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事物紀原》里記載:“度牒自南北朝有之。”
高洋就信佛,所以搞了“官方認證”這一套,所有出家的和尚,都是登記在冊,并配發“執照”,也就是所謂的“度牒”。
高伯逸作為密諜首領,弄到度牒很容易。難的是“掛單”,也就是到人家寺廟里面投宿并混吃混喝。
掛單講究很多,稱謂各不相同。
若人已額滿而不接受云水僧掛單,稱為“止單“。自己左右兩鄰的單位,稱“鄰單“。辭別寺院而他去,稱“起單“或“抽單“。僧眾掛單后,日久知其行履確可共住者,即送入禪堂,稱“安單“。拜訪他人的住處,稱“看單“。若犯戒被擯出門,稱“遷單“。
不過天平寺的僧人要去白馬寺掛單,可就不容易了。
打個比方,天平寺就好比是211大學里面靠前的,但人家白馬寺可是等于清北的地位。
中國第一個寺廟就是白馬寺,赫赫有名吶!
你拿著好一點211大學的講師文憑,想進清北里面去當教授,那難度可不是一般的高。嗯,或者叫基本不可能。
不過呢,已經有真玉大師先走一步到洛陽白馬寺掛單,高伯逸又怎么會擔心自己進不去呢?單個佛寺的力量,怎么敢跟國家機關叫板?
要是連個和尚都當不了,他高大官人的面子往哪里放?
至于高伯逸為什么要混進白馬寺,還不是因為這地方名氣最大?
“(釋)靈裕大師有禮了,貧僧法號真妙,這位是我師弟真固。”高伯逸指著獨孤羅說道。
靈裕又叫釋靈裕,道安大師弟子的弟子的弟子……反正他們這一脈前面都要加個“釋”字,不過日常稱謂叫后面的法號就行了。
白馬寺的靈裕大師看上去慈眉善目,三十多歲的年齡,白白的,不胖,短胡須,所以并沒有器宇軒昂。
他就是普普通通的樣貌,身上的氣質大概真可以用“出塵脫俗”來形容。
靈裕大師俗姓趙。十八歲就從趙郡應覺寺明、寶二禪師出家,至今十多年了,能坐到白馬寺住持的位置,可不是靠的溜須拍馬。人家手里是有真本事的。
他之前在鄴都大開講筵,名馳遐邇,時稱“裕菩薩”,從其受戒者極眾,比后世流量明星知名度還高。
他很早就認識真玉,更別說那連提離耶舍,他們以前是“同事關系”。
如果沒有這層關系,真玉大師也很難進白馬寺的門,因為如果靈裕大師不認識他的話,誰他喵的鳥你這個鄴城來的花和尚啊!
“真妙大師有禮了。”靈裕大師不動聲色的對高伯逸眨眨眼,至于獨孤羅,直接被無視了。
他喵的,誰說和尚不食人間煙火來著?
高伯逸這才秒懂,為什么當初真玉大師說此番并無大礙了。
表面上看,寺廟是沒有立場的,只要是“有緣之人”,都可以來這里。
但是!長安的寺廟,跟洛陽的寺廟,跟鄴城的寺廟,這些僧人的態度,會一個樣么?
恐怕不是吧?
事實上,南北朝這個年代非常特殊,很多統治者都會找得道高僧“問政”,癡迷佛法的梁武帝就不說了,只看北朝的,問政高僧的人就不少。
你說僧人有沒有立場?沒有立場可能么?
很明顯,作為北齊最大的寺廟白馬寺,住持靈裕大師的屁股,就是坐在高洋這邊的,沒什么好說的。
靈裕大師肯定不知道高伯逸要做什么,但他一定知道這兩個“大師”根本就不是什么得道高僧,甚至連和尚都不是!
“真玉大師,這兩位是你曾經的同門師弟,他們就跟你一起吧。”
靈裕大師似乎根本沒有跟高伯逸磨嘰的心思,三言兩語就把他給打發了。
白馬寺位于洛陽城西(宇文凱的新洛陽城在舊址西邊,白馬寺那時候反而在洛陽城東)十多里,創建于東漢永平十一年(公元68年),乃是中國第一古剎,歷史悠久,大名鼎鼎。
整個寺廟坐北朝南,為一長形院落,占地極大。主要建筑有天王殿、大佛殿、大雄寶殿、接引殿、毗盧閣等,均列于南北向的中軸線上,看起來古樸大氣。建筑格局和檔次絕對夠得上它的身份地位。佛界一哥,名不虛傳!
高伯逸看得也有些傻眼。因為他后世去過白馬寺,跟現在的比,也就稍微大了些,但依然看得出很深的痕跡來,說明這座寺廟一直在此地沒移動過。
吃完寡淡無比的飯食,高伯逸領了白馬寺的僧袍以后,便早早睡下了,養精蓄銳。
“高……真妙大師,我們,這是要進城嗎?”
獨孤羅看著洛陽城東門的官道上人來人往,低聲問道。兩人戴著遮陽的斗笠,遠遠的遮住了臉,一身黑色的僧袍常服,看起來還像那么回事。
不過這兩人不能太露臉,一旦面貌完全露在外面,一看就沒有僧人氣質的高伯逸,肯定會被人懷疑的。
“師弟,我們是要去城里化緣的。”
“化緣?”
“就是要錢啦!”
或者要東西!
高伯逸看著手中灰不溜丟的陶碗,無奈的嘆了口氣。
堂堂穿越者,居然淪落到“要飯”的地步,還是必修課,這也太那啥了。要是早百年到這里就好了,現在和尚已經不能吃肉了,以前是可以的。
起因是梁武帝蕭衍這個皇帝很崇尚佛教,手不釋卷。有一部《大般涅經》,他爛熟于心。經書里規定:“戒殺生”。
梁武帝想,就殺生管殺生,肯定管不徹底,還是要從根本上抓起。
這家伙活學活用,干脆不準吃肉!肉不能吃,看你殺生還有什么用?
對此高伯逸也是無語了。
洛陽門口的看門士卒看到高伯逸和獨孤羅身上的白馬寺僧袍,居然像模像樣的給他們行了個禮,直接放進城去了。
“白馬寺的僧人,很有社會地位啊。”
高伯逸若有所思的進了洛陽城。心中感慨老江湖就是老江湖。真玉大師當初就提出讓他先混一身白馬寺僧人的皮,然后再去洛陽搞事情。
正好這家伙在天平寺待膩了,所以就先來洛陽到白馬寺打前站了。
“日子過得真是瀟灑啊!”高伯逸暗暗羨慕真玉大師的時候,洛陽城的真容已經展現在眼前了。
沒有恢弘壯觀,只有數不盡的斷壁殘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