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李祖娥搬到萬壽宮之后,原本她住的玳瑁樓就有些冷清了。尤其是玳瑁樓的二樓,窗簾本就是珍珠瑪瑙所制,四處掛有金葉風鈴。
風一吹,清脆之音環繞整座小樓,頗有情趣。
然而,此刻的玳瑁樓,卻因為缺少人氣,而顯得有些陰森與詭譎。風鈴一響,猶如死神徘徊而過,讓人不寒而栗。
已經不記得是第幾次來玳瑁樓了,這次高伯逸的心情,卻與往日大不一樣。
雖然他知道高洋有可能會刺殺他,然而當對方做出這樣舉動的時候,他還是有些吃驚與失望。
任何一個帝王,無論是不是雄才大略,又怎么可能甘心將權力拱手讓人呢從理性思維上說,高洋確實不應該再做什么過激的行為了,因為高伯逸隨時都能掐死他
然而,理性思維是一回事,對于一個快要死的人來說,還有什么東西值得他惦記的呢還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做的呢
所以說刺殺高伯逸,不過是高洋一時間的情緒發泄罷了。他未必是想了什么驚天動地的陰謀,或許只是一時情緒激動,然后就順手下了這道命令而已。
后悔是不會后悔的,現在的高洋,已經不知道后悔為何物。那么為什么到現在為止,高伯逸都沒有把高洋干掉呢
一來是因為高伯逸是一個迷信的人,相信“始作俑者,其無后乎”的魔咒,所以對于前朝的君主,他覺得還是能不殺掉就不殺掉,至少不能自己親自動手可以借刀殺人。
二來么,高洋對他有知遇之恩,無論對方從前是懷著怎樣的心思,他死了之后,兩人之間的賬就平了。明知道高洋已經命不久矣,還忍不住去殺他,那樣只會讓人覺得你迫不及待的想篡位。
這對于穩住高氏皇族來說極為不利
至于第三個么,就是高伯逸擔心高洋還有后手,萬一這個時候沒忍住,高洋的后手一旦發動,后果不堪設想
至于這個后手是什么,其實高伯逸也覺得可能性極低,對方應該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只是在北齊混,一個不小心就是萬劫不復,成功一萬次不要緊,只要失敗一次,那就徹底完蛋,高伯逸不能賭,不敢賭。
更是不需要賭,只要等著高洋咽氣就行了。
懷著這樣復雜的心情,高伯逸來到了玳瑁樓的臥房里。高洋的摔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雖然不能下地走路,但是坐起來卻是沒有任何問題。
此時的他,正雙目無神的看著臥房吊頂上的繁美花紋發呆。
“陛下,微臣來看您了。”
高伯逸平靜的對著高洋拱手行了一禮,與往日別無二致。
高洋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幾秒,隨即化為一聲長嘆。
“刺殺你的人,是朕派去的,想來他們應該都已經身首異處了吧。”
現在的高洋,身上已經沒了往日的戾氣,只有英雄遲暮。哪怕是高伯逸,此刻也有些唏噓感慨。
人生短短幾十年,能夠讓你奮斗的有幾年能夠讓你風光的又有幾年幾年前高洋執掌北齊,北踹草原部落,南踢內亂梁國,那是何等意氣風發。
如今,他卻形同軟禁,身體亦是風雨飄搖,指不定哪天就會暴死。
“陛下說笑了,微臣只是遇到些許不開眼的刺客,跟陛下有什么關系呢。”
高伯逸微微一笑,雙手攏袖對著高洋一拜,依舊與往日無異常。
用一個貼切的詞匯來形容,就叫“穩如老狗”。他的態度讓高洋好似一記猛拳打在棉花上,整個人郁悶得想吐血。
“罷了,劉桃之呢,應該已經死在你手里了吧,可惜了。”
高洋搖了搖頭,嘖嘖感慨道,實際臉上看不出多少惋惜。對于現在的他來說,其實誰死了都不重要,因為很快他自己就要死了,哪里顧得上別人
“沒有,他想要去晉陽,所以我就讓他去晉陽了。”
高伯逸輕聲說道,這話讓高洋一愣,隨即緩緩點頭,不置可否。
他大概是沒想到高伯逸是如此“心慈手軟”吧。
“劉公與我有舊,我自然是不會害他。陛下于我有知遇之恩,我自然也不會加害陛下。”
“嗯。”
高洋支吾了一聲,隨后平躺在床上。
“微臣告辭。”
“沒事不要來了,現在朕不想見你。”
高洋有些生氣的說道。
高伯逸沒做聲,依舊是拱手行禮,隨即退出了臥房。
玉門關的周軍帥帳內,坐在上位的尉遲運,有些難為情的看著目光灼灼盯著自己的突厥公主阿史那玉茲,輕咳一聲道“公主遠道而來,所為何事”
眼前這位突厥公主身材真是夠可以的床上定然是一匹烈馬啊真不是一般男人能駕馭的。
尉遲運在心中暗暗吐槽,恐怕大帳內除了對男女之事不太懂的宇文憲外,其他男人應該都是差不多這種想法。
尉遲運新婚不久,腦子里想象了一下這位突厥公主房事的時候應該是什么樣子,一時間身體里也有些躁動。
這種女人送給他玩當然要欣然笑納,然而是突厥公主以后又會是皇后,那就要另當別論了,所以現在尉遲運格外的不自在。
“我想見見你不行么不過你不太像是周國的皇帝”
阿史那玉茲微笑著說道,這話讓大帳內眾人全都大驚失色
乖乖,這位口無遮攔的,就算看出來了也別當面說啊。楊堅在心中暗罵這位叫阿史那玉茲的突厥公主毫無頭腦
“你們周國人挺狡猾的呀。其實你才是周國皇帝對吧。”
阿史那玉茲指著站在尉遲運身邊充當“侍衛”的宇文憲說道。
楊堅現在已經不是覺得突厥公主沒頭腦了,而是想快快把這位瘟神送走。
“既然你們沒有誠意,那就算啦”
阿史那玉茲走到宇文憲身邊,將自己的耳環摘下來遞到對方手上說道“放心吧,我對你很滿意,可汗會同意這門親事的。”
說完揚長而去,只留下一地雞毛,讓楊堅和尉遲運等人哭笑不得。
“呃我現在要怎么辦”
宇文憲一臉無辜的問道。
“耳環你先拿著吧,這極有可能是信物,接親的時候,需要出示這對耳環才行。”
竇毅也是頭大,他一來是沒想到這位突厥公主如此“好說話”,二來則是沒想到對方真是太會腦補了,偏偏她又猜錯了最關鍵的那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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