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很聰明。”李昊點頭夸了程音音一句。
小姑娘要求不高,得了一句夸獎立刻樂的眉開眼笑,纏著李昊問東問西:“德謇哥哥,如果真找到了你所說的人,你打算怎么辦?”
李昊聳聳肩膀:“看情況吧,沒什么意外的話,最多打一頓讓他滾蛋。”
程音音奇道:“最多打一頓……,德謇哥哥不打算把人交給官府么?”
薛仁貴正好端著剛剛泡好的熱茶走過來,隨口道:“小小姐,我們不就是官府么!”
“誒?!”
望著薛仁貴遞到手中的茶,程音音一時間竟呆住了。
好像真的是這樣誒!
可是為什么跟德謇哥哥在一起呆久了,自己總會下意識忽略官方身份的事實呢。
借著程音音愣神的功夫,李昊從薛仁貴手中接過茶水,笑著問道:“怎么,人找到了?”
“找到了,是個瘸子,不過身手不錯,如果不是兄弟們有強弩在手,還真不一定能制住他。”
“這么厲害……”李昊吸溜一口茶暖了暖身子,見薛仁貴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轉而問道:“怎么,出事了?”
“沒,那倒是沒有。”薛仁貴搖搖頭:“不過……剛剛咱們鬧的動靜不小,府衙那邊派人過來了,好像李使君也來了,這會兒正被兄弟們攔在外面。”
聽說李瓖被攔在了外面,李昊指著薛仁貴失笑道:“仁貴啊仁貴,你現在的膽子可真是越來越大了,堂堂一府的刺使你都敢攔,就不怕人家一發狠帶兵把咱們這些人都給滅了口。”
薛仁貴想要解釋,李昊卻擺斷了他:“行了,別解釋,快點把人給請進來。哦對,順便交待兄弟們一聲,就說搜了一圈什么都沒找到。”
“諾!”雖然不明白李昊最后的囑咐是什么意思,薛仁貴離開之前還是應了下來。
片刻之后,凌亂的腳步聲響起,正廳的外面涌進一群百來個府軍,當先一人正是太原府刺使李瓖。
只見他面色陰沉,進了院子便站在正廳前的臺階下與李昊對視著,良久方道:“李德謇,你這是在干什么,太原府可不是長安城,不是任你為所欲為的地方。”
李昊沒事兒人一樣呵呵一笑,主動從正廳走出來,立于李瓖面前:“呵呵,堂叔何必動怒呢,來來來,里面請,有什么話咱們坐下談。”
李瓖怒哼一聲,態度依舊十分惡劣:“你我之間有什么好談的,實話告訴你,今日你若是不給老夫一個交待,別怪老夫不客氣。”
李昊卻好像沒聽到一般,打了個哈哈道:“是是是,等下一定給您一個交待。”
李瓖徹底被搞懵了,看了眼生著篝火的大廳,腳下跟生了根似的一動不動。
根據他的經驗,李昊絕不是那種逆來順受之人,既然這樣,自己便絕對不能上他的當,萬一進了大廳被這小子提前埋伏好人手將自己弄死了可咋辦。
李瓖越想越覺得有道理,畢竟李昊手里還握著天子佩劍,鬼知道會不會給他來個先斬后奏。
“事無不可對人言,有什么話就在這里說吧,跟你進去,老夫不放心。”
“好吧,既然堂叔如此說,那就恭敬不如從命。”見李瓖執意不肯進屋,李昊只得作罷,露出后怕的表情指著四周道:“其實不瞞堂叔,我這也是沒辦法,今天晚上早些時候,我原本打算出來逛逛,看看能不能找一間合意的宅子,結果沒想到,路過這里的時候竟然有人行刺,如果不是我命大,這會兒估計尸體都涼了。”
“遇刺?”李瓖一驚,他之前也聽過關于劉家大宅的傳說,下意識忽略了李昊大半夜穿一身黑出來逛街的漏洞。
李昊煞有其事的點點頭:“可不就是遇刺么,那刺客端是厲害,腳不沾地,就那么在天上‘嗖嗖’的來回飛,老嚇人了。”
“那,那刺客可曾抓到?”李瓖臉色發白。
直到此時他才想起來,自己正站在太原城有名的鬼宅當中,這要是萬一被厲鬼盯上,只怕這條老命今晚就要交待了。
李昊嘆了口氣道:“沒抓到,否則我也不可能叫來這么多人,鬧出這么大動靜,把堂叔你都給驚動了。不過堂叔,今晚這兒吧,我總覺著哪不對勁,按說我的那些手下都是上過戰場,手上沾過血的厲害人物,沒理由這么多人連一個刺客都抓不到,這事……太特么怪了,感覺那刺客就跟個鬼一樣。”
“噓……”聽到‘鬼’字,李瓖面色大變,一把拉住李昊,比了個禁聲的手勢,壓低聲音說道:“德謇,你怎地如此不曉事,從家里出來的時候你爹就沒跟你說過敬鬼神而遠之么。我告訴你,這神神鬼鬼的東西可不能亂說,否則會出大事的。”
“啥?”
