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一時沒忍住么,德謇,你可一定要幫幫我,否則我真會死的。”
此時的李泰哪里還有剛剛面對松贊干布的傲氣,低眉順眼的坐在李昊身邊,圓圓的小臉上寫滿了哀求。
這么到底誰是皇子,誰是臣子,有沒有搞錯,松贊干布等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唉……”李昊長嘆一聲:“好吧,誰讓我有一顆善良的心呢。殿下,你的事情就算在我頭上好了,若是皇后娘娘問起,你就說在我家城外莊子上討論了一晚冶煉工藝好了。”
“冶煉工藝……,那是什么?”李泰滿頭霧水。
作為大唐四皇子,工匠、技術什么的李泰從不放在心上,倒是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方面他比較擅長,而且特別喜歡模仿魏晉名士,崇尚魏晉之風。
什么是魏晉之風呢,文化人的說法就是風流瀟灑、縱酒狂歌、不滯于物。
當然,李昊沒啥文化,在他看來魏晉之風就是有悖常理外加醉生夢死,對這幫喜歡清談之人沒啥好印像,今天這也就是李泰厚著臉皮求他,但凡換一個人,連搭理都懶得搭理。
與李泰不同的是,松贊干布和論科爾深知冶煉之法的重要性,見他問起全都不知不覺把耳朵豎了起來。
見對面吐蕃眾人停杯投箸,李昊心中暗暗好笑,嘖了一聲:“冶煉工藝嘛,其實說來也簡單不外就是配方,就拿煉鋼來說吧,除去鐵礦中的雜質只是其中一個方面,如何加入其它原料,讓其變成柔韌度更好的鋼才是關鍵。殿下只需回去跟娘娘說,在我家莊子上試驗了一個晚上的配方,保證可以過關。”
這都什么跟什么,說了跟沒說不是一樣么。
松贊干布與論科爾面面相覷。
倒是李泰沒有半點感覺,半信半疑問道:“真的?不會出什么岔子吧?”
李昊微微搖頭:“放心,一定不會,試驗出一個優質的配方十年八年都有可能,區區一個晚上算不得什么。”
“好!”李泰一拍李昊肩膀,起身道:“有你這句話本王就放心了。呃……,那啥,本王一宿未歸,怕是瞞不過父皇、母后,今天就不陪你了,先走了啊。”
李昊像是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問都沒問李泰曾經許諾自己若干條件的事情,灑脫的拱拱手:“殿下慢走。”
望著李泰帶著兩個從人風風火火的離開,席君買面頰抽搐,府身在李昊身邊問道:“都督,這樣……真的好么?”
“這有什么不好,至少在陛下看來魏王殿下也算是挖空心思琢磨了一個善意的謊言,總比回去之后連謊言都沒準備強吧。”李昊瞥了一眼重新擠回自己身邊的梅香,感慨道:“這小胖子欠我那么多承諾,一個都沒兌現,我還這么用心的幫他,唉,我真是太善良了。”
善良?你丫良心早就讓狗吃了吧!
