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長恭帶著五百裝具騎兵,只一個照面,就突破了敵軍的前陣,幾乎跟快刀切豆腐一個概念!
一來是因為他這五百精銳,乃是齊軍的精華,數量不多,卻是可以一錘定音的殺手锏!
二來,綦連猛這個人指揮,喜歡將軍隊“前輕后重”的布置,也就是說,哪怕你擊潰了他第一道防線,他后面還有人。
這就不得不提一提漢末三國到南北朝時期,交戰步兵方陣的變化趨勢了。
總體而言,無論是南方還是北方,步兵方陣都是朝著“寬度越來越寬,厚度越來越薄”的方向發展。
五胡十六國時期,后趙石勒對陣前趙劉耀,兩邊的軍陣,延綿數十里地。
為什么發展趨勢是這樣的呢?因為所有人都喜歡“以寡擊眾”,那么軍陣變薄,讓側翼包圍敵軍,從而將敵軍擊潰,就變成了唯一的選擇。
簡單的說,就是軍陣厚了,中間的人根本使不出力氣!
但是軍陣薄了,就必然變寬,古代通信不便的情況下,指揮官就只能指望自己的副手,分管他們那一攤,而無法做到如臂指使,面面俱到。
這種情況其實是很坑爹的。
東西兩魏連番大戰的時候,就有獨孤信和趙貴先后逃跑,導致側翼被擊潰,給宇文泰造成了極大麻煩!
所以說,綦連猛現在玩的“薄軍陣”,有利有弊,不能一概而論。
高長恭帶著五百騎兵,在敵軍大陣中廝殺著,越來越感覺不對勁!
敵軍陣型稀疏,自己這邊很容易被半包圍,已經有不少人掉隊之后,落地被敵軍步兵捅死了。
要知道,裝具也不是無縫的,再說鐵甲也不耐捶打!
他又想起當初的時候,自己帶著裝具騎兵沖擊高伯逸箱車圓陣,騎兵速度降下來以后,下馬步戰,居然搞得對方很狼狽,險些就能翻盤了!
“眾將士聽令,下馬結陣步戰!”
高長恭大聲吼道!
掌旗官打出旗語,眾人勒住馬后匆忙下馬,開始結成步兵方陣。
“朝敵軍中軍旗幟而去!”
高長恭將馬槊當步槊使,橫掃將前面幾個敵軍打翻在地,很快視野開闊,敵軍帥旗就在前方不遠。
“殺!”
高長恭沖在最前面,他的馬槊指向什么位置,這數百人就朝著一個方向前去,銳不可當!
已經沖到高長恭陣型邊緣的綦連猛,突然停住了腳步,不再前行。
他在思考,跟齊軍的這種“二愣子”,把自己的嫡系兵馬拼光了,到底合適不合適!
現在在城頭掙扎的那些步卒,都是鮮卑軍戶,而自己的核心部族,一直跟著自己沒有出動!跟高長恭一樣,他也是精銳兵馬不多,但多半都是自家人。
“鳴金收兵!”
綦連猛對身邊的親兵吩咐道。
“喏!”
親兵也是有見識的,一看高長恭和他手下那幫人打仗不要命的樣子,就覺得現在跟這些人拼人命不值得!
他們已經摸清楚了晉城的底細,如果今日能拿下自然好。萬一拿不下來,那也無所謂,等著段韶的后續兵馬就行了。
他們只是先鋒軍而已,犯不著把自己的家底都拼了。
高長恭已經殺紅了眼,馬槊早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他的橫刀,也不知道換了多少把。
他身全是鮮紅的血液,嗯,那些都是敵軍的,他手下的人馬多半都是高家私軍,怎么會看著皇族戰死呢?
砍翻了面前的一個敵軍士兵,高長恭劇烈喘息,然后看著敵軍刀盾兵結陣,有序的緩緩退卻,似乎已經認慫了。
追還是不追呢?
高長恭想都沒想,就決定不再追擊!
因為他們一路步戰,馬匹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若是要把馬匹找回來集中,只怕又會耽誤寶貴的時間,而那時候敵軍估計早已重新整頓完畢。
趁著這口氣還在,把兵馬收攏,打掃戰場,清理敵軍的散兵游勇,才是當務之急!
“傳我軍令,收兵。在城下結陣,先不要進城!”
失敗之后再殺一個回馬槍的人,歷朝歷代真是數不勝數。剛剛勝利之后,人心是最懶散疲倦的,這個時候也是最危險的,高長恭可不敢托大!
綦連猛這一走,就再也沒有回來。高長恭等了半個時辰,城內的守軍抓到幾百敵軍的俘虜,受傷的全部殺掉,完好的被關押在晉城的監牢內,這場期待以外的戰斗就匆匆落下帷幕。
高長恭有種強烈的預感,裝具騎兵的模式,真的已經不適合這種場合了。或者說這個兵種也許還能保留,但它能使用的場合,真要好好斟酌一下了。
此番步戰比馬戰要順暢,似乎映證了自己的觀點。
“高將軍,前面有一隊騎兵前來,看人數不下三千人!”
又有騎兵?
高長恭一愣,之前他發覺晉陽大軍里面馬匹并不多啊,至少是沒出現成建制的騎兵,現在怎么多出“三千騎兵”來了?
正當他疑惑的時候,一隊穿著閃亮銀甲的騎兵從對方大陣里面魚貫而出,只有十余騎,但賣相卻異常騷包。
那銀甲在太陽光下,似乎還閃爍著耀眼的光芒,讓人不敢直視。
這他喵的是什么鎧甲?
高長恭還在愣神的時候,就看到這一隊人馬已經翻身下馬了。為首的不是別人,正是神策軍中以好吹牛為榮的李達!
“高將軍,真是不容易啊,末將帶著三千人馬,來給你解圍來了!哈哈哈哈哈哈!”
聲音粗獷的李達放肆大笑著,好像綦連猛是他打跑了一樣。
援軍總在敵人退卻之后才來,這似乎是個從古至今顛撲不破的真理。高長恭壓下內心的憋悶,拱手對著李達行了一禮。
事實,他遠遠看到那三千騎兵當中有人壓住了陣腳,似乎那才是這支軍隊的指揮官。而李達么……他能指揮的,最多也就五百人。
忽然,高長恭注意到對方身那亮閃閃的鎧甲,不仔細看沒發現,離近了一看……這不就是在紙甲面涂了一層銀漆么?
南北朝時期隨著佛教的發展,給佛教建筑涂抹金漆銀粉,早已是成熟工藝,不足為奇了。李達和他麾下這隊人馬,居然穿著紙做的鎧甲,還故意在鎧甲涂抹銀粉。
一時間高長恭竟然無言以對,不知道要說什么才好!
“你去把你們的主將找來吧,軍國大事要跟他商量,我沒時間跟你在這說客套話。”
高長恭綿里藏針的頂了李達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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