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城內的“尚書府”衙門里,唐邕看了看下面官吏送過來的“匯總”,無力的揉了揉眉心,隨后將桌案的那些紙全都丟到地!
“與一群廢物共事,何其艱辛!”
唐邕無奈的嘆了口氣,為什么晉陽鮮卑里面蠢豬就這么多呢?馬場被偷了還要到處宣揚,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么?
還要處死對方沒有逃走的家眷?
對方部族里男丁們都在,難道不會在鄴城娶妻生子?你殺那些婦孺有什么用呢?等人家哪天殺回來,也會把你滅族的啊!
對于晉陽六鎮鮮卑這些人,唐邕已經沒什么話好說了,這些人的政治智商之低,簡直讓人難以置信。馬場被盜了還要到處通緝,這是在宣揚你的馬場比較好偷么?
“若是我與高伯逸搭檔,何愁天下不平啊!晉陽這些赳赳武夫要來何用?”
唐邕感覺到深深的疲憊。
他極為看好,能跟自己互相搭配開創事業的人,是自己的死對頭,而那些能給自己帶來助力的人,腦子貌似又不太聰明的樣子。
唐邕覺得老天完全是想玩死他。
不過還好,他已經派人去了北面的突厥,找突厥“借糧”!當然,這不會是沒有代價的。但是有代價,總比被高伯逸滅了要強。
只要晉陽六鎮鮮卑這支核心武力還在,付出一點利益有什么關系呢?渡過這次劫難,現在失去的,可以千倍百倍的賺回來。
當然,這取決于后來如何奮發圖強。
有成功者如李二陛下,沒幾年就雪恥了當年的城下之盟。
更多的是失敗者如石敬瑭,讓出幽州給契丹,被后世之人唾罵千年。
“道和,還在為賀拔仁的事情憂心么?”
段韶走進府衙書房里,他也是面帶憂色。
李榮偷馬以后,將馬匹作為“投名狀”混到神策軍里面的事情,給了很多人鼓舞!這幾天又有幾個小部落南下鄴城了。雖然他們沒有偷馬,但起到的示范效應非常惡劣!
用不了一個月,晉陽只怕找不到那些平日里唯唯諾諾的小部族了!
沒有了這些人,誰來放牧,誰來種地,誰來參軍?難道讓那些鮮卑勛貴們親自下場么?
“孝先啊,不必擔憂,我已經派人去北面跟突厥聯系了,唇亡齒寒,相信他們會借給我們糧食的。只要安然渡過今年,后面海闊憑魚躍,你還怕做不成事情?”
唐邕說的很輕松,然而段韶擔心的就是今年這道坎過不去啊!
“今天跑十個人,明天跑一百,只怕后面晉陽就沒人了,我當然也會怕啊!”
段韶看著唐邕一臉苦笑道。他雖然不懂政務,卻也明白,一個勢力最重要的資源,不是土地,而是人口!
沒有人口,就什么都沒有,說什么都是空的。
“突厥蠻夷,禽獸也,他們也會有信用么?”
段韶壓低聲音問道。
說這話的時候他倒是忘了,鮮卑人也是從草原而來,現在倒是嫌棄突厥人是“禽獸”了,這種“大鮮卑主義”,倒是六鎮地區的特有產物。
“大鮮卑主義”也是把人劃分為幾等的,鮮卑人,漢兒,胡人,沒錯,除了前兩個以外,其他部族的人居然也變成了胡人,而且被鮮卑人歧視,認為他們是“蠻夷”。
而漢兒雖然不屬于“蠻夷”,但在段韶這樣的人眼中,屬于“文弱不堪戰,無陽剛之氣”。至于誰是漢兒,誰不是漢兒,就看他外表長得如何,以及平日里作風如何。
有些鮮卑人長得很文弱,而且熟讀詩書(比如說元氏的人),這些人也被定義為“漢兒”,認定的標準非常混亂。
對于段韶的話,唐邕不置可否,只是隨口說道:“死馬當活馬醫罷了。不過為了平息晉陽內外的紛爭,不妨現在開一次官倉,敞開讓人買糧。
只要突厥人的糧食一到,我們就不必害怕下面的軍戶們鬧騰了。”
唐邕這個緩兵之計,不得不說乃是目前最有效的辦法。段韶最近聽到的都是些要打打殺殺的話語,只有唐邕的意見,是真的以解決問題為出發點進行的,其他人不過是情緒的宣泄和掩飾內心的恐懼罷了。
“也只好如此了,希望突厥人能看明白形勢。走,去喝一杯吧。”
段韶拍拍唐邕的肩膀說道。
鄴南城皇宮的玳瑁樓里,高洋靠在床頭,現在雖然不能下地,但已經可以倚靠著,因為沒有飲酒和作死,所以氣色看起來比往常更好了些。
當然,也不排除是回光返照。
“你是說,高孝琬已經被逐出宗室了么?”
高洋略微有些吃驚的說道。
他原以為高伯逸會先把高孝琬的名聲搞臭,然后再將其逐出宗室,沒想到對方根本就沒有怎么潑臟水,而是“就事論事”的將高孝琬審判完畢,干脆利落。
或者叫根本不怕外人說閑話。
“確實如此,審判只經過了兩天就完成了。”
劉桃之心有戚戚的說道。高伯逸狼子野心,他希望高洋能夠警醒一點,又有些擔心自己的將來。
“呵呵,罷了,這出戲還挺好看。”
高洋微微一笑道,似乎對高伯逸的種種動作并不在意,這一點劉桃之也感覺到了。
“陛下,這樣下去,高伯逸野心膨脹,難免會行霍尹之事。”
劉桃之最終還是說出了內心的擔憂。
沒想到高洋輕嘆一聲道:“就算讓高演當皇帝,他就能鎮住晉陽那些人么?”
好像并不能,劉桃之是看著高家的兄弟幾個長大的,高演身少了些披荊斬棘的霸氣!如今天下未定,他難以將齊國發揚光大。
這一點,哪怕自己這樣的人都看透了,更何況是鄴城里的那些大小狐貍們。
“一切都隨他們去吧。朕給他們挖了個大坑,他們不得不在坑里面斗得你死我活,使出全身的氣力去廝殺,你說好笑不好笑?”
高洋臉帶著病態的笑容,嘴角微微勾起,那眼神讓劉桃之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去吧,不要管高伯逸怎么折騰了,一切由得他去。管他怎么鬧騰,最后都要跟晉陽那邊的人殺啊殺啊。
你給朕盯著段氏,朕……真的很害怕以后很寂寞呢。”
高洋喃喃自語的說道,他的言行,讓神經無比粗大,見慣了腥風血雨的劉桃之都感覺到害怕,對方趕忙行禮以后就匆匆退下了。
“唉!高伯逸,你還是不夠狠啊,要是夠狠,你現在應該給朕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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