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跑過去一看,果然和鄭家老三說得那樣,葉子墨綠、墨綠的,和一把把寶劍倒立而起,正所謂‘飛揚跋扈為誰雄’?
“好苗子,好苗子啊。”二伯激動地叫著,雖然不知道什么品種,單看這秧苗就絕對差不了,種了一輩子地的老莊稼把式,眼睛毒著呢。
“嘿嘿,還行,還行。”白洋在旁邊陪著笑臉,心里卻暗罵,mmp,一百萬買來的秧苗能差的了嗎。
“嗯。”二伯滿意地點點頭,“這秧苗種在地里決對差不了,小洋,不知道這是什么品種啊。”
白洋陪笑著說道“:二伯,您看著滿意就行,我朋友他們培育的新品種,還沒來得及問,反正又長不了稻子,據說都是當父本的秧苗。”
白洋可不敢告訴二伯,這些都是貢米的秧苗,說了還得被這些老莊稼把式給活活錘死?貢米的秧苗啊。可不是這么禍害的。
“這些都不長稻子?可惜啦,可惜這些好秧苗啊。”二伯看著這些秧苗,不禁喟然長嘆,多好的苗子啊,就這么糟踐啦。
老莊稼把式就是這樣對土地、對種子、對秧苗都有著超乎尋常的執著,這種執著來源于幾千來農耕文化的烙印,早已寫進中國農民的基因里。
“小洋,你看這些秧苗活不成了,怎么處理?是不是拉回去喂牲口啊。”幾個人正可惜這些貢米秧苗的命運的時候,忽然傳來一陣不和諧的聲音。
“什么要喂牲口?”白洋忽然臉色一變,踉踉蹌蹌地趕緊跑過去,帶著哭腔說道“:我的十二叔哎,你可不能喂牲口啊,咱們幾個寨子今年秋天能不能發家,可就指著它們呢,這可是寶貝。”
十二叔‘噗嗤’一聲笑了,彎著腰、捂著肚子說道“:咱們就指著它們發家?這種苗子在咱們白家寨白送都沒人要,嫌浪費力氣,都是喂牲口的貨色,你別還沒進寨子就死了吧,還不如現在咱們扔到瀾滄江里呢。”
“青黃不接,十二叔知道什么叫青黃不接嗎。”氣得白洋指著秧苗培育床說道“:這就是青黃不接。”
“是,是,這就叫青黃不接,十二叔章見識了,長見識了。”白洋不說還好,這一開口,十二叔笑得肚子都抽了。
“嗐。”白洋氣得抱著頭蹲在地上默默不語。
“老十二,你先別笑,你看看這培育床、你看看這土?”二伯聽到動靜走過來,首先看得是不知道用什么材質搭得培育床,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的與眾不同。以他多年的經驗判斷其中必有蹊蹺。
“咦,這土怎么這么貧瘠,怎么會是旱地培育?”老十二聞言摸了摸培育床中的土壤,驚訝地大叫起來。
水稻旱地育種,他不是沒聽說過,經常到村子里指導工作的農技站的技術員小張,曾經就講過關于水稻旱地育種。江南、華南地區就已經推廣了這種育種方式,這種方式的奧秘就在于肥力和水要充足,不然絕不可能成功。
眼前這一排排培育床簡直顛覆了他的認知,白家寨地區從未使用過化肥和農藥,肥力跟不上,他們從未想過用水稻旱地育種技術,但眼前的培育床簡直亮瞎了他的眼睛。
“白洋,你這是怎么回事?”老十二大聲地問道。
“嘿嘿。”白洋站起身來,一串得意的冷笑,看著十二叔的眼睛里充滿了譏諷。
“小洋,這是怎么回事?”二伯這時候也圍上來了,驚訝地問道。
“子曰:故天將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白洋心里那個美啊,得意地背了一段孟子。
二伯皺著眉頭訓斥道“:說人話。”
“哎,是。”白洋嚇得縮了縮脖子,趕緊解釋道“: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么。”
話剛落音,白洋就覺得身后殺氣陣陣,渾身冷颼颼的,汗毛都立起來了,偷眼向后一看。好嘛,一群長輩都虎視眈眈地瞪著他呢。
白洋可不敢耍寶了,老老實實地說道“:雖然我也不懂里面的玄奧,但人家說了,不經風雨,哪來的彩虹,真正能夠茁壯成長的秧苗,只有在貧瘠的土地上表現得越發堅韌不拔才是好的秧苗,你們不要看現在青黃不接,快要虛弱病死的樣子,等插秧之后,你們就知道它的表現了。”
“能行?”二伯看著病病殃殃的秧苗,不禁打了退堂鼓。莫不是自己這寶貝侄子被人騙了吧。
“沒問題的,保證能行。”白洋拍著胸脯保證道。
二伯還是搖了搖頭,嚴肅地說道“:小洋,二伯老了,許多事看不明白啦,但是你要記住,現在不是你一個人單打獨斗,后邊還有九個寨子,三千多人跟著你吃飯,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慎重考慮,不是要你瞻前顧后,但不能要三千多老少爺們跟著你餓肚子。”
“不是。”白洋看著二伯認真的樣子,差點兒一口氣沒憋回去,他深吸一口氣,然后鄭重地說道“:二伯,我在這里立下軍令狀,如果這批秧苗不成,我愿意承擔九個寨子老少爺們兒的損失,你看這樣行不。”
這不是來自虛無縹緲的朋友來的底氣,而是系統給他的底氣,五百萬總不能指聽到響兒吧。
“好,好啊。”二伯激動地拍著白洋的肩膀,“小洋啊,是咱老白家掌門一脈說出來的話。”
白洋忽然眼圈一紅,低聲對二伯說道“:謝謝。”
二伯沒搭理他,轉身指揮著老少爺們兒,他邊走邊大聲喊道“:老少爺們兒們,咱們干起來,大伙兒搬運的時候都小心著點兒,這些秧苗金貴得緊,咱們就和伺候赤玉流金一樣伺候它。”
“二哥,你就等好吧。”“二爺,你就等好吧。”“太爺爺,你就看我們的吧。”
頓時,呼喊聲此起彼伏,瀾滄江滔滔的降水聲都被掩蓋了,不過大家干起活兒來卻是井然有序。三個一幫、五個一伙兒將培育床搬到板車上,然后像螞蟻搬家一樣沿著鋼橋、沿著青石板路,一點、一點運回白家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