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前,少年陳拾誤入黃泉,遇到了單純唯美的孟七,邂逅了一段足以令世人艷羨的愛情,可他到底是無法舍棄花花世界,與孟婆終老于黃泉,于是在大婚當日,悍然悔婚離開,以至于陰卷上的名字僅僅勾去了一半,雖增加了千年壽元,但到了如今亦是垂垂老矣。
前兩日為入黃泉救長生,更是燃燒了不少精血和壽元,陳拾感覺自己怕是即將大限將至,名為壽終的屠刀已經高懸。
莫說是千年了,他連百年都等不了。他能給自己,給長生的時間唯有十年,換句話說,不管用什么方式,他必須要讓長生在十年內長大為人!
“師父,你怎么了?”長生等了許久,只見陳拾目光陰晴不定,似追憶,似愁苦,似嫉恨,心里突然間有些害怕,詢問說道。
“長生,雖然為師不太清楚你在黃泉中經歷了什么,不過從你的經歷來判斷,一定遭受了難以想象的折磨和苦難。你要記住,黃泉中的人全部都是你的仇人,是你的敵人!”陳拾嚴肅說道。
小小的長生重重點了點頭,道:“是,師父,長生記住了,日后若有機會,定當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陳拾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說:“隨我來。”
“我們去哪啊,師父?”長生茫然問道。
“你有所不知,為師除了你之外,還有一名弟子,名叫花凝雪,是你的師姐。現在我帶你過去找她,我們三人匯合后一起出發,尋找珍世大藥,幫助你盡快修復元神。”
半日后,陳拾帶著長生來到了一座青山中。那是長生第一次見到師姐,眼簾中的女孩白衣飄飄,容顏精致,可不知為何,那雙眼睛好像是在哪里見過。每次與師姐對視時,他的腦海中好像都會浮現出一段朦朧的恐怖回憶,以及一道恐怖至極聲音。
“長生,你出來,讓我吃了罷。”
心底陡然冒出了一陣寒意,長生連忙低下了腦袋,不敢再看這師姐的眼睛
蘇瑾來時,黃泉中是沒有四季輪回的,風清云靜,驚雷陣陣,隨著吾主阿茶的心意而變動。可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忘了具體是在哪個時間點上,黃泉中的四季居然漸漸涇渭分明了起來。
秋去冬來時,黃泉下了一場初雪。銀白色的雪花撲簌簌的降落下來,蓋住了八百里沙海,美不勝收,令三七這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迅速興奮了起來,一大早的就鬧鬧騰騰的沖進了蘇瑾的房間,掀開了他厚厚的被子。
一陣冷風順著門就沖了進來,將床鋪上的蘇瑾生生凍醒了,一臉懵逼地望著臉蛋紅紅的女孩。
“蘇大夫,蘇大夫,下雪了。”三七興奮地說。
蘇瑾搶過自己的被子,裹住了瑟瑟發抖的身軀,強忍著心頭的起床氣,聲音顫抖地說:“出去。”
“我們一起去堆雪人啊,堆一個你,再堆一個我。”三七說道。
“你給我滾蛋!”蘇瑾控制不住了,拍著床憤怒罵道。
“噢。”三七紅唇一癟,有些不甘心的,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蘇瑾房間。
“關門!”蘇瑾吼道。
“噢。”三七這就很委屈,不過還是老老實實的將門給他關上了。
“三七,你怎么招惹蘇大夫了,大早上的就生這么大的氣。”齊殃裹著大衣走了過來,疑惑問道。
三七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啊,天一冷,蘇大夫的脾氣是越來越大了,罵我的次數也越來越多。”
齊殃道:“這一次是因為什么罵你?”
“我剛剛掀了他的被子。”
齊殃:“”
“你怎么不說話了?”沒有等來回答,三七疑惑問道。
與此同時,房間中,心里憋屈的蘇瑾對著這個世界發著脾氣:“誰他娘的制定的這個世界的規則?鬼為什么會疼,為什么會餓,為什么會冷,為什么會熱,為什么不是虛幻的?這和人有什么區別?阿嚏我去,鬼也會感冒嗎?真的是要瘋了!”
世界不會理會一個人的叫囂,蘇瑾胡亂發了一通脾氣后,起床氣也就慢慢地消散了,換上衣襟,以仙氣驅寒,走出了房舍。
院落中,三七和一個小傻子一樣,跑過來,跑過去的堆著雪人,齊殃坐在不遠處走廊的石階上,望著興奮的三七,臉上掛著老父親一般的笑容。
王小鹿和趙大牛兩個腦袋在雪地里面滾來滾去,臉上沾滿了雪花,悍匪?悍個屁匪,整個一倆傻子。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是有道理的,他們和三七這傻子待在一塊久了,也變成了傻子。
“呵,看來這孟婆莊,就我一個正常人了。”蘇瑾搖了搖頭,由衷地感嘆說道。
“砰!”
這時,大門突然被人一腳踢開了。蘇瑾內心一片激動,還以為是來了鬧事的,結果搭眼一瞧,興奮勁也沒了。
是和熟人。
“蘇瑾,喝酒啊!”江東郡主左右兩手各自提著一個大缸,和誰家的水桶似的。濃郁的酒香不斷從蓋子處散發出來,香氣滿院。
經過上次喝醉后被三七占了便宜,差點就多了一個媳婦,蘇瑾對喝酒這事兒的興致就淡了,搖了搖頭說:“不喝,戒了。”
“這次別戒了,下一次再戒吧,一起慶祝我成為了一名真正的鬼差。”郡主豪爽地說著,姿態大氣,不容拒絕。
蘇瑾想了想,說:“好。”
齊殃這老酒鬼聞到酒香就控制不住了,跑到后廚拿了五個碗,在地上依次排開。郡主拍來酒缸的蓋子,伸手一指,五道水柱便從缸內飛了出來,灌滿了大碗。
蘇瑾,齊殃,郡主,王小鹿,趙大牛五位聚在一塊,坐到地上,三個端著喝,兩個趴著喝,倒是也痛快。
“為什么不給我拿酒碗?”三七氣鼓鼓地跑了過來,問。
“小孩子喝什么酒。”蘇瑾瞪了她一眼說。
“我已經不小了。”三七小聲的嘟囔了一句,轉身跑向后廚:“不給我拿就算了,我自己拿便是。”
不一會兒,她噔噔噔的又跑了回來,一手拿著碗,一手拿著一個大木勺。
看著她自顧自的用木勺盛酒喝,蘇瑾搖了搖頭,沒管。
“蘇瑾,你說,我還能再見到他嗎?”酒過三巡,天空又開始飄起了雪花,郡主的嘴是青紫的,但眼眶卻是紅紅的,抬眸望著半黑不白的蒼穹。
蘇瑾拿到嘴邊的酒碗頓了一下,輕輕放在了地上:“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