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伯逸帶著大軍到磁縣演武,動靜那么大,不驚動各路人馬,那是不可能的!
不過不同的人,對此的解讀也不同。
有些人認為,此舉在于震懾之前對他施加壓力的各大世家,提醒一下那些有點“蹬鼻子上臉”的世家話事人,不要得寸進尺。
人家高伯逸手里依然掌握著齊國最為強大的武力。
弱小不一定挨打,那是因為人家暫時還不想打你!一旦人家真的想打你了,無論你家里有金山還是銀山,都沒有作用,平日里好用的手段,也失去了效力。
但很多人卻認為,高伯逸此舉,未必是在給世家臉色看,反而是在“釣魚”。
釣什么魚呢?當然是跟高氏皇族有關的魚。不過從各種情報看,高大都督,似乎已經空手而歸了。
“明月,你等會直接帶著大軍去大營里,點卯后解散,全員放假三天。”
高伯逸對并排而行的斛律光說道。
“喏!”
斛律光很好奇高伯逸自己要去做什么,但是他為人謹慎,不會在這種事情上犯渾。交代完之后,他居然調轉馬頭就走了!
按照古代皇帝安排大臣的習慣,只要是入京畿了的官員,家眷一般要隨行,然后在京畿地區落戶。
與之相反的是,如果官員外放到外地為刺史之類的,那么他們的家眷則不是跟著一起去赴任的地方。
而是老老實實的待在京城!
這幾乎是一個不成文的潛規則了,只有致仕回鄉的官員,才能將家眷一起帶離京城。如果你不這樣做的話,那么,就跟后世的“配偶子女在國外”的裸官一樣。
那是要被“組織”重點監察,甚至隨時都可能因為皇帝的一點不高興而人頭落地的!
萬萬要不得。
傅伏是泰安人,長期在外地當地方武將,根本沒有進入中樞的資格。而機緣巧合之下,傅伏得到了很好的機會,一步步的高升,最后,居然到中樞來做官,到五軍都督府里任職。
與之相對,現在他的妻兒老小,也來到了鄴城的一間小院落里,十分擁擠。畢竟,傅伏是個清官,平日里不貪,又沒有正兒八經的跟敵人打過仗。
所以,他雖然官職一直在升,但作為沒有什么根基的武將,家中也沒什么浮財,所面臨的問題,跟后世那些“北漂”并無二至。
沒有房子,沒有什么錢,還拖家帶口的,只能在鄴城租房住。身為武將,要經常值守,所以必須要住在鄴南城!
而鄴南城的房價,也是貴得嚇人,乃是傅伏平日里不小的負擔,嗯,負擔之一。
用一句話概括,作為一個“打工人”,傅伏的日子并沒有外界看起來那么舒心與快意。
這天,剛剛下值的傅伏,并沒有像鄴城里某些無聊的人一樣,到郊外去看神策軍歸營,而是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回家,然后在書房里寫寫畫畫。
“八小時內求生存,八小時外求發展”,這個后世打工人都明白的道理,傅伏現在就已經很明白了。
五軍都督府的組建,進展還算可以,起碼該到位的物資,都是按時入庫,從未拖欠。從這一點上說,楊愔的本事確實不小。
傅伏捫心自問,起碼自己是做不到這一點的。
他到書房里,是想制定關于五軍都督府里的各種“細則”,五軍都督府,顧名思義,乃是節制“五軍”的。
所謂的“五軍”,就是上中下左右,通俗易懂。看起來五軍都督府雖然跟固定軍制沒什么太大區別(五軍并不是什么新鮮概念),然而,卻有一條不可忽視的特點。
就因為這個特點,使得這支軍隊的建立,非常緩慢(相對而言)。
上中下左右,這五軍,里面的編組,并不是固定的。也就是說,今日某只部隊還是屬于“前軍”序列,幾天后,或許就到了“后軍”序列,指揮他們的將領,也會變得不同。
諸如此類種種,還有很多。
這對于行軍打仗,當然是不利的。但是,它有一個最大的好處,那便是防止將領擁兵自重。
寫了半天,傅伏將寫了一大半的草稿揉成紙團,然后丟到紙簍里,長嘆了一聲。
人生短短幾十年,可謂是沒有一天是能夠讓你蹉跎的。特別是在人生最關鍵的那幾步,一旦沒走好,后果極為嚴重,而且基本上沒有后悔和補救的機會。
“阿郎,外面有一位自稱是高都督的人,說是要找你。”
傅伏家里是不用請那種“專業管家”的,平日里就是他的夫人負責通傳一類的事情,因為這院落也太小了點。
門口說話,房間里基本上都能聽到!
傅伏放下筆,皺著眉頭問道:“究竟是哪個高都督?”
他心中暗想,這個人,該不會是……高伯逸吧?如果是的話,那可就太那啥了!
“就是給你指派軍令的那個高都督。”
門口傳來了高伯逸爽朗的笑聲,幾乎是讓傅伏的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還愣著干什么,去準備茶水啊!”
傅伏對著原配夫人拼命的使眼色,就是希望她快些走,倒茶是假的,不要站在這里礙事才是真的。
等對方走了以后,傅伏這才松了口氣,連忙來到院落當中,一出門就看到高伯逸站在院落中央,四處打量。
“寒舍僻陋,讓大都督見笑了,里面請,里面請!”
傅伏客氣的說道。
“僻陋那是相當僻陋,不過這是我的過失,沒有考慮到你的實際情況。
不過還好,今日既然我發現了,那可要說道說道了。”
高伯逸目光在院落里掃了一圈,然后看著傅伏的眼睛說道:“居移氣養移體,傅將軍,乃是中樞大將,馬上就要被委以重任。
一家人現在卻還擠在這樣的地方,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了。
傅伏將軍的臉面,也就是朝廷的臉面。別人看到傅伏將軍住的如此簡陋擁擠,會怎么看待中樞朝廷?會怎么看待我高伯逸?
你且放心,宅子的事情,我自然會替你安排的,今日只談軍務,不談這些瑣事,包在我身上就好了。”
高伯逸大包大攬的說道,一時間傅伏竟然都不知道要開口說什么。
很久之后,他才對著高伯逸抱拳行禮道:“都督厚愛,傅伏只有肝腦涂地才能報答萬一,里面請!”
這種態度才可以嘛。
高伯逸微微點頭一笑,隨即兩人進了書房。
“傅將軍,你前些日子,不是在問我有什么重任交給你么?現在我就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