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共有兩件事情。
籃球比賽和家長會。
早上籃球比賽，下午家長會。
理論上就算是校隊的隊員也有時間和自己的家人見上一面，中間還能有時間會寢室洗個澡換一套衣服。
大多數校隊隊員的確也是這么想的。
楊陽卻不是，在確定比賽沒問題以后，他一個人先從球場上下來，去換衣服。
他打算在比賽結束之前先離開體育館。
然而連續兩天獨自離開，引起李鵬和陳正鴻的好奇。
“楊陽這兩天要去干什么，老李你知道嗎？”陳正鴻觀察著賽場的局勢，嘴里關心楊陽的情況，“我記得他前幾天還問我室內體育場的頂棚平時有沒有人上去。”
李鵬想說不知道，但是被陳正鴻的話題勾起了興趣，“要不我打電話過去問一下，上個星期三的時候，我將室內體育館的備用鑰匙給他了，你這么一說的確應該問一下。”
“你打吧，你心思少，他應該不會多想。”陳正鴻猶豫了一會兒說道。
“行吧，你看著點，我去打電話。”李鵬拿起手機朝廁所的方向走去。
陳正鴻還沒有答應李鵬的話，看他拿著手機走，又看看場上的局勢，站起來也離開了云中的大本營。
還沒答應就不算是食言，這是常識。
于是比賽結束還有兩分鐘的時間，云中大本營的教練和領隊同時不見。
慶陽高中的隊長和許一航對持的時候，瞟了一眼云中地大本營，有些不滿地說道：“你們云中都是這樣目中無人的嗎？比賽還沒結束，主力就跑了一個，然后現在教練和領隊都不見蹤影了。”
“所以呢？你有什么辦法贏我們嗎？”許一航自信一笑，一個拖拉動作閃過了慶陽隊長。
等慶陽隊長轉過頭的時候，看到許一航已經進球，又得兩分。
這個清秀的男孩頓時一臉怨氣，嘴里碎碎念著，“有機會一定去砸你們學校玻璃。”
另一邊在體育館的廁所內，李鵬已經打通了楊陽的手機。
李鵬：“楊陽，我現在在廁所，就我一個人，給我說老實話，你要室內體育場的鑰匙打算干什么。”
楊陽：“嗯？老師你這是什么意思，鑰匙我不是說了嗎？方便帶大家有空訓練用的。”
李鵬：“不要再騙我了，單純的訓練，露天籃球場還不夠嗎？我還聽說你打聽上室內體育場頂棚的辦法。”
楊陽：“老師你自己想這幾天的天氣，時不時就下雨，露天籃球場打球，我們豈不是變成落湯雞了，至于室內體育館頂棚的事情，我就是好奇而已，那上面什么多沒有，我上去干嘛。”
你沒上去過怎么知道上面什么都沒有。
李鵬還想追問，但是楊陽已經掛掉了電話。
“怎么樣，問出點什么沒有。”陳正鴻從廁所外面走進來問道。
也在這時候廁所外面響起了比賽結束的喇叭聲。
“沒有，那小子只是說下雨的時候方便打球而已。”李鵬搖搖頭，拍拍陳正鴻的肩膀，“走吧，接孩子們下場了，楊陽那孩子，我估計沒有人能管的住他，隨他去了。”
“好吧。”陳正鴻點點頭，跟著李鵬除了廁所。
和李鵬不同，陳正鴻之所以申請成為籃球隊領隊，是因為他想騰出更多時間關心球員們在籃球以外的事情。
上幾屆的云中校隊，太多輸在籃球以外的事情上了。
所以關于楊陽反常的舉動，他打算一直留意下去。
楊陽已經坐著一輛出租車開往遠離市區的一個方向。
在掛了李鵬的電話過以后，立刻又有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楊陽剛想直接掛了，一看號碼，差點將手機給扔了。
幸好及時捧住了。
“喂，叔叔你找我什么事情嗎？”楊陽假裝淡定地說道。
今天就是家長會，老丈人打電話過來，恐怕不是好事啊。
“我和妍妍她媽都到你們學校了，她已經打電話問過了，你爸媽還沒有回來，她想代替他們當你的家長。”電話里的徐爸爸語。氣十分低沉，似乎十分不滿。
“我爸媽不知道吧？”楊陽不知覺中語氣變地小心翼翼。
“他們不知道，你和你的班主任說一下，就說是你的小姨媽。”電話里隱隱傳來徐媽的聲音，然后才是徐爸不耐煩地回答。
