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六年。
天下太平。
東伯國有落草為寇者,云榭山,謝落。
楊祐走著走著前方的馬車就失去了蹤影,他倒是沒有覺得走路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反而樂在其中。
道路兩旁樹木茂密,雖沒有那顆大柏樹大,卻因為數量極多而引得眾多鳥類棲息,太陽照不進來,眾鳥鳴叫不停,頗為好聽。
夜晚不知不覺中就來臨了。
因為樹木的原因,道路比其他地方早暗了一些時辰。
楊祐停住腳步,他有些餓與渴了,大路上又只有他一人,前不著村,后不著店,著實有些為難。
楊祐舉目四處望去,卻見遠離大路不遠處有一依山而建的村寨,建在半山腰,亮著燈火,頗為熱鬧。
他身體暖流從丹田出發向他腳底板子匯去,只看好像有風相助楊祐,腳不挨地奔跑起來,御風而行,速度不知比走路快了多少倍。
不多時就來到那村寨下方,散去體內熱流,趨步向前。
村寨有名,叫做云榭寨,寨門緊閉,有兩人站在寨樓上,看著山道。
“有人過來了。”
“一個少年,游俠打扮,看起來是個窮酸鬼。”
大抵游俠都是兩種人,一種是富人,一種是窮人。
富的,都在寨內壓著;窮的,殺了都怕沾晦氣。
“你這小鬼,前來何事?莫非是活得不耐煩了?!”
楊祐剛剛在寨樓下站好,就聽見一個聲音叫自己。
少年抬頭看了看二人,眼睛微微一亮,拱手道:“兩位大哥,在下有些餓了,前來討些飯食。”
樹葉聲嘩嘩啦啦,兩位草寇對望了一眼,以為自己聽錯了。
“莫要來消遣我們,趕緊下山,再來消遣,取了你的人頭。”一人喝道。
楊祐有些失望,他明明聽見里面熱火朝天,好不熱鬧,他最后努力道。
“我可以用銀錢來換。”
“哦,你有多少銀錢。”
楊祐高興,自己果然是聰明的。
他朗聲道:“我有銀錢四十八枚,可能買幾頓飯食?還請兩位大哥行個方便,小子實在是快餓壞了。”
兩個草寇對望一眼點點頭,四十八枚…平分一下,也能在城里吃次雞了。
“你且等會。”
兩人下樓開了寨門,手背在后方,面帶笑容向楊祐走去。
“小兄弟……”
二人來到楊祐身前,猙獰一笑,突然暴起,兩抹寒光在夜里乍現。
月光涼如水,寨中熱火朝天。
楊祐緩緩的把木劍插入劍鞘之中。
“你們為什么要害我?”
可惜死人不會說話,他們的身體慢慢倒下,臉上還凝固著猙獰的笑容,血液從他們的脖子處噴涌而出。
楊祐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他抬起頭只見高高的寨樓上寫著三個字,字寫的繁雜,只有一個云字他認識,其它的不在他的字庫里,并不知什么意思。
“莫非這不是什么村莊?”
楊祐越想越可疑,那有村莊建在這等不能耕地,不能放牧的地方。
他想到了他爺爺曾經給他講過行俠仗義的故事。
白衣飄飄,提劍殺賊,救百姓于水火,挽江山于既倒,亂世英雄,紅粉佳人。
楊祐越想越興奮,都快笑了,連腹中饑餓也管不得了。
“莫非這就是爺爺所說的欺壓百姓,無惡不作行傷天害理之事的山賊?”
“這是我楊祐江湖揚名的第一步!”楊祐興奮道,嘴巴都快裂到耳朵了。
他想到揚名后后的種種,不由高興的把背后那把青鋒利劍拿了下來,隨后楊祐又有些遲疑,把青鋒利劍放回后背,換了把木劍。
“揚名吧!少年!”
雄赳赳,氣昂昂,一人提劍布衣裳。
云榭寨內,百十號人露天而坐,大吃大喝,觥籌交錯,坐首位者,叫謝落,云榭寨大當家。
謝落身著士子青衫,面色儒雅,不像山賊,到像一個讀書人。
在眾人中間,有三個人被綁在木柱上,二男一女,氣勢低落,像是遭受了莫大的打擊。
“大哥,這三個家伙可真是肥羊,好家伙,劫掠三人竟頂的上咱們半年收入!”
