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高伯逸就起床,在黑暗中摸索著衣服。
“現在不是還早嘛,這么久沒見,你也不陪我說說話?”
身后傳來高彾幽怨的聲音,帶著慵懶和一絲嫵媚誘惑。她的小手在高伯逸背上撫摸著,有點不舍和留戀。
“渤海長公主與陌生男子在宮中留宿,這消息傳出去樂子就大了,你稍作忍耐,待局勢平靜下來以后,我就可以為自己正名身份了。”
高伯逸一陣唏噓感慨,女人的套路真是一環一環的。昨天高彾就像是脫韁了的野馬一樣難以駕馭,似乎是要把這將近一年的熱情都釋放出來了!
是我不想陪你說話嗎?是你太“忙”了,我插不上話啊!
“那要多久,你都沒見過兒子長什么樣。”高彾把頭靠在高伯逸背上,喃喃自語的說道。這么長時間沒被男人碰過,她昨夜也是豁出去了,到現在還在回味,舍不得高伯逸走。
“就快了,今天你也看出來了,太后大概也是被人利用了,只是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高伯逸其實早就猜到那個人是誰,高殷喪禮上沒有出現的大佬,就極有可能是幕后策劃者!除了段韶和他的親信以外,還能有誰?
其實高洋估計也是心里有數的,奈何段韶領著一部分鄴城禁軍和晉陽鮮卑軍戶在北義陽郡以北的光城郡周邊布防,而高歸彥也將手里的殘部帶回鄴城,將防區交給了段韶。
若是高洋宣布對段家不利的消息,這位出征在外的大將會不會返回晉陽然后造反?雖然隔著一個洛陽,但是殘破的洛陽擋得住如狼似虎的鮮卑軍戶么?
這也是高洋投鼠忌器的原因。他也沒辦法去收拾段韶,一旦出手,那就再也沒有人能節制晉陽鮮卑了!畢竟,婁昭君無法帶兵,她的意志需要人去傳遞。
所有的這些話,都不能跟高彾說,除了給對方增加煩惱以外,不會有任何益處。
“我很怕你是元韶那樣的人,表面風光,實則懦弱。然而你雖然和他不同,卻也成了他的反面。我現在真的好想你停下來歇一歇啊。現在你總是在謀劃著大事,進行著大事…讓我想起了我弟弟高澄。”
高伯逸其實沒什么不好的,就是野心太大,能力太強,讓人感覺完全無法掌控!高彾揣摩了一下,以自己的道行,只有被高伯逸玩弄于鼓掌的份,想反抗和玩心計那是玩不過的。
“你也起來,和我一起出宮吧,現在并不太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一個人在宮里我始終不放心。”
“不行,我太累了,走不動,身子是軟的。”高彾嬌嗔道。
“穿衣服,我背你走。”
回到內務司,高伯逸伸了個懶腰,看到張晏之用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有些心虛的問道:“我昨日在皇宮里,發生了什么事?”
前一句話純屬多余,張晏之搞情報的能不知道高伯逸昨夜在做什么嗎?對方輕咳一聲,將高伯逸拉到旁邊,沉聲說道:“主公,有人夜里來找你,你不在,他現在人還在密室里等你回來!”
有人?現在能有什么人來找自己?
高伯逸感覺很奇怪,再看張晏之的表情,卻是一臉凝重,可見此人的分量不小。
“你帶我去看看吧。”
跟著張晏之在衙門后面的監牢里穿行,經過了許多“神秘”的回廊,來到最里面的一間密室。這里絕對安全,不會有任何人能偷聽,并且一只蒼蠅也飛不進來。
把人安置在這里,確實是極為妥當,只是…有這個必要么?
高伯逸推開厚重的木門,發現里面有個身材瘦高,留著美須,一副文士打扮的人在來回踱步,看起來焦躁不安的樣子。
“久等了,在下高伯逸,請問閣下是?”高伯逸拱手問道,對方立刻轉過身來,臉上的表情驚喜異常。
不怪高伯逸客氣,實在是他不知道此人是誰。
就是張晏之也不知道此人叫什么名字,對方一直不肯說,他的情報檔案里面也沒有此人的畫像。
“高都督,在下宋欽道,曾任東宮教習!”
原來是他!
高伯逸和張晏之都大吃一驚。宋欽道的名字他們當然聽過,但是一來對方跟楊愔不對付,而且官職不大,二來對方為人低調,所以并未引起張晏之的注意。
然而高伯逸卻是知道此人厲害的,別的不說,就說一點就可以洞中窺豹了。
高伯逸去關中以后,高洋大肆屠殺鄴城元氏,死者多達七百多人,手段極為殘酷。
然而在幾年前,宋欽道這個人,就單獨跟高洋上過策論,闡述應該對元氏尾大不掉的問題進行綜合性治理,采取分化瓦解打壓的策略。
這些策略是什么不得而知,畢竟高伯逸那個時候還沒穿越到這個時空。然而后來高洋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提起宋欽道此人多智,有大略,這是鐵板釘釘的事情。
至于高洋那時候為什么沒有采用宋欽道的策略收拾元氏,大概是因為手段過于懷柔,起作用的時間太長,不符合他“快刀斬亂麻”的性格。
看到高伯逸在愣神,宋欽道又說道:
“得聞大都督歸來,宋欽道特來投靠,以保家小。”
這么直接?
“宋公大才,陛下曾在我面前夸贊宋公智計百出,有大略。如今東宮官署解散,以陛下對宋公的器重,擔任要職只是遲早。
在下現在還是戴罪之身不能見人,公來投靠,豈不自取滅亡?”
高伯逸似笑非笑的看著宋欽道,似乎有考校之意。
聽到高伯逸如此問話,宋欽道心里有底了,他沉聲道:“太子身邊之人,事發之后,在下都去查過底。
來自趙郡李氏的寥寥無幾,多半都是婁氏和段氏的家奴,神武皇帝時代就開始服侍高澄!非常忠心!”
宋欽道死死的咬著“忠心”二字。
想表達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這些人忠心是忠心,但是不是對高殷忠心,那可就不太好說了。
“太后絕無可能殺高殷。”
高伯逸失望的搖搖頭。
“但是段妃卻很可能,說不定她還知道什么,大都督以為呢?”
好像有料啊!
高伯逸意外的看著宋欽道,對方咬咬牙道:“段氏之子,極有可能并非陛下親生。趙彥深心懷不軌,秘而不報,在下雖親眼所見,說出來卻無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