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都督呀,聽說,您個1今天可是很威風呢?”
臥房里,李沐檀穿著睡袍,在給高伯逸揉捏肩膀,話語中的調侃之意,再明顯不過了。
“夫人的消息就是靈通啊。”
高伯逸長嘆一聲,帶著幾分蕭索,并不是很開心的樣子。李沐檀看了他一眼,心中蹦出來一句話。
O人就是矯情!
不過以她的情商,可不會說出這樣的話語來,那樣等于是把高伯逸的臉按在床上摩擦了。
“阿郎有點不開心呢,是因為太后?有些話說了忌諱,不過在妾身看來,這不是遲早的事情么?阿郎恐怕也不會否認吧?”
“魑魅魍魎。”
高伯逸嘴里蹦出四個字來。
“魑魅魍魎?”
這四個字分別代表著傳說里的一種妖邪之物,合在一起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根本沒什么好說的。
“夫人,你知道高洋當年,為什么有時候會瘋瘋癲癲的么?”
高伯逸輕輕抓著李沐檀的手問道。
“因為他身邊的都是奸人?”
李沐檀很容易就想到魑魅魍魎所暗指的人物。高伯逸微微點頭道:“高處不勝寒,站在了那個位置,所有人都存在看不到的一面。
世人皆有退路,唯有皇帝沒有。”
“所以阿郎身邊都是奸人么?”
李沐檀繼續追問。
高伯逸緩緩搖頭道:“我不是說誰是奸人,其實人都有兩面。比如說,你也會用為了你好的幌子,去要求承明,讀書識字。
哪怕這些是他不喜歡,甚至不需要的。
人越往上走,于是難以察覺身邊人的惡意,以及出發點是善意的惡意。他們會打著為你好的幌子,去實現自己的目的。
乃至于有時候這些會與你的想法格格不入。”
這些話說的有些晦澀難懂,不過好在李沐檀并非是普通女子,她可是幫高伯逸代筆了《三國演義》的女人,想了想就明白,今日朝堂上的鬧劇,估計脫離了高伯逸的掌控。
或者說,鬧一鬧是高伯逸所希望的,可是,他并不想鬧大,但是他手下的人,卻未必會這么想。
“阿郎,女人不應該干政,這事你來決定就好了,不用急,時間在我們這邊。”
聽到李沐檀的勸說,高伯逸點了點頭,攬住她的肩膀說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有句話叫錯有錯著。既然已經把話挑明了,順水推舟也不錯。”
李沐檀聽出了高伯逸話語中的決心,她本來想說什么,話到嘴邊,又堵在喉嚨里。作為一個懂分寸的女人,哪怕男人寵著你,也不能恃寵而驕。
凡事悠著點,到時候也能從容應對。現在這個時候,就不是她能開口發表意見的時刻。
“唉!”
高伯逸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不開心的躺在床上,一句話也不說。
李沐檀也順勢躺下,抱著他的胳膊問道:“男人不開心的時候,不是喜歡在女人身上呈呈威風么?要不,妾身讓阿郎開心一下?”
“唉!”
高伯逸親了一下李沐檀的側臉,有些感慨的說道:“不是那個問題。不忘初心,方能始終,我在你身上呈呈威風,難道我就真威風了么?”
“傻傻的,像是被張紅娘傳染了。”
第二天,朝會繼續進行,可是太極殿內的氛圍,已經大不一樣!
之前,眾朝臣所想的,是自己的前途。
現在,眾朝臣所想的,是高伯逸的前途……當然,這也關系到他們自己的前途。
如果高伯逸逼迫李祖娥,讓高潛禪位,那他們這些朝臣,臉上可就不好過咯。
同意的話,就會成為史書中的奸佞。
不同意的話,全家都會人頭搬家。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又愿意當官的人可不少呢。鄴城大街上一抓一把的。
爾朱榮河陰之變的時候,一口氣殺了兩千多中樞朝臣及元氏宗室,可是,東魏西魏的時候,國家照樣在正常運轉。
換句話說,這年頭少了誰都行,連少了皇帝都不會有問題。
今天坐在幕簾后面的李祖娥,面色實在是算不上好,有點點蒼白的虛弱。倒是高潛異常的鎮定,并沒有產生什么心理陰影之類的。
站在朝臣隊列前面的高伯逸和楊愔,全都是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來。
“哀家昨日沒有睡好,總想著朝會的事情。今日請眾卿家來,不是要追查這件事,而是國家事務,不僅是一份工作,更是對天下人的責任。
高都督,今日的朝會,你來把關吧。”
李祖娥帶著一絲疲憊說道。
高伯逸走出列,雙手攏袖對李祖娥行了一禮道:“所謂名不正言不順。在下若是有篡位的嫌疑,在這太極殿內,腰桿都站不直,說話都不敢大聲說,生怕別人指責我要行霍尹之事。”
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太后,昨日大理寺卿畢云義,已經將案子審理出來了。雖然沒有什么物證,但是馮子琮的話,或許也有那么幾分可信度。
現在畢云義就在大殿外等候,看管著馮子琮。不如現在就帶人犯馮子琮,讓他在這太極殿內,好好說一下,誰才是亂臣賊子。太后覺得如何?”
李祖娥只覺得一陣陣的眩暈!
高伯逸昨日明明說好了此事告一段落,為什么今日又要整出幺蛾子來?
可是疑惑歸疑惑,在大殿里,她可不會暴露出跟高伯逸之間的任何分歧來,不然的話,自己的處境,就會變得相當危險和不妙。
這個國家,畢竟還是槍桿子說話的。
“傳畢云義。”
畢云義帶著蓬頭垢面,渾身是血污的馮子琮到大殿來了,看得出來,他昨日應該是吃了不少的酷刑。
“畢寺卿辛苦了,今日鄴城內因為年關將至,多有歹徒出沒,還時不時擄劫女眷。畢寺卿不辭辛勞的抓賊,還要在夜里突擊審訊馮子琮,實在是太辛苦了。”
高伯逸對著畢云義拱手說道,可對方聽到他這話,卻面色慘白,渾身都有些不自在,最后只有微微點頭致意而已。
楊愔也察覺到一向都是冷面示人的畢云義,今日狀態有些不對勁。不過他更關注的是,高伯逸把入獄的馮子琮帶到大殿上來,他到底想干嘛?
“畢寺卿,這馮子琮到底是怎么交代的,你讓他當著群臣的面,說一聲吧。所謂理不辨不明啊。”
高伯逸微微笑著說道,畢云義渾身的汗毛都爆炸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