不過話說回來,這種事情如果不是有一定的把握一般人還真干不出來,不是說沒有這么大腦洞,而是沒有這么大膽子。
松贊干布心中腹誹,臉上卻露出歉意的笑容,招來侍者安排重新擺宴后,對李昊說道:“世子,魏王殿下之事實非吾等所愿,失禮之處,還望見諒。”
“沒啥,都是自己人。”李昊擺擺手:“說來在下與魏王殿下也是多日不見了,心中想念的緊。”
我呸,這話假的說出去就連你自己都不信吧。
松贊干布嘴角抽了抽,與論科爾對視一眼,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遇以這種不要臉的家伙,套關系還不如直接上干貨。
不多時,數個吐蕃護衛打扮的家伙合力抬著幾個箱子走了進來,‘咣當’放到房間中央。
“打開。”松贊干布底氣十足的命令道。
箱蓋幾乎同時被那幾個吐蕃護衛掀開,一連串倒吸冷氣的聲音在房間中響起。
只見中間的幾只箱子里,擺滿了金珠瑪瑙,李昊身邊的梅香和蘭婷更是掩口,目不轉睛的盯著最后被打開的箱子:“琉,琉璃!這,這么多。”
“喜歡么?喜歡就多拿一些。”李昊左右看了看,輕笑著說道。
聽聞此言,梅香、蘭婷面色大變,連聲說道:“婢,婢子不敢,婢子是被鬼迷了心,世子……。”
能在青樓里面混成頭牌,兩女都是心智過人之輩,從打李昊與李泰一見面開始,她們就已經確定這位絕對不是她們能夠得罪的人。
坑了魏王殿下就不說了,吐蕃使節更是一見面就送上如此大的一份見面禮。
當然,你可以把這當成是吐蕃人在炫富,可只要不是傻子,就不會干出把錢亮出來然后再揣回去的蠢事。
所以,些裝滿了珠寶的箱子一定是吐蕃人打算送給身邊這位小祖宗的。
可偏偏兩人被財帛迷花了眼,竟然在這樣的情況下失態,害得身邊這位小祖宗覺得丟了人,若是將來報復起來,她們兩個無依無靠的弱女子又豈能幸免。
李昊初時也被二女嚇了一跳,但很快他就反應過來,也不多解釋,只笑著吟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兩位花仙何錯之有?只望些許俗物不要污了四位花仙之眼便好。”
言下之意,不僅包括了梅、蘭二女,就連對面剛剛回到松贊干布身邊的另外兩女也都有份。
衛公世子李德謇,長安第一禍害之名讓人畏之如虎。
原本松贊干布身邊二女還在為兩位同伴因一時失態而得罪了這位而心生憐憫,結果沒想到,這位頂著禍害名頭的年輕人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如此善解人意。
當然,若僅是如此還不值得她們另眼相看,在萬花樓里這么多年,炫富的花花公子她們不知見過多少,真正讓她們感到驚訝的還是那句七言短詩。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不管是意境還是寓意,都可以稱得上絕品好詩。
四花能在萬花樓為花魁,能夠名動長安,絕不是靠著一張美艷不可方物的臉就能做到的,若是沒有一定的文化功底,怕是早就淪為普通歌姬,如何能夠上得了如此大的場面。
想想那些謠言還真是害人不淺,竟把如此偏偏佳公子說的如同古之周處,多虧了這次有機會見到真人,否則還不知要誤會多久。
思及此處,四女同時起身對李昊深施一禮,齊聲道:“四花,謝世子賞。”
李昊淡淡一笑,擺手示意無妨,待看到四女每人只拿一顆,不由回頭對鐵柱道:“一顆怎么夠。柱子,你去,每人一大捧。”
“諾!”鐵柱二話不說,來到箱子邊上伸出兩只簸萁般的大手就往外捧,待給四女分完,箱子里也就剩下個底了。
萬花樓四花這個時候已經傻了,玻璃珠子對李昊、鐵柱來說不是值錢的東西,但對她們來說這就是琉璃珠,不說一堆,就算一顆都值老鼻子錢了。
而李昊給她們的,就算買下萬花樓都富富有余。
松贊干布和論科爾看著李昊大把撒錢,也是一臉的懵逼。
這可是琉璃啊,隨隨便便拿出一顆就能輕松換來十匹良馬,怎么可能如此隨便拿去送人,而且一送還送那么多。
退一步說,是,這些東西的確是我們想要送給你的,若干時間之后也的確是屬于你的東西,可問題是我們現在還沒說送給你好吧,你怎么就把東西送出去了,慷他人之慨有意思么。
除開集體石化的眾人,席君買看的也是瞠目結舌,鐵柱一回來就瞪著他道:“柱子,你瘋了,都督說一捧你就真捧一捧,那可都是錢啊。”
“值什么,不就是些玻璃珠子么,少爺說了,這東西拿回去墊道都覺得硌腳。”
席君買和鐵柱并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兩人之間的對話清楚的傳到房間中每個人的耳中。
初時聽到席君買的話,吐蕃眾人表情好看了不少,心說道底還是有人明白事理。
可當他們聽到鐵柱的話之后,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墊道都覺著硌腳,開什么玩笑,不裝能死不,這可是琉璃,不管放在哪里都是絕對的稀罕物,拿來鋪路,你道是鋪一條路讓我們看看。
李昊也很尷尬,摸了摸鼻子,回頭瞪了鐵柱一眼,略帶歉意的對吐蕃眾人道:“不好意思,我這手下不說話,其實我當初跟他說的是‘這東西咱家要多少就有多少,拿來墊道都覺著硌腳。”
松贊干布:“……”
論科爾:“……”
哎呀我去,你還是別說話了,這尼瑪有區別么!
