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回去再想想,明天我再來審你。”審訊了不到半個時辰,高伯逸打了個哈欠,現在畢竟已經是晚上了,他陪著這三個倒霉蛋到現在,肚子都還餓著呢。
“你就這樣放我回去?不怕我跟他們串通?”段騰有些不解的問道。
“沒事,大不了審問不出來,就把你們都給宰了唄,反正我又不虧。”
道理簡單粗暴,讓段騰無言以對。
高伯逸打了個哈欠,擺擺手示意對方快滾。
段騰走了以后,畢云義走了進來,看了高伯逸一眼,愣了很半天都沒說出一句話來。
“怎么了,你為什么這副表情?”
“為何你略施小計,他就招供了?”畢云義還是有點不敢相信,那三人不是一般的抗揍,刑訊逼供根本不好使。
“啊,沒事啊,都是些常規操作,不值一提的。”高伯逸“謙虛”的擺擺手,他現在只關心畢云義答應自己的那十吊錢會不會賴賬。
“那你為何你不趁熱打鐵,連夜突擊審訊?”
“你傻不傻啊,萬一那家伙不老實,故意說一些錯誤情報怎么辦?
萬一因為他狀態不好,情報出現錯漏怎么辦?
還有那兩個人的口供也很重要,多人口供才能形成比對,孤證不舉啊官爺!
你在這邊安排個臥房,明天我把那兩個混球的口撬開。放心,十吊錢不白給的,不滿意包退。”
高伯逸大搖大擺的走出戒律房,沒有發現畢云義看著他的背影眼神深邃。
“高德政啊高德政,你當年能選中陛下,慧眼卓著,為何卻看不清你的親生兒子呢?”
第二天一早,高伯逸笑瞇瞇的看著田石(田雞),然后將手里的曼頭吃完。
“知道么,段騰已經招供了,不然我怎么會知道呢。你綽號田雞,本名田石,是不是這樣?”
畢云義擔心昨晚放過段騰會節外生枝,但高伯逸卻告訴他,出賣過本心的人,最后就會特別惜命。因為底線一旦被突破,就不再有什么底線,有的只能是……肆無忌憚。
叛徒收拾起曾經的戰友來,比敵人狠得多,這種例子已經不勝枚舉。
聽到高伯逸的話,田石眼神復雜的看著面前這個年輕得過分的男人。
這個人斯斯文文的,不爆粗口,還總是笑瞇瞇。但不知為何,田石覺得一看到對方,就會背脊發寒。
大概是因為昨夜對方問都不問,就叫人剁掉他一根小指頭的緣故吧。
“要不要吃點?我這還有很多呢。”
高伯逸指了指桌上碟子里的幾個曼頭問道。獄卒送來的實在太多了,根本吃不完,浪費是可恥的!
“要是我不說,你會把我怎么樣?”田石終于忍不住咬牙切齒的問道。
被切了一根小指頭,說不恨那是假的,要是眼神能殺人,高伯逸恐怕已經被殺死幾百次了。
“還行吧,說不定我會把老鼠,哦,就是蘇有了,你知道的,我會把他放出去。然后再派人弄個段騰的假尸體掛鄴城城頭。你覺得這個主意怎么樣?
我覺得你們的人肯定不會沒動作,是吧?他們肯定會想,是不是有人賣主求榮,到齊國這邊享福了呢?”
田石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段騰的假尸體可以“釣魚”不說,也幫他洗脫了罪名。而蘇有很可能就會跟上級報告,說叛變的人是自己(因為蘇有不說田石叛變,那上級一定會懷疑到他本人身上,畢竟情報泄露已經是事實擺在眼前。所以無論于公于私,他都會出賣田石。這就是無解的囚徒困境,高伯逸給他們挖的另一個大坑)!
天可憐見,田石現在很后悔,為什么前兩天被刑訊逼供的時候沒被人打死。
眼前這位少年真尼瑪毒辣啊,一環套一環的,殺人誅心,莫過于此。不知道他是怎么勸說段騰的,想來用的手段差不多吧。
“說吧,我這人不喜歡用刑的。”高伯逸淡淡的說道。
“還說不喜歡用刑,你都切了我的小指頭。”
聽到這話田石一臉幽怨。
“不是啊,我只是切了你的小指頭,又沒有打你,怎么能叫用刑呢?這就好比說文人偷東西,那怎么能叫偷呢,那叫不告而取。”
高伯逸用關愛智障的眼神看著田石。
玩完了不給錢,所以就不算賣了,高伯逸的邏輯很強大。
一時間這位走南闖北,頗有見識的密諜竟然無言以對。
官字兩個口,如果不是看到高伯逸此刻的表演,田石完全不能相信一個人居然能無恥這種程度。
他甚至在想,眼前這位無恥的少年現在還如此年輕,就已經是一肚子壞水。要是等他到了不惑之年,那得壞成什么樣啊?
田石心中涌起一股為民除害的豪勇,隨即又被腹中的饑餓感所打消。
沒用了,大勢已去,先吃飽了再說吧。
段騰那個賤人什么都招供了,這點根本就無需懷疑,自己死扛著有意思么?
田石拿起碟子里的一個曼頭吃了起來,徹底放棄治療。他覺得如果得罪眼前這位,自己搞不好“英勇就義”后,還要落下罵名。很顯然,眼前的混蛋絕對做的出栽贓嫁禍的事情來。
吃完一個曼頭,田石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將所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比扭扭捏捏的段騰干脆多了。
果然,田石的話,跟段騰透露出的信息有細節上的微小出入,基本可以認為沒有說謊。
然后高伯逸用同樣的辦法收拾了綽號老鼠的蘇有,最后將厚厚一疊口供交給了畢云義。
經此一役,高伯逸倒是有些理解為什么那些失足婦女特別容易重操舊業了。
很多事情做一次也是做,做一百次也是做。既然做都做了,何必留一手呢?
一瓶酒里有一滴污水,跟一瓶污水里有一滴酒有區別嗎?
表面上看有,實際輪到你的時候,是沒有的,知道酒里有污水,誰也不會去喝,不是么?
這就是心理學上經典的“污水效應”。
“好了,你拜托我的事情,我已經跟你弄好了,什么時候把錢送到我院子里去?”
高伯逸理直氣壯的問畢云義。
“稍安勿躁,有個人想見你,跟他聊過以后,我自然會把錢送到你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