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泉劍院有黑獄,在漆黑的地底。
相較于上面的山清水秀,鐘靈毓秀,這地方儼然另外一個世界。
一條潮濕的甬道,隔著很遠才有一點火光,人在其間走動,有一種鬼魅在里面走動的感覺。
黑獄里滿是血腥的味道,混著時不時發出的凄厲慘叫聲,宛若煉獄一般。
顧寒石走在里面,腳步很穩,這種沉穩的步伐,對于關在此處的犯人來說盡是噩夢般的恐懼。
很難想象,在劍院那般光鮮亮麗的環境中會成長出這樣一個可怕的人物。
太多人喜歡光明,卻不知黑暗從來沒有離開。
沒有此處的黑暗,就沒有魚泉劍院上面的風光無限。
顧寒石走出黑獄時,天已經黑了,但是卻要比下面明亮很多。
他將手放在了那盆清水里,當上面烏黑的血液漸漸洗凈,他身上那可怕的殺機才逐漸散去。
關于赤火寨的進展不算順利,因為捉住的這些人基本都是小魚小蝦。
赤火盜之所以能這么放肆,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赤火寨所處位置格外隱秘,這些為它辦事的小嘍啰根本不知道其所在。
這種敵暗我明的感覺讓人很不爽,但是始終無法找到好的突破口。
那些奸細都很怕他,怕得要死。
因為那是一種比死亡還痛苦的折磨,足以毀掉一個人的意志。
但是即便這樣,得到信息依然有限,沒有線,后面的大魚自然不會浮出來。
這個時候,一名年輕弟子走了進來,說道:“師兄,你弟弟找你。”
顧寒石將手從水盆中拿了出來,笑著道:“讓他過來。”
顧云棲看見顧寒石后,一屁股坐了下來,說道:“哥,你這地方可以啊。”
顧寒石笑著道:“要不要帶你轉轉?”
顧云棲立馬搖頭,說道:“不了,不了,看見你盆子里的血就知道準沒什么好看的東西。”
顧寒石給他倒了一杯茶,說道:“看你這油腔滑調的樣子,又不像吃飽了沒事干,說吧,什么事。”
顧云棲笑著道:“大哥,你有這么了解我嗎?”
顧寒石一副“你說呢?”的表情。
“我剛殺了一個人。”顧云棲冷靜說道。
顧寒石眉頭都沒有動一下,說道:“然后呢?”
“她是我同門,她叫趙天娥。”
這句話出來后,顧寒石的眉頭終于挑了一下。
“理由。”
“她是奸細,想要陰我,被我殺了。”
“那就沒什么問題了。”顧寒石說道。
“可是我沒什么直接證據證明她的身份。”
“不用,你是我弟弟,我相信你就行。至于證據,遲早會有的,她的尸體也沒了?”
于是乎,顧云棲將自己的經歷告訴了自家大哥,只是并不是全部事實。
他本來想實話實說的,和盤托出的,畢竟和大哥之間不應該有保留,可不知道為什么,當他看到那盆子里的血跡,以及想起之前的種種后,猶豫了一下。
他想起了之前和顧靈籠的數次吃飯時的談話,當時他并沒有在意,現在才發覺,靈籠好像對大哥有點防備。
這種感覺一出,他就覺得氛圍變得奇怪起來,于是并沒有將自己懷疑趙天娥是赤火寨三當家的想法說出來,也沒有說出對方和自己的實力,只是說趙天娥是奸細。
那個“舞女”的事情他倒是沒撒謊,因為他還想問一些這方面的事情。
初始顧寒石還比較淡然,聽見“舞女”之事后,他不禁長長吐出一口氣,感嘆道:“二弟,你比我有出息。你哥我敢去看一眼這些東西的時候,已經快二十五了,你比我早了整整七年。”
顧云棲說道:“它是來見我,不是我想見它。大哥,為什么城中連這些東西的記載都沒有。”
顧寒石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不是誰都有你的命這么硬,有的東西只要見一面,人就沒了。”
聽見大哥這么說后,顧云棲眉頭微微挑起,暗自疑惑道:“難道真的沒有資料記載。”
這時,他突然發現大哥正看著墻壁的一側,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
隔墻有耳,現在不是說這種事的時候。
......
之后,顧云棲就走了,剩下的事情讓自家大哥去處理了。
只是他的心緒卻一時難以平靜,緣于他對自己大哥撒了謊。
以兩兄弟的關系,沒什么不能說的,就像他把殺了趙天娥這件事上都告訴了對方,但是為什么沒有全盤托出呢?
想到之前生出的那種怪異感,顧云棲有些心緒不寧。
我到底是怎么了?
......
顧云棲走后,屋外很快走進來了一個中年人,對著顧寒石道:“你膽子是不是太大了?”
顧寒石抬頭看了他一眼,說道:“王師叔,何出此言?”
“你弟弟殺的可是劍院今年最被看好的弟子,就憑他一面之詞就能洗脫罪狀?我劍律堂行事,從來都講究是的‘公道’兩字。”中年男子義憤填膺道。
顧寒石神情依舊溫和,說道:“‘公道’兩字在人心,人心卻是善變,但是我卻知道我這弟弟的人品。我相信他,沒有證據,查出證據就好。師叔,你能聽見我和我弟的對話,只是我想讓你聽見而已,那么現在,就麻煩師叔你去一下那棟廢樓吧。”
那中年男子猛然一拍桌子,在桌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掌印,說道:“顧寒石,你真是出息了,居然敢命令我了?”
顧寒石摸了摸腦袋上的短發,說道:“王師叔,我尊重你,是因為你輩分比我高,但你別忘了,你是劍律堂的人,現在我才是劍律堂的執法長老,不是你。”
“你!”
眼看中年男子就要爆發,顧寒石立馬露出了一個笑臉,說道:“師叔既然不愿意去,我就讓別人去好了,何必置氣?”
這變化太過突然,以至于中年男子即將脫口而出的臟話只能強行咽了下去。
可是這個時候,顧寒石已經推開了窗戶,說道:“師叔,這是我最后一次原諒你,如果下次你還敢違抗我的命令,我不介意把你打死。”
說完這句話后,顧寒石拍了拍對方肩膀,走了。
而那中年男子卻不敢再放一句狠話,不是因為他沒反應過來,而是他真的怕被打死。
剛剛這個后輩那一瞬間流露出的殺機,實在是太過嚇人。
真是要變天了。
中年男子顫抖著雙腿,這般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