“咱們要不要探探他們的口風,讓他們家里前來贖人?”
謝落微微一笑,心中也是開心,看著綁在木柱上萎靡不振的三人點點頭。
“二弟,你去探探口風。”謝落吩咐,他身旁有一人站起身來向那三人走去。
“兄弟們!咱們落草于此已有三年,今天是前所未有的大豐收!等大家酒飽飯足之后回去好好休息一番,等到明日,就為大家發賞錢!”
謝落站起來,笑著大聲說道,他端著一碗酒,又道:“兄弟們,干!”
“干!”
眾多兄弟高興,不由更加熱鬧起來,突然,一道清脆的男聲在眾人耳邊響起,不重不輕,宛若耳邊低喃。
就連被綁三人也是目帶希望的抬頭看向大門口。
“你們,是山賊嗎?”
楊祐提一木劍,木劍上尚有潮濕的血跡,反著暗紅色。楊祐臉上笑瞇瞇的,瞳若星辰,看起來人畜無害,睿智無比。
眾人一滯,謝落更是心中冒出一絲涼氣!
“快跑!他們會殺了你!”
被綁的一男的突然出聲,大吼提醒楊祐,以免落入賊人之手。
“他們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山賊!”
楊祐聞言,臉上的笑容更加盛了,又覺得不妥又壓了下去,說笑不是笑,頗為怪異,可心中的喜悅又是那么澎湃呢?
我楊祐揚名的機會到了!
“各位兄臺莫急,稍等片刻,我這就救你們出來!”楊祐大喝,隨后語氣一變,木劍指著百人,冷冷一笑:
“大膽山賊,爾等圖財害命,喪盡天良,落草于此,為禍一方!今日我楊祐定替天行道,將爾等消滅,以保四方!”
眾人鴉雀無聲,看著楊祐不知如何是好。
被綁三人也是詫異,莫非這人也是和他們一樣是個不知好歹不知天高地厚之人?
十六歲的年紀,稚嫩未脫,又怎么會是這些人的對手?
“兄臺快跑,你不是他們的對手!”
楊祐搖搖頭,說道:“莫要驚慌,他們不過是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謝落從眾人中走了出來,手拿一劍,對楊祐拱手道:“這位少俠,在下云榭寨寨主,不知在下那個地方得罪了少俠,還好讓在下賠罪一二。”
“我與你這賊子無話可說,且讓我取你項上人頭!”
這些話語,都是他爺爺給他講俠義故事中主角說的話,今日說來,楊祐不由興奮,果然帶感。
“大哥,還和這黃毛小兒說這些干甚,直接殺他了事!”寨中的三當家說話,手持板斧,渾身冒著酒氣,站都有些站不穩。
“果然是濫殺無辜之輩!”楊祐道。
……
“上。”
謝落也是喝了二斤酒,頭腦有些發熱,也不廢話揮揮手,讓兄弟們上。
小小屁孩,還學人家行俠仗義,沒看見白天行俠仗義的都被綁在這嗎!
行俠仗義到我頭上,也不看看閻王向著誰!
謝落正想著,突然有人撞了他一下,他抬頭看著只見圍著楊祐的眾人不斷后退,一人撞著他了。
謝落微微皺眉,撥開后退的眾人,往前走去,剛走兩步突然腿腳一軟,跌倒在地,目瞪口呆,腦袋滴溜溜的滾到三當家的尸體下方。
酒也醒了大半,不再醉了,此生也不再醉了。
“跑!跑!他是魔鬼!”
“快跑…!”
眾人突然向大門外跑去,你擠我,我擠你,就連二當家也是混在當中,跑著跑著鞋子掉了都不敢撿,只想離開修羅場!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更何況這些薄情寡義之人?
被綁的三人也不知發生了什么原因,不知道為什么都跑了,待人跑了差不多了,才看清狀況,不由面流冷汗,大叫:“諸位哥哥,諸位哥哥,放我下來,定有百金酬謝!”
“諸位哥哥,諸位哥哥…”
叫著叫著,眼淚都留下來了,涕泗橫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