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里,高洋看著衣衫有些凌亂的高伯逸,笑著問道:“朕的禮物你滿意么?”
“回陛下,令人回味無窮。”
知道這話言不由衷,高洋不以為意的擺擺手道:“等以后有機會再說吧。后面我都安排好了,你不必擔心其他的,回去過年吧。
等正月十五以后,記得把五軍都督府的細則弄好,禁軍不堪大用,是時候好好整頓一下了。”
“喏,微臣定當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高伯逸平靜的拱手行禮說道,其實他內心的激動遠不止臉上表現得那樣。
果然,試探過后,定然會有好事。不過反過來想,如果高洋不滿意試探的結果,那么以前給的,也很有可能收回去。
這讓高伯逸心里好受了點。
五軍都督府讓他來搭架子,可以無限的往里面摻沙子,就算不能如臂指使,起碼也能影響其中的態度。
等到關鍵時刻,就能將這支軍隊掌控在手里。
可以說,這是自己權勢更進一步的重要標志,當然,具體怎么控制,那還要看后面怎么操作。
反正不管怎么說,高洋惡心了一把自己,總算是有了些實質性的補償。
“微臣告退。”
高伯逸拱手告辭,小心翼翼的退出御書房。
他走了以后,高洋將劉桃之叫來,指著桌案上的一張紙問道:“你來看看,如何?”
就連一直跟著高洋的劉桃之此時也有點懵逼。
不過他還是老老實實的走到跟前,看清楚了紙上寫著的半闕詩。
“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
向使當初身便死,一生真偽復誰知?
陛下,這是哪里來的?”
劉桃之完全不明白高洋是想問什么。
“從高伯逸的書房里來的。”
高洋無所謂的來了一句,讓劉桃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也是沒有料到,高洋的眼線居然如此厲害,連高伯逸書房里的詩稿都能弄到手。
“奴不是很懂詩文。”
劉桃之訕訕一笑,尷尬的退到一旁。
“真是夏蟲不足以語冰,滾滾滾!”
高洋不耐煩的擺擺手,讓劉桃之趕緊在自己面前消失!
等劉桃之走后,他才看著桌案上的紙發呆,最后化為深沉一嘆。
“你到底是周公,還是王莽?”
“主公,我們現在去哪里,明日要去神策軍大營。”
天已經黑下來,不過還不算太晚,竹竿低聲問道。
嘛,畢竟高伯逸是“家外有家”的成功男人,此時回哪個家,很有必要問問。
“去鄴北城吧。”
高伯逸有些疲憊的說道,上了犢車就開始假寐。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
竹竿心中暗自腹誹道,哪個女人是高伯逸的精神寄托,他心里一清二楚。
女人啊,只有在窮小子尚未發跡的時候跟著他,才會在心中留下不可撼動的位置,這就和糟糠之妻不下堂的道理一樣。
“竹竿,你活著累嗎?”
犢車慢悠悠的搖晃著,在車里假寐的高伯逸突然問了一句。
“主公,在下活得簡直不要太輕松了好吧。只要跟著主公,不娶妻生子,有什么可煩惱的?
主公成就大業,我混口飯吃,主公落魄,我最多一死而已。”
道理是這么個道理,但什么總讓人想揍他一頓呢?
“罷了,你當我沒問吧。”
經過今天的事情,高伯逸感覺自己的心理年齡又老了十歲!
從他剛才在精神上不斷打壓元仲華就知道,這家伙老奸巨猾,渣男本質暴露無遺。
高洋只是讓你來一發就好了,沒說讓你吧?
高伯逸今日拼了命的跟元仲華親熱,有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比如說,報復當初高孝琬差點將他打殺的仇恨!
那一次要不是高長恭站出來保自己,恐怕已經沒有后來的事情了。
當然,這些事情高伯逸不可能跟其他人說,更不可能跟元仲華說。
所以說元仲華罵他下賤,倒也沒冤枉他就是了。
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高伯逸是不是現在這樣的呢?
其實不是的,那時候他還是有些天真的。
然而殘酷的現實教育了他,毒打了他。人要夠聰明,夠狠,夠靈活婉轉,夠堅定不移,才能吃得開,混得好。
婦人之仁,只會害人害己。
仗勢欺人,打擊異己,有仇必報,結黨營私,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更是時代的規則,你只能適應,無法改變。
“身上一旦臟了,怎么洗也是洗不干凈的啊。”
高伯逸感慨了一句,讓竹竿覺得他非常矯情。
犢車來到高府門前,叫開門,李沐檀一臉驚喜的看著他,眼睛里的雀躍掩蓋不住。
有個家真好啊!
“走,進去再說,我要沐浴。”
高伯逸輕輕握住了李沐檀的手,拉著她往府里走。
高府的溫室(古代的浴室叫溫室)里,高伯逸泡在浴池里,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
昨日樂安公主其實是想跟自己回府的,到時候予取予求,重溫那日的春夢,根本不是難題。然而自己卻狠心拒絕了。
因為他不想再造孽了。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死者不能復生,但活著的人,還能好好活著。
沒想到第二天高洋就給他開了個天大的玩笑。
“難怪皇帝這種高危職業,也有那么多人搶著去做,實在是因為這職業太爽了,可以主宰他人的生死啊。”
今日高伯逸切身體會到了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
“阿郎,我可以進來嗎?”
黑暗中響起李沐檀的聲音,她人已經進來了。
嘩啦!
說話幾秒后,人已經進入到池子里了。
“好幾年了,其實你一點都沒變。”
頭枕在池子邊沿,高伯逸懶洋洋的說道。
“你不是說如果男人把女人保護得好,那么她就可以一直不長大嘛。”
李沐檀把頭枕在高伯逸的肩膀上,兩人肌膚相親。
“今晚,高洋讓我把元仲華睡了,你會不會生氣?”
高伯逸小聲問道。
“生氣……倒是不會,就是擔心你要遺臭萬年啊。”
李沐檀憂心忡忡的說道。
高洋什么德行,她當然知道,他要你做某件事,你能反抗么?你去跟這樣的人講道理?
元仲華的身份,就像是核彈一樣,引爆了足以將高伯逸炸得粉身碎骨!
這也是高洋的手腕之一。
“我現在不能退啊,退就是死,還要拖著你一起死。”
高伯逸抓著李沐檀的手,在臉上摩挲著。
“你看,我們像不像兩條咸魚?”
李沐檀輕笑著問道。
“要是我們都是咸魚,那些垂死掙扎的人算什么?”
“算是比較慘的咸魚吧。”
聽李沐檀這么一說,高伯逸的心情頓時開朗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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