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奇目瞪口呆地盯著眼前這一幕，心里那種荒謬絕倫之意愈發強烈。
他耳內都有些微微嗡鳴，只感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眼前這些明顯和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甚至古怪到極點的人，居然同時對少年時期的嬴政說出了這句話。
你可愿，做我的徒弟？
“這些人，莫非都是穿越者？”
孟奇眼皮跳了跳，活絡的心思瞬間發散起來。
此時他眼前可不止修武修仙的人。
那些憑空出現的人簡直無窮無盡，就連他視線看到盡頭都有些難以數清。
拿著法杖的魔法師、身穿鋼鐵盔甲的科技世界者、身體涂著詭異圖彩的野蠻戰士...
而這還只是走在地面的人。
天穹之上，一座座瓊樓玉宇浮現，盡顯仙家氣派。
亦有一座座宛如煉金文明終極造物的巨型塔樓，橫跨天地。
還有一些乘風御劍，孤傲天地的獨行者。
他們僅是一人浮立中天，氣勢也絲毫不輸那周遭的一重重仙家樓閣、煉金造物。
孟奇稍微一打量，便能看出那天穹之中的眾人沒有一個低于法身的。
那幾個孤身獨立、懸浮高空的人，甚至連他都看不出到底有多強。
其周身不斷彌漫的氣息波動，簡直像一重重巨大無比的世界在不斷生滅。
而地上這些人，最弱的都是外景。
“這個世界瘋了...”
饒是孟奇腦洞極大，但也一時有些難以接受眼前之景。
他想不通為何會有這么多人突然出現，并且目的都是一致。
而這個時候，作為所有人唯一的目標，也就是少年時的嬴政，也不由呆了呆。
緊接著，那些人同時釋放了一絲絲威壓，開始展露手段。
浮空仙劍、元氣爆破、隕星下墜、粒子光束...
這一刻、孟奇只感覺自己在動物園看孔雀開屏。
這些莫名出現的人，便是一只只欲要收嬴政為徒的孔雀，開始盡一切可能來顯露自己的手段。
少年時期的嬴政有些驚懼，孟奇也不知道他的眼里此刻看到了多少人，但最后只記得嬴政緩緩點了點頭。
“轟轟轟！！！”
而隨著少年嬴政點頭，一切同時出現，又互不干擾的所有人便瞬間消失。
孟奇也只感覺念頭一轉，自身又回到了一處荒野山路之上。
他雙眼一滯，不遠處的馬車，再次駛來。
“道上何人？何故攔路？還不退開！”
那甲衛再次開口，呼斥發聲。
而孟奇此時腦海中已經有些渾噩，便兀自站在道前。
好在那甲衛見他沒有什么威脅，也徑直驅車離開了。
“這是時間循環！”
直到馬車遠遠離開，孟奇才徹底回復了眼中的神光。
他呢喃自語，隨后立馬緊緊跟上了這臺馬車。
漸漸地，夜幕再次降臨，躲在遠處的孟奇計算著時間，等待著那些即將出現的未知之人。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這一夜，那些憑空出現、欲要收嬴政為徒的人，卻再也沒有出現過。
“莫非我猜錯了？”
孟奇只感覺眼前的迷霧越來越深，但又即將觸碰到什么深層次的秘密。
他繼續跟著嬴政和趙姬乘坐的馬車，跟了足足兩天之后，終于事情又有了變化。
荒野山道上，突兀出現了三十余名面上蒙黑布，一身血腥殺伐之氣濃郁的人。
他們一句話都沒說，就這么靜默地攔在路口，盯著正在驅車的甲衛。
馬車猛地一停，那甲衛顯然被這幅場面嚇了一大跳，立馬舉著長刀、氣勢不足地開口：
“此乃趙國之車輦，你等是何人？莫要攔路！”
甲衛對著空氣虛劈幾刀，報出了自身來路。
而他卻沒來得及再說一句，一支破空的長箭便徑直刺入他的胸膛。
“啊！”
躲在車轎內的趙姬和嬴政早就瑟瑟發抖，此時聽到甲衛戛然而止的聲音，不由冷汗泌出。
趙姬緊緊摟住少年時期的嬴政，話語里雖是安慰，但那顫抖的聲音也暴露了她的恐懼。
那些蒙黑布的人，都是來殺她們的。
“這些人是來截殺嬴政的死士...”
