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越開越遠,本就不大識路的白求安破天荒的有些慌張。或許是遠離家鄉內心的莫名悸動,也可能是突然發現虞定海長得并不像什么好人……
應該說是太像壞人了才對。
煙霧繚繞配上一臉胡子拉碴的瘸笑,再加上那可能會讓白求安終生難忘的殺人夜。虞定海好像就是標準的壞人模板才對,最不濟也是游手好閑的社會老鼠。
關鍵是虞定海三秒之內必看一眼白求安這事兒就愈發讓白求安心里發毛了。
似乎是看出了白求安心中所想,虞定海把煙頭按在煙灰缸里,開口調侃道。
“你一個大男人的,我就是真把你賣了,你說你身上哪個地方值點錢?”
“肝腎肺……”
白求安脫口而出。
“哈哈哈,最值錢的其實還是你這個人。”
虞定海愣了一下,隨即笑得有些不懷好意。
白求安不安的挪了挪屁股,夾緊了點。望著窗外倒退的景物,覺得現在這個車速如果跳車的話應該摔不死吧。
車子猛然間加速,沖進了叢林之中。
“不是說好的正規組織嗎?”白求安徹底慌了,這怎么開著開著還開進山溝溝里了呢。
“基地不都在大山里?少見多怪。”
“可你也沒個像樣的路啊。”
“不需要這些花哨的。”
……
車子終于在某一刻停下。
“下車!”
“嘔~”
白求安跪倒在地上,開始干嘔。
“你小子還暈車?”虞定海一臉嫌棄。
白求安沒回話,眼珠子都快翻出去了。他本來只是有點暈車,但頂不住虞定海敢在顛簸的山里玩漂移啊。
大概過了兩三分,白求安才艱難的站起來打量四周。
入眼,是漫山遍野叫不出來名字的花草樹木。
“這什么啊,不還是荒郊野嶺嗎?”
“對,我們等車。”
……
哐哧哐哧~
大概夜里兩三點,深山中竟然傳來了蒸汽火車的鳴笛聲。一下子把白求安從半睡半醒的狀態中拉扯出來。
那是一輛通體鐵黑,冒著滾滾黑煙的龐然大物。猶如一條深山中的巨蟒神邸,嘶吼著在自己的領地中盤旋行進。
地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條沒有盡頭的鐵軌。載著蒸汽火車刺耳地停在兩人身邊。
火車內燈火通明,從玻璃上還能看見里面坐著的一個個面孔。
好奇、驚嘆、疲憊,和白求安幾乎如出一轍。
“走吧。”
虞定海輕輕推了把白求安,然后大步朝前走向火車。白求安愣了一下也連忙跟了上去。
車門口只有一個列車員,約摸三十多歲。有著一雙令人側目的金色眼睛,黑色的過肩長發,一身標準的列車員裝束。
是那種作為同性也不得不承認長得很帥的模樣。
“歡迎搭乘龍舟。”
“唐光,好久不見了。”
“是啊,許久未見了。”
虞定海和那個被稱為唐光的男人熱情的打了個招呼。
其實也沒有多熱情,連一個擁抱都沒有。
白求安和唐光對視一眼,然后微微低頭,就連忙跟著虞定海走進了車廂。
第一節車廂坐的滿當當的,而且大多是那些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和白求安和虞定海這樣的組合類似。
只有自己和虞定海在一起的時候還不覺得,人一多……他們那種莫名的感覺就會十分的突兀。
不過像虞定海這樣一帶一的似乎并沒有,大多都是一個像虞定海這樣的人帶了五六個或者七八個這樣。
那些和白求安一樣的新人們,臉上充滿了審視還有局促。
事實上白求安也是。
一輛莫名其妙出現在面前的老古董樣式的蒸汽火車。一群不知道怎么來,但過程應該都很精彩的新人們。
讓白求安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以至于讓曾經心里那種“我都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怕什么”的念頭愈發卑微。
一連走過三節車廂,兩個人才終于找到位置坐下。
“這是龍舟號,一輛很有年頭的老古董。”
虞定海癱坐在椅子上,臉色還是那么的蒼白。這會兒白求安才發現,一路上看似瘸里瘸氣的虞定海,事實上有根弦一直繃的很緊。
“我當年來的時候,就是龍舟號接的我。”
“十二殿里有很多老古董都喜歡龍舟號,他們說只有看見龍舟號,才能確信這個時代仍屬于他們。”
“可他們已經老了,只能當做活化石來供奉,就像那些……兵馬俑,偶爾給我們這些有貢獻的家伙參觀參觀,然后講講他們的奮斗史。”
上了龍舟號的虞定海格外的話癆,雖然白求安聽得云里霧里,什么“十二殿”、“他們的時代”,但他聽得出來,虞定海也很喜歡這輛蒸汽火車。
“哈哈,那都是我們年輕時候的想法。等到了我們這個歲數,實際上也就是前兩年……我也冒出了和那些老古董一樣的想法。”
“什么想法?”
白求安有些沒聽明白。
“這個時代仍是屬于我們,我們從未老去……”
白求安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然后突然想起來一個疑問。
“您多大了?”
“難道你不知道一個紳士的年齡也是不可以輕易透露的嗎?”
虞定海皺著眉頭,卻有一份藏不住的開心。但白求安并不知道這個男人在高興些什么。
可虞定海卻好像知道白求安在想些什么。
“有句話你聽說過沒?”
“啥話?”
“等你長大了就會明白的。”
白求安撇撇嘴,又是個沉得住氣的大人。
“龍舟號世世代代都由唐家管理,每隔很多年,唐家就會有一個人來打理龍舟號。”
虞定海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如果能和那個唐光搞好關系,就盡量搞好。”
“每一任龍舟號的列車管理員,都十分強大。就算成不了朋友,也千萬不要得罪他。”
“那要是人家來找茬呢?當啞巴?”
“嘿,唐家的人幾乎不插手十二殿的事情,也不會在乎車上任何人的生死,他們只管龍舟號。”
“那打好關系又有什么意義?”
白求安眉頭微皺,覺得虞定海的話有些前后矛盾。
“鬼知道!當年帶我陷進來的那家伙也是這么說的,我只不過復述一遍而已。”
白求安臉色一黑,這些人著實不太靠譜啊。
“你先適應適應,我睡會兒……”
說完,虞定海真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