“別啥啥的,我給你講……吧啦吧啦……噼里啪啦……。”李瓖將李昊拉到略有些偏僻的位置,神神秘秘的將這宅子的來歷說了一遍,然后瞪眼說道“現在知道歷害了吧,我告訴你,這宅子,平時就連白天都沒人敢從這前在過,今晚這也就是你被陷在這里了,堂叔沒有辦法才會進來找你,但凡換成別人,我管他是死是活。”
好吧,這李瓖的口才還真不錯,如果不是之前剛剛抓到了‘鬼’,老子弄不好還真信了他的邪。
李昊心中暗笑,臉上卻露出感激的神情,對著李瓖拱了拱手:“如此多謝堂叔關照,之前是我多有莽撞,若有什么得罪堂叔的地方,您別放在心上。”
“算了算了,將來都是一家人,就不要說什么謝不謝的了。”李瓖擺擺手,故做鎮定道:“倒是你小子,孤身在外不管做什么事都小心著點,要記住,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今后在太原有什么事情拿不定主意,就到叔這里來,叔幫你參謀參謀,肯定不會讓你吃虧就是。”
“那敢情好,我這段時間正愁在并州兩眼一抹黑,連個引路的人都沒有呢,現在有叔您這句話,我可就放心多了。”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知不覺間,兩人所聊的話題就被李昊給帶偏了,在接過程音音送來的兩盞熱茶之后,李瓖拉開了話匣了。
“賢侄啊,叔其實也不容易啊,這太原府一待就是五、六年,連個調職的機會都沒有,說出去別人還以為叔這些年全是在混日子呢。”
李昊亦在邊上輕輕嘆了口氣,輕輕轉動手上茶盞說道:“其實叔你完全可以換個角度去想,太原可是太上皇起兵的地方,換成一般人放在這里陛下又豈能放心得下?”
“話雖如此,可老夫這心里難免有些……唉!”
矯情,說的跟真的似的,其實還不是在跟老子炫耀。
黑暗處,李昊鄙夷的撇撇嘴,淡淡說道:“叔,你要是真想再進一步,小侄倒是覺得這次是個機會,你我叔侄二人精誠合作,求同存異,必能在一年之內讓太原府大放異彩,舉世矚目。”
“真的?你可別騙我。”李瓖眼前一亮。
“當然是真的,我李德謇什么時候說過假話。”李昊豪邁的一拍胸口:“而且不瞞堂叔你說,其實小侄我也想快點從這里離開,回去長安那個花花世界。”
李瓖不語,似在思考李昊這話的真實性。
李昊也不在乎,只自顧自往下說道:“所以,我跟叔你其實沒多大沖突,拋開那些無所謂的面子,真說起來,我來并州的目的只是鍍鍍金,給自己增加一些資歷,單憑這一點來說,根本沒有必要跟叔你拼個你死我活。”
李瓖點點頭,這話他信。
李昊畢竟還年輕,不可能把一輩子都放在太原這么個小地方,更何況人家還有太子侍讀的身份,將來太子登基,人家就是從龍之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地位絲毫不比如今的長孫無忌差,怎么可能會看上太原這么個小地方。
良久,李瓖開口道:“那你想怎么合作?對于突厥,你想如何安排?”