不遠處的孟奇皺了皺眉，對于這段歷史他也了解的不多，但只要稍稍細想，便能得出結果。
這個時間點，知曉嬴政歸去的具體路線，并且兩天后就開始截殺的人，只能是趙國了。
孟奇甚至都想到了他們的說辭：
“人我們已經放了，可是在半路被劫匪殘殺，我們也只能惋惜。”
趙國是要徹底斷絕這個隱患。
只要嬴政不在趙國死掉，無論其死在哪里，都與他們無關了。
孟奇盯著這些訓練有素，明顯是常年沙場征伐的人，心里便更加確定了起來。
尋常的劫匪流寇，哪有這般有素的訓練？
他搖了搖頭，就看到周遭的弓箭宛如雨點般，刺向嬴政所處的轎內。
漫天箭雨，席卷而來。
這是嬴政的一次死劫。
“可惜，我不允許。”
孟奇暗自低語，正準備緩緩顯露身形救下嬴政和趙姬時，周遭的虛空卻又開始沸騰起來。
他本做好的淡漠表情，在這一刻再次凝固。
“轟轟轟轟！”
虛空之中，憑空伸出了一掌潔白如玉的無窮巨掌，那些弓箭連觸碰都未能做到，便徹底化為了齏粉。
緊接著，一個頭戴高帽，面如玉冠的青年男子，緩緩浮現。
他輕蔑地掃了一眼周遭，那三十余蒙面人便破碎成血泥。
這一幕發生之時，不知哪來的狂風，掀開了嬴政所在的簾席，讓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這一幕。
“我...”
孟奇艱難地吞了口口水，他看著這個青年男子依舊背負雙手、淡漠無邊。
那表情，仿佛看萬物眾生都如同螻蟻。
他也看到了少年嬴政一臉震驚，接連道謝。
緊接著，他們一路回到秦國，少年嬴政也幾次欲言又止。
這一次，卻是他想主動拜這個神秘青年為師。
可這神秘青年卻總是一幅淡漠孤高的樣子，接連拒絕了他很多次。
直到最后一次，嬴政在其門外連跪三天三夜。
這一番舉動，終于感動像是感動了他，這才勉為其難的收入了門下。
“原來，主動收徒，不如讓嬴政自己苦求...”
就在這一次嬴政拜完師后，孟奇眼前的畫面再次一閃。
他又回到了初次遇到嬴政歸秦所經過的荒野山道之上。
接下來，他展開了一次次難以想象、又令人麻木的無盡循環。
他順著時間流逝，重復了嬴政的一生。
他見到了近乎無窮無盡、莫名出現在這個時代的人。
而這些人做的最多的，便是成為嬴政之師。
俗稱，帝師。
這些樣的帝師，孟奇見了不知有多少個。
他們往往都是從嬴政十歲這年開始出現，然后或主動、或被動、或隱晦、或直接。
最終的結果，便都是成為了嬴政的師父。
他們的出現，極大的改變了秦朝原有的一切。
徹底將這個正常的古代社會，打造成了一方方連孟奇都覺得不可思議的世界。
有開啟全民修仙時代的。
那位仙道帝師傳下鴻蒙長生之法，讓人人可以修仙。
大秦帝國最后舉世飛升，攜帶漫天星河破入天界。
甚至將那高高在上的永恒至高天帝都取而代之，真正成就了萬世不朽之偉業。
還有打造武道時代的。
那位武道帝師傳下人仙練竅法，將大秦的每個士兵都打造成血氣如龍的人仙，并且走出了這方世界。
嬴政也借助舉世之力，甚至拔高到將龍族那條始祖之龍殺了的程度。
那以后，始皇徹底取代了祖龍，大秦的成就也達到了一種最巔峰的程度。
還有科技狂人傳下超級科技的時代。
那位科技帝師主張大力發展生產力，甚至在嬴政即位的第五年，就把這個古代社會變成了星際文明。
大秦的星際戰艦，巡航宇宙。
統一力場破開維度，打破次元。
最終整個科技大秦還破開了晶系壁，去往了其他無窮無盡無限世界征戰。
還有魔法大秦、巫師大秦、兇魔大秦、鬼妖大秦...
無數的歷史走向，就在這些莫名成為始皇帝師的人手中不斷變化。
孟奇只感覺做了無數的大夢，他在夢里見了三清道祖、見了天帝、見了祖龍...
