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真的不知道,我是冤枉的,你要相信我,爹……”拓跋無月被帶走時,嘴里在不斷地喊著。
拓跋愁閉著眼睛,感覺心都在滴血。
半晌后,他睜開眼,看向拓跋無星,冷聲道:“無星,你隨便從大街上找來一人,就說那是五仙教主,你這是要救無憂,還是要害無憂啊?”
“爹,我當然是想救無憂。”拓跋無星趕緊跪下。
拓跋愁擺擺手,心累至極,道:“無風,帶貴使去看看無憂。”
“貴使,跟我來。”拓跋無風長舒口氣,經過這場鬧劇,拓跋愁似乎看開了許多事情。
拓跋愁隨后來到拓拔無憂的別院。
魏和是不是騙子,是不是想對無憂圖謀不軌,他都得親自盯著,才能放心。
拓拔無憂的房間在閣樓上。
閣樓對面,海棠花開得正艷。
拓拔無憂坐在窗前,望著那一樹海棠,蒼白的臉宛如雪鑄。
相比她的幾個哥哥,她的相貌可以說是上天給她的恩賜,除了毫無血色外,五官都很精致,也很耐看。
突然一群人走進別院,引起了她的注意。
除了熟悉的面孔,還有不少陌生的面孔,拓拔無憂很是好奇。
但她知道肯定是爹爹又從什么時候找來了神醫,只是她的病,她自己知道,就算是神仙下凡,也治不好了。
“公主,城主請你下去。”婢女進來說道。
拓拔無憂緩緩起身,在婢女的攙扶下,慢慢來到樓下。
拓跋愁等人已經在下面等候,看到拓跋愁,拓拔無憂想要行禮,卻被拓跋愁攔住,道:“無憂,快、快坐。”
拓跋愁唯恐會累到愛女。
拓跋無風道:“貴使,這便是舍妹無憂,打小身體不好,近些年來,更是……”
“公主,我先給你診診脈吧。”魏和走過去。
拓拔無憂看到拓跋愁點頭,方才伸出右手。
魏和隨便按了按脈,道:“公主好像是天生的經脈受阻。”
“經脈受阻?”拓跋無風道,“好像之前也有大夫這么說過,而且他們還開了藥,結果毫無效果。”
魏和嘆道:“諸位都是修士,難道就不會用功力幫公主打通經脈嗎?”
“你試試。”拓跋愁冷聲道。
烈日城高手如云,能想的辦法全都想過了,即便是拓跋愁自己,也多次運功,可惜都無法疏通拓拔無憂被阻的經脈。
但他們一直認為,拓拔無憂的經脈被阻,只是讓她無法修行,跟她的病情無關。
不少名醫看過后,都是這么說的。
魏和笑道:“城主,若我能醫好公主,這三城合縱……”
“我將撕毀協議,跟月影城結盟。”拓跋愁道。
魏和道:“一言為定。”
看到魏和如此自信,拓跋無風問道:“貴使,你當真能治好無憂?”
“雖說沒有十成的把握,起碼有九成九。”魏和笑道。
拓跋愁冷聲道:“若無憂的病情加重,你們也別想離開烈日城了。”
“爹,你不能……”拓拔無憂想說她的病就這樣了,不能再遷怒醫者。
魏和笑道:“這世上有一種靈丹妙藥,名為接天丸,一天一丸,連服三天,必能藥到病除。”
“接天丸?”拓跋愁臉色凝重,“曾有一個高人,也這么說過,只是……”
這世上能煉制出接天丸的人,少之又少,拓跋愁托人去找,始終沒有消息。
拓跋無風也知道此事,顫聲問道:“貴使可會煉制此藥?”
魏和笑道:“只是略懂一二。”
“貴使真會煉丹?”拓跋愁面露驚駭。
拓跋無風道:“爹,貴使煉制的凝氣丸,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凝氣丸。”
“比五仙教主的都好?”拓跋愁問道。
拓跋無風點頭道:“絕對有過之而無不及。”
拓跋愁愿意相信拓跋無風的話,當即道:“貴使,需要什么材料,盡管提,我們烈日城上下,定當找到。”
“這煉制接天丸的材料,我都有了,唯獨……”魏和吞吞吐吐地說著,目光看向拓拔無憂。
拓拔無憂笑問道:“你是想要我的血,對吧?”