“好的，現在我就回學校和班主任當面說明。”楊陽松了一口氣。
但他話剛說完，又將這口氣吞了回去。
“等家長會開完，你和我找個沒人的地方聊一下。”語氣依舊低沉，但聽不出喜怒。
這讓楊陽反而感覺不安。
老丈人不會是到更年期到了吧。
也不對，應該是中年危機到了。
等對面將電話掛斷，楊陽這次徹底徹底放松下來。
隨后又感覺有些荒謬，自己一個三十幾歲的男人為什么要怕另一個同樣三十多歲的男人。
就因為他是自己的老丈人？
怕老丈人，好像也沒毛病。
“師傅，麻煩前面路口掉頭，咱們去云中的新校區。”
“不去新建的工業園了？”
“不去了。”
為了降低污染，新建的工業園比三中還要偏遠。
走來回的話，天都黑了。
還是老丈人和丈母娘更加重要的一點。
兩個小時后。
楊陽基本上和校隊返校的大巴車同時到了學校。
大巴車沒開進校門，校隊直接在校門口下的車。
隊友們都坐大巴車回來，他一個人做出租車回來。
感覺似乎有點不合群，所以楊陽沒有急著下車，在車上又坐了一會兒。
直到大巴車開走以后，楊陽才給了錢從出租車上下來。
當楊陽準備進校門的時候，忽然一輛私家車停在了他的身后。
“楊陽你等一下。”
熟悉的聲音響起，楊陽只能停下腳步，轉頭露出一個盡量自然的表情。
“叔叔阿姨，這么巧，你們也來了。”
“可不光我們，我們順便還去接了妍妍。”徐媽從副駕駛上下來說道。
隨后楊陽感覺自己背包的拉鏈被拉開了。
“噫沒有吃的，只有臭衣服。”曹艾艾一下車就扒拉楊陽的背包。
“謝謝叔叔阿姨，我們先回去了。”柯妮看不下去，拉上曹艾艾先離開了。
楊陽不關心這些，徐妍另一邊下來的時候，正直直盯著他看，并走過來。
“我說……”楊陽張著嘴，開始頭腦風暴，想著糊弄老婆的說辭。
然而徐妍卻不急，過來先幫忙關上車門。
“爸，你先去找地方停車，我們在校門口等你。”徐妍送走了徐爸，然后轉頭看著楊陽，“說吧，你想說什么？”
徐媽在一旁嗅到了八卦的氣味，也不說話，露出慈祥的笑容，看著自己家的一對人兒。
楊陽還張著嘴，在大腦宕機之前，終于編出了一個理由，“我說我真是太笨了，知道叔叔阿姨要來，怎么就忘記了準備水果。”
“當叔叔電話打過來我才想起，但是在外面找了一圈都和學校超市的差不多，還不如直接在學校買……阿姨，你想吃什么水果，跟我說，等會我帶你們去買。”楊陽有板有眼地表現自己懊悔。
“……”徐妍看著楊陽的表演，小聲吐槽道：“假。”
“水果就不用了，我和妍妍他爸還沒吃午飯。”徐媽沒有像徐妍一樣直接拆楊陽的臺，轉移話題的：“我們想吃一下你們學校的飯菜。”
“好，這個沒問題，等會叔叔停完車，咱們就去吃飯。”楊陽一臉熱情地說道。
對于楊陽殷勤的表現，徐妍滿眼的嫌棄。
徐媽卻感覺這樣楊陽很可愛。
在意他們說明在意他們的女兒，她怎么會嫌棄，反而喜歡的緊。
星期日的食堂飯菜，從來是只能吃飽，別指望吃好的類型。
但是今天不同，學校一學期才一次家長會，這一天的食堂飯菜格外的豐富。
東坡肉，糯米雞，粉蒸肉，宮保雞丁等等平時不多見的硬菜都紛紛出現。
但就算東坡肉的香氣，也掩蓋不了飯桌上的殺氣。
“叔叔，你有什么事情嗎？”楊陽仿佛印證了之前的預感，從徐爸的眼睛中，他仿佛功能看到古代十大酷刑在自己的身上輪番用了一遍。
“沒事，有事晚點再說。”徐爸收回了目光，開始沉默吃飯。
“妍妍，我們怎么沒看到你們的喬老師。”徐媽似乎想給楊陽傳遞什么信息，在給徐妍夾菜的時候，忽然說道。
“喬老師快要結婚了，所以最近比較忙。”徐妍解釋道。
“真的，那倒是喜事啊。”徐媽嘴里這樣說，臉上沒有絲毫意外。
“那家長會什么時候開始？”
“下午一點半開始，四點鐘之前結束。”徐妍如常地回答道。
但是她剛說完，徐媽似乎感覺鋪墊的差不多了，忽然湊到徐妍的耳邊，“那你懷孕了沒有。”
沒有一點點防備。
忽然被自己父母這樣一問，徐妍的臉就像被扔到開水瓶里的溫度計一樣，飛速躥紅。