一切嬴政見到的，他都見過了。
這些時光，不知有幾千億萬年。
這一次的武道大秦里，孟奇看到了始皇嬴政被一尊無上偉岸的存在一指點殺，并連那尊武道帝師都沒有余力救下。
浩瀚大秦，再次破滅。
緊接著，他畫面一轉，眼前又變成了一處荒野山路。
十歲的嬴政，正乘著車攆，緩緩而來。
這一刻，孟奇眼中已經是濃郁到化不開的滄桑和迷茫。
見過大千繁華而滄桑，不知大千真諦而迷茫。
他的心靈開始枯朽，他的念頭都開始迷失。
這無止境的循環里，他已快要消亡了。
“你把握住了嗎？”
這一瞬間，遠處的車攆上，十歲的嬴政微笑開口。
他盯著孟奇，話語里帶著一絲笑意。
山風襲來，一切時間在此凝固。
孟奇艱難地扭了扭頭，喉嚨里有些沙啞和沉默。
這么多年來，他早已發現自己不會被任何人看到。
就連此時護送嬴政和趙姬返回秦國的驅車甲衛，也只能和他說一句話罷了。
之后無論他怎么做，那甲衛都再也看不到他。
他在這些無數的循環時刻里，是不存在的。
他就像一個孤魂野鬼，無論經歷哪一個時代，都無人可與他交流。
無論是什么道門天尊、三清道祖、至高神。
還是那一群群改變大秦歷史的帝師，都看不到他。
他已經有些不會說話了，連眼底的光線都開始散去。
直到嬴政再次發問，他這才默默回答：
“我不知道。”
孟奇的聲音低沉到宛如刀斧切割，令人不忍。
他見了一切，卻依舊不知道。
甚至不知道嬴政要讓他把握什么。
“不知道，也不錯。”
嬴政緩緩站起，平靜地點頭。
隨后，他單手一揮，這方世界便開始破碎。
又要重頭來過了么？
孟奇見狀也毫無任何動靜，反而微微拿手遮了遮雙眼。
可漸漸地，他似乎感到有些不對勁。
這次的循環重復的光線，有些過分耀眼了。
“蘇兄，你回來了？”
一道沉穩的聲音突然響起，似乎極為遙遠。
孟奇不由扭頭一看，一個有些陌生的臉，浮現在他的身邊。
段真。
他想了很久，才想起這人是段真。
這一刻，段真的目中也透著一絲迷茫，但卻依舊幽深沉重。
孟奇微微放開了遮住眼簾的手掌，目光尋著四周而去。
江芷薇、阮玉書、齊正言、趙恒、幼年嬴政、趙姬...
以及這個世界。
“我回來了...”
孟奇腳下不由一個踉蹌，但被段真穩穩扶住。
“我回來了...”
孟奇微笑地看著段真，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
他開始壓抑不住心中的喜悅，開始縱聲狂笑起來。
“看來孟奇和我的經歷，完全不同啊...”
段真見到這一幕，也是一愣。
他只感覺到自身正處于無止境的六秒循環。
但突然間畫面一轉，便破開了一層層迷霧，重返了這一刻。
而孟奇也正好剛剛回神。
但現在看來，孟奇怕是經歷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段真搖搖頭，他能感受到孟奇的狀態正從一種行將朽木的腐爛，漸漸開始煥發無盡新生。
就仿佛一顆被蒙塵了無數年的神珠，緩緩擦拭干凈后將要散發的無盡光輝。
他松開了扶住孟奇的手，一個人站著愣了愣神。
“小和尚瘋啦！”
阮玉書清脆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她剛剛才跑了出去，這才一進來就又見到孟奇狂笑的場景，不由大聲呼喊。
眾人皆有些疑惑，卻不知孟奇為何如此。
他們同時看向段真，方才這兩人，可是在相互觸摸的。
莫非...
“我回來了！”
孟奇突然止住了狂笑，目光燃起一股看破紅塵的灑脫之意。
他體悟著腦海中的記憶，雖然具體都在緩緩流失，但卻都如同真實存在過一般。
雖然沒有能記住那些神功法門、法寶科技，但這一切卻是真正經歷過。
這是一次難以想象的大造化。
這是時間的洗禮，這是歲月的無盡沉淀。
這一刻，他甚至覺得真實界里的如來神掌和截天七劍都算不的什么了。
“不滅元始相！”
孟奇竅穴猛地打開，一重重大日虛影浮現。
漸漸地，他的法相之中居然都帶上了一絲古老之意。
天地靈氣席卷而來，外景三重天梯一晃而過。
他只感覺距離凝聚法身，只差一步之遙！
“嗯？這是什么？”
段真站在一旁看著孟奇接連突破、氣息暴漲，卻發現腦海中的念頭突兀變化。
兩股從未見過的法門，正緩緩流動。
“仙道大秦，鴻蒙長生錄。”
“武道大秦，人仙練竅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