“不錯。”魏和點頭,“這接天丸本就是為病人量身定制,的確需要病人的鮮血。”
拓跋愁的臉色非常難看,問道:“需要多少?”
“不多不少,一碗就好。”魏和答道。
拓跋愁迅疾站起,寒聲道:“一碗?”
“貴使,這一碗是不是太多了?”拓跋無風趕緊給魏和打圓場,“如果要煉制三顆藥丸,有三滴應該就差不多了吧。”
魏和皺眉道:“一碗已經是最少的量了。”
若拓跋愁不答應此事,那這接天丸就無法煉制,此次出使,必將以失敗告終。
拓跋愁寒聲問道:“魏和,無憂體內一共才有多少血?你居然開口就要一碗,我看你是來害無憂的吧?”
魏和道:“城主,我給你科普一下,一個人的體內大概有一水桶的血,我只是取走一碗,非但不會傷害到公主,反對公主的身體有好處。”
“放屁。”拓跋愁一拍桌子,整張桌子頓時化為碎屑。
拓拔無憂秀眸瞧著魏和,輕聲問道:“魏和,你真的能治好我的病?”
魏和道:“公主若相信我,便能。”
拓拔無憂盯著魏和看了好久,猛地轉身,說道:“爹,我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了,就讓魏和試試看吧。”
“無憂……”拓跋愁心如刀割,實在難以下定這個決心。
拓拔無憂道:“爹,你還記得上個月嗎?那次我吐血,吐出來的血,應該不止一碗吧?”
拓跋愁回想那次的經歷,就忍不住身軀在發抖,那樣的場面,他這輩子都不想再次經歷。
“爹,如果用一碗血能換來自由,我很愿意。”拓拔無憂微微一笑,探手抓住父親的手,“我的事,就讓我自己做主好不好?”
拓跋愁起身道:“好。”
他大步離去,只要看不到,就能假裝不知道,畢竟這些年他就是這么過來的。
拓拔無憂命下人取來碗和刀,那只碗很大,比魏和想象中的碗要大多了。
“無憂……”看到拓拔無憂就要揮刀,拓跋無風急忙攔住,然后看向魏和。
拓拔無憂推開兄長的手,笑道:“爹都答應了。”說著輕輕揮刀。
玉雕般的手腕,頓被割破,鮮血滲出如注,紛紛滴進大碗里。
堂中鴉雀無聲,就連眾人的呼吸聲,都細不可聞。
看到有半碗血時,魏和攔住拓拔無憂,笑道:“夠了。”
“真的夠了嗎?”拓拔無憂疑惑地道,“這才只有半碗啊。”
魏和無語地道:“我也沒說要用這么大的碗。”
拓拔無憂笑了笑,立即便有下人拿藥貼過來止血。
此刻她的臉色比剛才更加蒼白,看著有點嚇人。
魏和帶著鮮血離開,直接回到他們居住的別院。
紅夢道:“魏和,萬一失敗了呢?”