“呵呵,世子說笑了。”強打精神,論科爾打著哈哈說道。
本以為李昊會就坡下驢客氣幾句,可讓論科爾沒想到的是,李昊非代沒有,反而露出為難的表情。
你一個帶著仆人裝b的花花公子,老子給你面子不戳穿你就已經不錯,難道還想讓老子陪你繼續演戲不成。
卻不知,李昊此時是真的很為難,在他看來自己已經很給松贊干布面子了,這要是放在后世,你一個國家總統般的人物,拿一箱玻璃珠子送人,不被人拉黑名單都出鬼了。
奈何他想給對方面子,對方卻有些不識抬舉,非要把臉湊上來讓他打。
嘆了口氣,李昊背對著鐵住勾了勾手指:“鐵柱,你去外面車上,把莊子上送來的那一袋子東西拿上來。”
“哦。”鐵柱答應一聲離去。
不多時,再回來的時候手里已經多了一個不大的口袋,打開之后從里面摸出幾個拳頭大小的東西,放到了李昊面前的桌子上。
看到鐵柱拿出來的東西,房間中所有人全都傻了眼。
論科爾甚至有些結巴:“這……這是……。”
只見李昊面前的矮桌上,幾顆拳頭大小,完全透明的‘琉璃‘珠整齊的排成一列。
哦,不對,拳頭大小的‘琉璃‘珠已經不能稱之為珠,真要說的話也要稱之為’琉璃‘球。
而且讓人驚訝的還不止于此,因為那些透明的‘琉璃’球里面,竟然還分別藏有栩栩如生的小人和房屋,其中有一個,里面甚至還有雪花在飛舞。
看著那精致到了極點的‘琉璃’球,再看看自己拿出來那些花花綠綠,手指頭大小的琉璃珠,論科爾臊的老臉通紅,這還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與李昊拿出來的東西相比,自家的東西還真只配拿去鋪路。
“那個……世子,我能不能……。”
“沒問題。”迎著論科爾期待的眼神,李昊隨手抓起一顆桌上的玻璃球,抬手丟了過去。
如此隨意的動作讓論科爾當時就白了臉,叫了聲‘世子,小心’,手忙腳亂的在半空將玻璃球接住,抱在懷里。
因為信息不對等的關系,在李昊看來價值不到兩百文,拋開工藝,材料成本不足五文的東西,放在論科爾眼中幾乎等同于無價之寶,萬一不小心掉到地上,怕是那一箱子琉璃加在一起都不夠賠的。
望著對面松贊干布跟他叔叔抱著玻璃球愛不釋手,李昊無奈的搖搖頭,轉頭看看身邊的兩女:“要不你們也每人挑一個吧,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權當留個紀念。”
好帥啊,一大捧琉璃珠已經讓梅、蘭二女心里小鹿亂撞,現在這位又將連吐蕃使者都驚為神物的‘琉璃’球隨手送給自己,在她們二人看來,此時此刻的李昊簡直帥到天下無雙。
“怎么,不喜歡?”見兩女久久沒有反應,李昊詫異道。
梅香緊張的手心里面全是汗,連連搖頭道;“不,不是,婢子,婢子喜歡,很喜歡。”
“喜歡就好,來,這顆送……”
李昊的話還沒有說完,外面陡然傳來一聲喧嘩之聲,緊接著,房間的大門被人一腳踢開,一個俏生生的身影站在門口,臉冷的幾乎能掛下一層霜。
李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