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老看到白洋的窘迫,笑瞇瞇地解釋了前因后果。
“就為這個?”崔老驚詫地看著白洋,他還以為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
白洋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呵呵。”崔老不厚道地笑了起來,絲毫沒有給他解圍的意思。
“你這老家伙啊,真是為老不尊,你看把孩子急得。”梁老眉頭輕皺,走過來瞪了老伙計一眼,這才說道“:我叫你小洋吧。”
“其實這沒什么大不了的。”梁老寬慰了一句,然后繼續說道“:這種事情對于我們來說,雖然不常見,但也有發生過。”
“如果相互熟悉的話還會一起搞個聯合調查什么的,如果不熟悉就井水不犯河水,這個你完全不用擔心。”
“畢竟,干我們這行的,主要以田野實踐為主,相互撞車的幾率很大,身份經常互換,早有了約定成俗的規矩,既然是中農大的人,我們認識的幾率很大,沒準我們到時候我們還要強強聯合呢。”
強強聯合?這個可以有。
白洋心頭的抑郁一掃而光,他看到了寨子光明的前景,沒有相互攻訐,相信寨子會讓全國乃至世界矚目。
“對了,今天我幾個師兄弟也要來,放心都是清華來的,我知道你小子對自己的母校有怨言。”雷老突然說道,嘴角時不時地一陣陣顫抖,不止白洋有怨言,就是他這個做老師的也有怨言。
“您回去了?”白洋嘴唇微微一顫,突然覺得心里有些堵得慌。
雷老手掌微微一顫,拍在白洋的肩膀上力量有些渙散,他能感受到老師內心的不平靜。
“我不過是想更好的研究古建,你個小兔崽子瞎操什么心。”雷老眨巴了兩下混濁的眼睛,不禁笑罵道“:來得都是我的師兄弟,你可給我照顧好嘍。”
“老師,您放心,您啥待遇,幾位老爺子就什么待遇,保證伺候地舒舒服服的。”白洋躲過雷老拍來的巴掌,笑嘻嘻地保證道。
凝滯的情緒來的突然,去的也突然,旁邊的幾位老先生直接懵了。
崔老愣諤諤地問道“:你回清華了?”
他算是雷老的半個同鄉,老魔都人,他有些想不明白,雷老在魔都幾乎待了一輩子,臨老卻又再一次北上。
“回去了。”雷老平靜地點了點頭。
到了他這個歲數,心境早已淡然,放不下的還是自己鐘愛的古建筑事業。
“陳老也要來嗎?”見老友有些沒落,崔老立即岔開了話題。
陳老已經年逾九旬,但依舊活躍在古建研究的第一線,他與袁隆平袁老可謂是中國科研領域的常青樹。
“沒錯,大師兄也要過來。”雷老瞇著眼睛回應道。
九宮連環寨罕見的古建筑群的科研工作,誰主持?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大師兄。
“老師,大師伯,他?”白洋擔憂地看向雷老。
滇西縣位于青藏高原邊緣地帶,與滇黔高原的結合部,高原反應雖然沒有那么夸張,但還是有的,讓一個耄耋老人來九宮連環寨,他還是十分憂心。
他可是國寶,有一點兒閃失,都是國家的重大損失,白洋就是其中的罪人。
雷老擺了擺手,很淡然地說道“:去年,他老人家還去了一趟阿里,考察那里的寺院修繕工作。”
得嘞,白洋聞言不禁有些膩歪,這些老頭兒咋都這么拼命啊,讓年輕人情可以堪?
“要不?”白洋的目光看向崔老等人。
崔老、梁老和陳教授三人馬上擺了擺手,表示自己要在這里等著,來得人值得他們等待。
沒辦法,白洋安排小胡帶著三人手下的大學生、研究生們先進寨子,自然有蔡崇文負責接待。
“崔老,梁老,陳教授,咱們到那邊歇歇?”白洋指著不遠處的一片樹蔭下的石凳說道。
這里以前是大家從多玉鎮或縣城回來歇腳的地方,只進行了粗糲的打磨,不過作為臨時落腳處,也算是綽綽有余了。
“行吧。”崔老點點頭。
剩下的人也沒啥意見,隨著白洋去了樹蔭底下。雖然滇西北的天氣并不酷熱,架不住紫外線強烈,太陽底下等人可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
九宮連環寨周圍的環境保護的很好,即使橋頭建造酒店也沒有大肆地破壞周圍的植被,上百年的樹木比比皆是。
“這是?”梁老突然激動地小跑起來,有些激動地摩挲著一棵直徑約莫八十公分的大樹。
“岷江柏木。”梁老聲音有些發顫,臉上浮現一抹不自然的殷紅。
“岷江柏木?”崔老皺著眉頭看去,他對于動物多有研究,植物學上要弱一些。
“崔老是岷江柏木沒錯。”陳教授撿起地上掉落的葉子,仔細辨認了一下,篤定地說道。
“那…”崔老也激動了,還沒進山就有重大發現,即使沒有完成預期的目標也是不虛此行了。
“小洋,你們這里這種樹很多嗎?”崔老從激動中緩過來了,然后急切地問道。
“這種柏樹?”白洋圍著大樹轉了幾圈,這才說道“:瀾滄江兩岸都有,寨子里也有小片分布。”
還有?崔老心里不淡定了,他還以為就是延伸到山坡上的百十樹了,看意思是數量還不少。
“那咱們還等什么,趕緊進寨啊。”崔老哪里還管后邊誰來,拉著白洋就想走。
“崔老,崔老,您別急,別急啊。”白洋哭笑不得地任由他拉著,指了指空空如野的大橋。
“進寨要十幾里山路呢,咱們現在也沒車啊。”
剛剛隨行的助手、學生們拉著設備先行一步進了寨子,現在根本沒有供他們使用的車輛。
崔老聞言一下子頓住了腳步,歲月的消磨,他早已不是整月整月泡在山里的棒小伙了,十幾里山路能走,但一口氣走下來可吃不消。
“老崔,你呀,還是那個急脾氣,其實咱們在橋頭也能研究啊。”梁老指著瀾滄江對岸,又指了指樹林盡頭的山坡說道。
“咦?”崔老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發現了諸多異樣。
滇西縣他們曾經來過,瀾滄江沿岸是典型的干熱河谷地帶,水土流失嚴重,植被稀疏。
可眼前卻是郁郁蔥蔥、兩岸青山排撻而來,江水幽深湍急,細浪逶迤。
滇省雨季的小尾巴還在,瀾滄江本應該濁浪排空,眼前卻是另一番景象。
放眼望去山巒起伏,蔥蔥的綠樹以高大的松柏、杉樹為主,夾雜著一些白樺樹,桂樹、山茶花等,色彩隨著秋季的到來逐漸豐腴,色彩斑駁的仿佛印象派的油畫。
“壯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