“沒事,我們有辦法逃走。”魏和笑道。
既然有高人也說過接天丸,可見魏和的判斷還是有點靠譜的,事實上接天丸的功效非常多,拓拔無憂吃了肯定有益無害。
魏和準備好材料,在院子里支起丹爐,直接開始煉丹。
煉制三顆接天丸,至少需要三天的時間,一旦有一顆失敗,又得延長一天。
拓跋無風過來查看,看到魏和已經在煉丹,顫抖的心安分了許多。
“貴使,我看得出來,我爹心里是認同你的。”拓跋無風就是過來安慰魏和的,讓魏和放松心態,好好煉丹。
拓跋無風曾經跟隨高人學過一段時間的煉丹,可惜沒有天分,最后只得放棄。
他知道煉丹最重要的就是心態要平靜。
魏和道:“殿下不用擔心,等丹藥煉好,我會通知殿下。”
拓跋無風還是不放心,在這里呆了好久,方才離去。
到了次日,時間差不多時,魏和猛地加大火力,丹爐里頓時發出巨響。
紅夢等人聽到巨響,都從各自的房間里走出來。
“成功了嗎?”紅夢緊張地問道。
魏和道:“看看吧。”說著打開爐蓋。
丹爐底部躺著一顆丹藥,顏色偏藍,透著紅芒。
魏和拿起來看了看,長舒口氣,笑道:“沒想到第一次煉,居然成功了。”
“但愿這藥丸真的有效。”紅夢道。
只要能治好拓拔無憂,他們此行的目的就能達成。
有了第一次成功的經驗,再次煉制接天丸,魏和可謂輕車熟路,兩次煉制都很成功。
三顆藥丸成功后,魏和通知拓跋無風,拓跋無風趕緊跑去告訴拓跋愁。
沒有拓跋愁的命令,他們無法進入拓拔無憂的別院。
“將藥丸交出來。”旁側的屋頂上,突然出現一道黑影。
那人黑衣蒙面,手持寬刀,顯得兇神惡煞。
魏和笑道:“想要藥丸,就看閣下有沒有那個本事了。”
這一幕魏和早就料到了,就是此人出現得時間,比他預料的要晚。
“孫子,吃你爺爺一棒。”孫小空舉著金箍棒,迅疾殺向那人。
孫小空一棍子砸過來,卻見那人舉刀一擋,順勢抽刀,劈向孫小空的肚子。
孫小空身子翻轉,輕松避開,金箍棒卻是迅速轉動,帶起滿空的棍影。
那人大吃一驚,倒是小瞧了這只猴子。
砰的一聲,那人的左臂挨了一棍,他趁勢翻身飄退,一溜煙就消失在了屋頂后面。
孫小空追過去,已是不見那人的蹤影。
“這家伙太狡猾,跑得比兔子還快。”孫小空非常懊惱,畢竟他沒料到,對方來搶藥,居然會逃走。
魏和道:“不要緊。”
正說時,拓跋無風過來,道:“讓貴使久等了。”
眾人來到公主別院,拓跋愁已經等在那里,就連拓拔無憂都來到了正堂里。
得知魏和煉制出接天丸,整個拓跋家族都陷入沸騰。
魏和只用三天時間,就煉制出了三顆接天丸,簡直不可思議。
拓跋愁卻不怎么相信,問道:“魏和,你確定你煉制的就是接天丸?”
“不確定。”魏和道。
都到了這一步,不管是不是,魏和都確定拓跋愁一定會用此藥。
魏和只拿出一顆藥丸,交給拓拔無憂,道:“公主,服下吧。”
“還有兩顆呢?”拓跋愁問道。
魏和道:“這藥還是放在我這里比較安全。”
“城主,就在剛才,有人來搶藥,還好被空空打跑了。”紅夢說道。
拓跋無風怒道:“此事當真?”
魏和道:“我懷疑那人就在城主府,他被空空傷到了左臂,很容易就能找到。”
拓跋無風道:“我這就去找。”
“無憂,感覺如何?”拓跋愁看著拓拔無憂,滿臉憂色。
服下藥的拓拔無憂,閉上眼睛,在默默感受藥物帶給她的變化。
半晌后,她睜開眼,輕輕搖頭:“爹,什么都感覺不到。”
拓跋愁長舒口氣,由此可見,魏和煉制的接天丸,倒有幾分是真。
接天丸要起效,只有在第三天吃下第三顆藥丸的時候,此前若出現任何的不舒服,都說明是藥丸有問題。
“公主,明天的這個時候,我會再來送藥。”魏和說完便起身離去。
拓拔無憂目送他們離去,笑問道:“爹,你怎么不將藥丸要過來?”
“接天丸留在爹的身上,也不安全。”拓跋愁道。
既然魏和想拿,那就讓魏和拿著,中途若出了問題,也由魏和負責。
拓跋愁內心深處,已然認可了魏和,覺得讓魏和拿著藥,更不易出問題。
次日。
魏和再來送藥,守衛看到魏和,只讓魏和一人進去。
拓拔無憂沒有下樓,魏和來到她的閨房,房中陳設簡單,卻不失典雅。
“魏和,多謝你了。”拓拔無憂的道謝是發自內心的。
不管魏和能不能治好她的病,她都很感激魏和。
她知道有不少名醫,其實都不愿意來給她看病,就算拓跋愁開出再優厚的條件,他們也不愿將性命留在烈日城。
魏和笑道:“公主不用道謝,我只是個使者,這么做的目的,是要破壞三城合縱。”
“我勸過爹爹,只可惜爹爹很固執,根本不聽勸。”拓拔無憂曾經見過盤婷,知道盤婷是個很溫柔很善良的人。
她多次告訴拓跋愁,不管樹巍多兇殘,只要他們能跟盤婷取得聯系,兩座城池間就能和平相處。
魏和道:“公主如此善良,若病痊愈后,何不爭取成為烈日城的城主?”
