸涌上心頭。
校園內,吵鬧卻舒暢的日常。
明明是仇人之子,卻總是在不經意間透出的關切。
缺點滿身,獨獨沒有虧待過他的養母。
每一段,都是無可取代的時光。
每一件,都是無法忘卻的回憶。
而在記憶回廊的盡頭,是這樣的一幅畫。
年幼的自己和另一位黑發孩童一起被黑發的少女抱在懷中,三人一起看著不遠處,有著蒼金頭發的少年練習劍術,揮汗如雨。
“萊維……哥哥……”
“約修亞……”
曾經的孩童,現在的少年,終于叫出了那想了很久,卻始終無法說出口的名字。
身為兄長的二人終于露出笑意。
奧斯本卻在此時皺起眉頭,疑惑地咦了一聲。
當然不是受不了兄友弟恭的場景,而是感受到了某種不可思議的變化。
萊維的靈光不單是釋放,還有收束。
釋放自身的靈力安撫約翰的身體和靈魂,收束則是傷害約翰的元兇,困擾他十多年的詛咒。
這種事真的能辦到嗎?
在今日之前,奧斯本一直都認為詛咒這種東西是無法轉移的,至少無法通過外力轉移。
它就像是一種源于伊修麥格的病毒,可以隨著斗氣的擴散肆意蔓延,也可以遵從伊修麥格的意志定點投放。
它可以通過意志力或者其他輔助手段壓制封印,卻沒法像現在這樣從單一人類的身上移到另一個人身上。
尤其是作為特定時間點,至關重要的“祭品”。
如果可以的話,他早就想辦法把黎恩身上的詛咒轉移走,擺脫作為下一個“祭品”的命運。
他到底是怎么辦到的?
只可惜,個中奧秘,萊維不可能告訴他,就算告訴他也沒用。
這牽扯到萊維作為從者,作為英靈的根基——固有結界·哈梅爾,固有技能·卡玲的思念,固有技能·修羅之道,固有技能·哈梅爾遺孤共同作用的結果。
只有在同為哈梅爾出身的“祭品”之上,才能實現的“奇跡”。
所有從者,皆有所求。
而這,便是萊維之所求。
哈梅爾的因果,我一肩擔之。
隨著時間的推移,靈力流轉的痕跡越發明顯,約翰也終于反應過來:
“萊維哥哥,你——”
“不用擔心,這種程度的‘詛咒’算不了什么,要污染我,至少再拿三倍的量來吧。”
萊維的聲音依舊溫和,卻讓約翰恨不得挖個洞鉆進去。
大哥,你這樣顯得我很沒用啊。
這份心思,同樣沒有逃過萊維的雙眼,他笑道:“誰讓你你年紀小,輸給我,很正常。”
不這樣怎么當這個守護者。
“呃,哥——”
“不服氣?”
“不是,是地下,地下好像有更多的‘詛咒’。”
畢竟約翰是低著頭,再加上與“詛咒”伴生那么久,在腦子正常的情況下,很輕易就能感受到不祥之氣。
萊維隨之低頭,果然看見蠢蠢欲動的黑紅氣息,粗略估計,真是三倍起步。
看來這“詛咒”的智能度還挺高啊,不知道和“影之國”比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