不怕你開口,就怕你裝啞巴。
對于李瓖提出的問題,李昊早有準備,微微一笑說道:“合作方式很簡單,我希望叔能以太原府的名義成立一個合作社。當然,這只是一個名義,合作社需要的一切投入都由我來出。
至于如何安排突厥人,合作社就是最好的解決辦法,我會跟那些突厥牧民合作,讓他們替我們工作,大力發展養殖業,牛、馬、羊什么都可以。
最后,合作社會統一回收那些突厥人所飼養的牲畜,甚至包括羊毛,牛奶這些都會以統一的價格回收。”
李瓖愣了愣,突然笑了起來:“呵呵……,這不可能,賢侄,如果你只有這樣的方案,我只能說你想多了。這樣的事情就算我答應你,那些突厥人也不會答應。”
“為什么?”李昊很想聽聽李瓖做出如此判斷的根據。
李瓖這個時候倒也沒有藏著掖著,很無所謂的說道:“你之前說統一的價格,單單這一條老夫敢肯定突厥人一定不會答應,人家辛辛苦苦養了一年的牲口,萬一到時候你出個極低的價格回收,人家豈不是虧大發了。”
原來是這樣,李昊點點頭,突然冒出一句:“那如果合作社參與投資呢?既然是合作社,那就必須體現出合作的意義,所以,只要那些突厥人答應合作,他們所飼養的牲畜幼崽便統一由合作社提供。也就是說,他們只負責養就好,牲畜由合作社提供,這下他們應該不會擔心我會壓低價格了吧?畢竟我是要收回投資的。”
“你,你知道你剛剛說的是什么么?你知不知道這要投入多少錢?”李瓖能在刺使的位置上干這么多年,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不懂,聽完李昊的話只覺得整個人都是蒙的。
李昊無所謂的說道:“我大概算了一下,初期差不多需要二十萬貫左右,未來或許還要再追加四十到六十萬貫,總投資一百萬貫應該是夠了。”
大佬牛逼!土鱉告退!
之前還聊的好好的李瓖突然就不想搭理李昊了。
這人跟人果然是不能比啊,老子辛辛苦苦幾十年,家里存款也就不到三十萬貫。
再看面前這小年輕,丫還不到二十歲吧,張口就是一百萬。
那可是一百萬貫啊,不是一百萬文,如此輕松的說出來,真的好么。
“叔”李昊等了半天不見李瓖開口,輕輕推了他一下:“叔,你咋了?”
“哦,沒,沒事。”李瓖回過神來,目光詭異的盯著李昊瞧了一會兒,嘖了一聲道:“賢侄,你如此簡單就把整個計劃都跟我說了,難道就不怕被截胡?”
“不怕啊。”搖搖頭,李昊笑著說道:“其實我還巴不得有人來摻一股呢,叔要是愿意入股,我讓您一半,老實說,一百萬貫的投資對我來說壓力也是很大的。”
我信你個鬼哦。
李瓖再也沒興趣聊下去了,站起身:“算了,此事賢侄你看著辦吧,那個什么合作社等過幾天你休息夠了來府衙咱們再合計一下,今天太晚了,老夫回去了,你自己多加小心。”
“嗯,叔慢走啊。”李昊把人送到門口,像主人一樣揮手與李瓖告別。
不得不說,這一晚上的收獲其實還真是蠻大的,先是探險抓到了一只‘鬼’,接著是與李瓖和解,雙方達成戰略合作伙伴的共識。
這對接下來李昊在并州的工作是十分有利的,畢竟李瓖再怎么說也是太原府刺使,現官不如現管,如果他非暴力不肯合作,李昊估計沒有三五年根本無法從太原脫身。
至于說向李二求援,不怕丟臉的話倒是可以。
不過人家皇帝陛下把天子佩劍都借給你了,如果你還搞不定一個地方刺使,失分那將會成為必然。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李昊是不會向李二求援的,甚至連李承乾他短時間內都不打算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