“我是個廢人,就算病好了,也當不了城主。”拓拔無憂知道她沒那個本事。
兩人隨便聊了聊,魏和便拿出藥丸,遞給拓拔無憂。
拓拔無憂接過藥丸,一口吞下,然后笑嘻嘻地看著魏和。
魏和起身道:“公主,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來送藥。”
“魏和,陪我聊聊天吧。”拓拔無憂終日呆在這閣樓里,無法外出,外人也無法進來,悶得慌。
魏和笑道:“公主想聊什么。”
“就聊聊月影城吧。”拓拔無憂道,“聽說月影城到處都是青山綠水,往土里撒點種子,就能收獲很多的糧食,這是真的嗎?”
魏和笑道:“在土壤肥沃的地方,只要風調雨順,都是真的。”
“你從小就生活在月影城,一定很幸福吧?”拓拔無憂羨慕地問道。
魏和道:“我不是月影城人。”
聽到這話,拓拔無憂驚得嘴巴大張,很快又笑得極為開心,纏著魏和問東問西。
魏和說起籠中的世界,說起大唐的千姿百態,每一段故事,全都聽得拓拔無憂入了迷。
遠處的高樓上,拓跋愁看在眼里,憂心忡忡。
“爹,無憂好像很喜歡魏和。”拓跋無風擔憂地說道。
拓跋愁嘆道:“她難得跟人聊得來,就隨她去吧。”
“明天如果無憂的病真的被治好,魏和就會離開,到那時只怕無憂……”拓跋無風擔心無憂會承受不了。
拓跋愁道:“傷別離,無憂想要長大,就得嘗遍百味。”
對這些事,拓跋愁倒是看得很開。
拓跋愁隨即問道:“搶藥的事情查得怎么樣了?”
“府上左臂受傷的一共有七人。”拓跋無風答道,“我仔細查看過,他們或是刀傷,或是劍傷,就是沒有棍傷。”
拓跋愁皺眉道:“難道兇徒是來自府外?”
“爹,最近大哥都沒出門,我聽人說……”拓跋無風知道不該說這些,畢竟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兄弟相爭。
拓跋愁問道:“他受傷了?”
“嗯。”拓跋無風點點頭,“聽說還是左臂,好像還是棍傷。”
拓跋愁道:“讓他馬上來見我。”
拓跋無風立即離去,很快就帶著拓跋無星過來。
拓跋無星行禮道:“爹,不知您找我來,有何事?”
“聽說你受傷了?”拓跋愁問道。
拓跋無星笑道:“還是沒能瞞住爹,前幾天我練功時,不小心摔了一跤,擦傷了左肩,這兩天我都在修養。”
“給我看看。”拓跋愁道。
拓跋無星脫掉衣服,露出左臂,左臂上有一大片擦傷,已經結痂,快要痊愈。
拓跋無風問道:“大哥,怎么會擦得如此嚴重?”
“六弟,你好像在懷疑我?”拓跋無星冷聲問道。
拓跋愁道:“你先下去吧。”
拓跋無星瞪了拓跋無風一眼,快步離去。
拓跋愁道:“無風,你可看出來了什么?”
“大哥的擦傷雖然結痂,但很新,像是故意弄的。”拓跋無風如實說道。
拓跋愁道:“盯著他。”
“是。”拓跋無風長舒口氣,看來他沒有看錯,那天搶藥的人,極有可能就是拓跋無星。
任何想要傷害拓跋無憂的人,拓跋愁都不會輕饒,哪怕是親兒子。
拓跋無風離開時,心情極好。
他選擇相信魏和,果然沒錯,或許魏和真能幫他當上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