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兵谷。
一處密室之內,燭火幽幽。
密室的中央,有一座圓形祭壇,而祭壇上面卻躺著一位女子。她的周身空無一物,僅有一抹紅綢覆蓋。
紅綢雖然紅艷,但這位女子的臉色,卻是蒼白無比。她的眼神渙散、雙手無力垂下,顯然已經沒了生息。
祭壇的旁邊,則站著剛剛穿好黑色甲胄的袁天罡。只見他慢慢地拿回自己的草帽,戴在頭上。
“石瑤參見大帥。”
這時,石瑤款款來到密室之中,向袁天罡施了一禮。
“起來吧。”
石瑤點了點頭,緩緩起身,但仍舊低著頭,目不斜視,仿佛什么都沒有看見一般。
袁天罡背負雙手,站在那里,聲音沙啞地道:“鏡心魔還是沒有消息嗎?”
“啟稟大帥,暫時還沒消息,不過應該快了。”
袁天罡卻是搖了搖頭:“鏡心魔恐怕是回不來了,他多半是落在了李存勖的手里。”
“那我們該怎么辦?”
“鏡心魔就先不用管了。”袁天罡嘆息了一聲,又問道:“事情做得怎么樣了?”
石瑤依舊恭敬地道:“稟大帥,已經都散布出去了!”
“嗯。”袁天罡點了點頭,沉默了半晌,終于道:“你先下去吧。”
“是。”石瑤對著面前的袁天罡款款一禮,然后慢慢轉身離去。
這時,空空的密室之中,便只剩下袁天罡一個活人。他思考了一會兒,隨后一步一步向著室外走著。
若是以往,袁天罡肯定會端凝天上的星象,卜卦天下大勢的走向,但不知什么時候起,這天象,竟然連他也有些看不透了。
天師府。
“不良帥的邀請信?”
張玄陵與許幻坐在堂前,看著一個道士呈上來的信封,頓時面面相覷。
兩人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疑惑與不解。
“玄陵,要不打開看看?”
張玄陵點了點頭,從道士手中接過信封。
半晌后。
“玄陵,信上怎么說?”許幻憂心忡忡地問道。
張玄陵卻是面色凝重:“不良帥邀請我們前去藏兵谷。”
“那我們該怎么辦?”許幻也蹙起了眉頭:“玄陵,我們去還是不去?”
張玄陵沉吟片刻,道:“暫且先不去”
“可我聽說不良帥武功深不可測,霸道異常,我們要是忤逆他的意思的話,他會不會對天師府動手?”
“那也不能去。”
張玄陵仍舊搖頭:“別忘了,凡兒現在還在賢弟手下做事呢。賢弟跟不良帥,可是不對付!”
“那我們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賢弟?”
“不用了,”張玄陵搖了搖頭:“此刻,賢弟恐怕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我們還是暫且靜候,先看看賢弟的態度吧。”
伽椰寺。
一間禪房內,慧明靜靜地走了進來,走到了正打坐閉目的慧覺身旁。
“師兄,不良帥邀請我們前去藏兵谷。”
“阿彌陀佛。”
慧覺仍舊閉著眼睛,心如止水:“師弟,你還是沒能擺脫世俗塵緣。”
慧明在沒有皈依佛門之前,曾是“不良人”天罡三十六校尉中的天慧星,慧覺說他塵俗未了,倒也不是空穴來風。
“師兄教誨的是。”慧明微微低頭,單手立于胸前,詢問道:“那師兄的意思是?”
“一切有為法,應作如是觀。”
玄冥教的一座廢棄分舵。
鐘小葵雙手呈著一個信封,快步走到了朱友文面前。
“啟稟鬼王,屬下剛剛截獲了一只信鴿。”
“哦?”朱友文頓時脫離打坐的狀態,睜開眼睛。
朱友文知道,若是尋常的信件,鐘小葵肯定不會送到他這里來。她送來的,定是非常重要的事。
朱友文不禁猜測道:“是關于李克用父子的?”
“不是。”鐘小葵搖了搖頭,說出了出乎朱友文意料的話:“是藏兵谷發出來的。”
聞言,朱友文眼神一凜,一揚手,信封便飛到了他的手上。
他很快便瀏覽完信件。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河中府。
河中府近為岐國所得,但在岐王李茂貞的安撫下,治安還算穩定。
“玄凈天拜見女帝,女帝萬福金安。”
燈火輝煌的屋室之中,頭綴長直金鳳冠對釵,身穿一身華貴衣裙的女帝臥在榻上,她的身前跪伏著一個紫衣女子。
“何事?”女帝淡淡的問道。
“回稟女帝,接到不良人的消息,不良帥邀請您前往藏兵谷。”
女帝沉吟片刻,隨后柔聲道:“通知眾圣姬,明日一早,趕往汴州。”
“汴州?”玄凈天神色有些遲疑。
“怎么?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沒有。”玄凈天連忙搖頭,道:“謹遵女帝之令。”說完便默默起身退下。
此刻,空空的屋子之中,只剩下女帝一人,她站了起來,紗裙曳地,一步一步向前走著。高挑的身材,婀娜的身姿,纖細的腰肢,此刻盡然體現了出來。
她走到屋子外,向東方眺望,眼神中隱約透漏出幾分擔憂。
汴州城的這條驛道,已經有了數十年的歷史。
它在朱溫剛剛擔任宣武軍節度使時,便已存在于此。
它不但利民,還利于戰爭。
而今,道路兩邊高大的樹木遮天蔽日,稍稍遮住了烈日陽光。道路的中央,則行著數以萬計的軍隊長龍。
軍隊中飄著無數個旗幟,上面都寫著大大的“晉”字。
一時間,各種聲音震動地面,響徹天邊。低沉而粗獷的鼓聲、古樸肅然的號角聲、晉軍將士們的隆隆腳步聲,馬兒的嘶鳴聲,不斷響徹在這條道路上……雖然嘈雜,但卻透露出一種肅殺之氣。
晉軍士兵們邁出腳步的頻率比較慢,但仍舊保持著均勻的速度,就好像是永動機一般,永遠不會停下。
此時,駕馭著晉軍這個戰爭機器的晉王李克用,一身錦衣,坐在輪椅之上。
他的身后,則是晉國諸多文武將帥。
“啟稟晉王,軍隊已經全部走過驛道。”
李克用卻是閉上了眼睛,享受著這片刻的寧靜。盡管他此刻,心中已經起伏不定。
畢其功于一役!
這決定著晉國安危的戰爭,終于要拉開帷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