“媽，你在胡說什么啊。”徐妍推開徐媽，埋頭開始吃飯。
“你就說有沒有。”徐媽態度十分的堅定，執著繼續問。
“你們把你們的女兒當成什么人了！”徐妍低著頭嘀咕著，“沒有就是沒有。”
對這方面徐妍感覺到格外的憋屈，臉一般是羞紅的一半是氣的。
但徐妍這么大反應，讓徐媽更加堅定了心里的懷疑。
“親戚這個月來了沒有？”徐媽鍥而不舍地問道。
徐妍徹底無語了，“時間還沒到。”
“多關注一下，多吃點肉補充營養。”徐媽不放心地夾了一塊肉到徐妍的餐盤里。
“多吃點。”徐爸話不多，一口氣將自己餐盤里的兩個獅子頭都給了徐妍。
徐妍頓時朝楊陽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但是楊陽回了一個愛莫能助的目光。
楊陽已經猜到了徐爸徐媽一定是誤會了什么，他這時候要是開口，估計會死的很慘。
午餐時間，楊陽和徐妍艱難地熬了過來。
終于到了下午的家長會開始。
徐爸去了徐妍的班級，而徐媽此時正坐在楊陽的座位上。
在家長會開始以前，徐媽就已經開始看楊陽桌上的一切東西。
明明是連練習本都不放過的地毯式搜查。
但因為徐媽隨意地動作，看上去只是正常的好奇隨便看看。
這導致楊陽和江羽他們一樣，就在站在教室外面，一起頭上冒虛汗。
竹樂一臉緊張地偷看自己竹爸臉色，評估自己要挨多重的毒打，意外看到楊陽同樣緊張，“楊陽你考那么好，你緊張什么，難道你這個小姨媽是大學教授，不考滿分就會打人的那種？”
“我這是熱的。”楊陽離開窗口，靠在走廊的墻壁上，思考徐媽此行的目的。
通過中午的交談，楊陽已經明白，徐爸徐媽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事情，所以跑來興師問罪來的。
現在問題就在于他們知道了多少事情。
雖然說他的座位上沒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但是總是放心不下的感覺讓人很有壓力。
“你就裝吧，還熱出來的。”竹樂鄙視地看楊陽一眼。
然后他找上了陪著林佳佳的旭峰。
“老旭讓你幫的忙，你對你奶奶說了沒有。”
“說了，她說再怎么樣都不能打孩子，包在她身上，她很仗義的。”旭峰表情有些復雜地說道。
“仗義？”竹樂疑惑地看著旭峰。
“這是原話，我想和我奶奶以前的經歷有關吧。”旭峰支支吾吾地說道。
這頓時引起了竹樂的興趣。
時間一點點過去。
轉眼江濤海已經將班級學生們的學習情況說了一個大概，也講了一些自己的建議。
接下就是家長們向老師詢問自己家孩子的流程。
在應付了幾個家長以后，徐媽像江濤提問道：“楊陽這次期中考試的成績排名是多少？”
“嗯？”江濤海一臉疑惑。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在整個家長會的過程中，他一直在反復地提到楊陽考了全校第一。
這次他就是拿楊陽當做正面典型來講的。
“可能是我沒說清楚，我是說楊陽這孩子如果在云中，能排名第幾。”徐媽表情嚴肅地提問。
“原則上兩個學校不應該進行排名對比，這對學生不公平。”江濤海有些猶豫。
在場的家長都盯著他看，他們表情說明他們也很想知道，分校和云中的差距。
關乎分校的名譽，江濤海感覺自己避而不談也不太好，回想了一下自己知道本部的幾個排名考前的學生成績，然后回答道：
“如果以我曾經在云中教書的經驗來看的話，至少前十。”
“前十感覺還不錯啊。”在場的家長們開始竊竊私語。
“謝謝老師，那楊陽在學校的表現……”徐媽已經放心下來，但表面上還是問了一些尋常問題。
再等她坐下的時候，開始翻自己的皮包，然后將一份厚實的信放進了楊陽抽屜最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