鰱魚頭來了,大家趁熱。廚子叔將最后一道拆燴鰱魚頭端上桌,沒有回廚房,直接坐下來。
鴻賓看著自己眼前的一小盅軟糯富含膠質顫巍巍的魚頭,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
當年,鴻賓還是一個毛頭小伙子的時候,跟著爺爺去淮陰拜訪一位行業內的老前輩。
這位老前輩見他天賦不錯,就親手教了拆燴鰱魚頭。
現在,看到廚子叔的拆燴鰱魚頭竟與老前輩的鰱魚頭一模一樣,二十年彈指一揮間,老前輩已經仙逝,自己爺爺也是耄耋之年,在家頤養天年,拆燴鰱魚頭竟讓他恍如隔世。
鴻賓嘗了嘗,立刻瞪大了眼睛,不一樣不一樣,眼前的夢幻一下子被打破了。
多了一絲絲辣,若有若無的辣味恰似畫龍點睛,竟讓傳統的拆燴鰱魚頭的鮮美,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是辣椒?鴻賓隨即否定,這不是他熟悉的味道。
他詫異地看著白洋。
是茱萸。
茱萸?鴻賓沒想到會得到這么一個答案。
茱萸是辣椒進入中國之前,作為辣味擔當之一,作為調味料有著廣闊的市場。如今幾乎退出了調味界,是很冷門的調味料。
拆燴鰱魚頭本身就已經很完美了,基本上改無可改。這時候廚子叔在旁邊解釋道:九宮連環寨搬遷至此已經四百余年,不經意間都會被這里的習慣所影響。
我只不過是用吳茱萸食茱萸南姜和沙姜熬了一點水,為鰱魚頭增加了一絲絲底味,可不敢喧賓奪主。
正是因為不喧賓奪主才恰到好處,你要是喧賓奪主才毀了這道菜。鴻賓說著舉起自己的酒杯。李大哥,這杯我敬您,是您讓我明白了天外有天,做菜的新思維。
廚子叔喝盡杯中酒,謙遜地說道這種方法可不是我想的,是我太爺爺發明的。
大宗師啊,這才是大宗師,鴻賓更是心向往之。
接下來的夫妻肺片鹽水鴨燒劃水清燉獅子頭奶湯蒲菜將軍過橋鍋巴肉片火腿燴草芽同樣給鴻賓帶來了耳目一新的感覺。
餐后,老人回家休息,只剩下四人。
白老弟,你們這里有迷人的風景美味的食物,就是咖啡和茶也不是其他地方可比的,最重要的還有你這樣技藝高超的同行交流。如果不是俗事纏身,我真想在這里定居。說著鴻賓還幽怨地看了眼陳春華。
他是陳春華連鎖酒店的行政總廚,負責菜品的把控,菜單的定制。
來九宮連環寨之前,老板和我說寨子里有許多美味,有許多高級食材,說實話我是不怎么信的。
但見到李大哥之后,我發現自己錯了,您的甜點技術讓我見獵心喜,您對菜品的把控就讓我嘆為觀止了。
來時做了幾道海鮮菜,鴻賓還有點沾沾自喜,但現在廚子叔著著實實給他上了一課。
淮揚菜魯菜和川菜,廚子叔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雖然隨著時間的流逝,味道技法有了些許的變化,別出機杼,但底蘊猶在。
您捧了,只不過祖宗的余蔭罷了,你做得海鮮我就不會。廚子叔被這么吹捧,著實有些不好意思。
李大哥,您別妄自菲薄,只不過九宮連環寨地理位置偏僻,交通閉塞,接觸不到海鮮。您如果去了花都,很快就能掌握海鮮的烹制。鴻賓安慰道。
哎,去花都,這真是不錯的主意。
廚子叔,咱們秋社之后咱們就去花都怎么樣?白洋頗為心動地說道。
去花都?廚子叔最遠的地方就是滇西縣城,聽說花都在千里之外。
去去那么遠?故土難離難離故土,廚子叔臉上寫滿了對未知的忐忑。
廚子叔,難道你不想見識一下海鮮的做法?白洋知道廚子叔心中的擔憂。
咱們寨子里的菜譜可是有烹飪海鮮的,難道你不想學?我們不僅要去粵省,蘇省魯省浙省和徽省都要去,那里是寨子里菜譜的源頭。見廚子叔還在猶豫,白洋忍不住用了激將法。
學,一定得學,等社日結束咱們就去。廚子叔瞪了瞪眼睛,這才下定決心。
看到廚子叔決定前往粵省,陳春華和鴻賓都松了口氣,面露喜色。
對了,白總你們寨子里的火腿能不能給我們一點兒?鴻賓突然說道。
酒宴上的火腿燴草芽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其實,這道菜他在滇省采風的時候品嘗過。
當時他在感嘆宣威火腿的名不虛傳時,也贊嘆草芽的鮮嫩,雖不是粵菜,卻與粵菜有異曲同工之妙。很適合他們酒店上新,尤其是風格上很搭。
可惜草芽運輸不易,他惋惜了很長時間。
沒想到今天他對這道菜有了新的認識。當然,這一切皆因火腿的品質,沒想到寨子里的火腿比宣威火腿品質更好,更美味。
白洋看了眼陳春華,有些為難地說道:我們寨子里的火腿已經定出去了。
如今九宮連環寨火腿在京城高端食材的小圈子里已經有了小有薄名,甚至華城將收購價格提到了1200元。
白洋投過來的目光讓陳春華下意識地低下了頭,當時談生意的只有華城,他這位商場老油條卻大方地讓出去了。
順著白洋的目光,鴻賓下意識地看向陳春華。
咳咳陳春華干咳了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
老鴻,這件事我會處理的。
李大哥,白洋和我說過寨子里的烤乳豬是你的拿手好戲?陳春華見沒人說話,趕緊轉移了話題。
你們進寨的時候不是看到了我們做烤乳豬嗎?廚子叔有些迷茫地看著陳春華。
烤乳豬是用來祭祀的重要祭品,春秋二社都需要烤乳豬烤全羊烤全牛做為祭品,每年都會準備。
啊,那什么陳春華老臉一紅,眼珠急轉。
我們在竹林里采了不少蘑菇,第一次來寨子的時候,白洋給我們做了一桌蘑菇宴,我現在還記憶猶新,當時可真要鮮掉眉毛喲。
李大哥,不知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