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天終于被這侵蝕拉入了由他心象編織出的噩meng中。
這里是烈士陵園。
meng中的楚云天并未意識到自己是在做meng,只覺得身處于這個場景里有種莫名熟悉的感覺,好似原先經歷過一樣,在老師的帶領下,他和同學們走向山腰,前去祭拜沉眠于陵園的革命先烈。
突然一種奇妙的感覺浮心頭。
“三分鐘后…發起…進攻……”
楚云天向某個位置看了看,然而他并未發現什么異常,不久后,學生隊伍到達陵園進行參觀,與此同時,一伙穿著黑色連帽衛衣的怪人出現在了山腳下,朝著陵園趕來。
雖然是以第一視角參觀陵園景點,然而楚云天總覺得他控制不了他的身體,肉身就像是一具軀殼,而他被困在了軀殼里面,只能用這具軀殼的眼睛重溫這個十分熟悉的場景。
正在行走的過程中。
楚云天的自我意識試著動了動手臂。
全身立刻傳來被鉛水浸泡的阻力,不管他怎么動,都有種無形鎖鏈束縛著的感覺,越是掙扎,他的意識就越是模糊,于是他不敢再亂動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那伙怪人來到了陵園入口。
“老師呀,為啥這座陵墓沒有墓碑?”
烈士陵園是為當年參加革命的英雄烈士而建,這些英雄在祖國大難臨頭時站了出來,擋在了人民的前方,與敵人流血拼殺,為后世迎來了和平,可以說每一座陵墓的墓碑都記載了一位英雄的生前事跡。
唯獨一座陵墓立下了一塊無名碑。
學生問老師,老師也不知道這座無名冢是誰的墓,而在同一時刻,來到陵墓的黑衣人卻是避開眾人視線,找到了一名守墓的老者,雙方似乎進行了一段隱秘對話。
“不是那些老古板剝奪眾生的靈根,以蔡先生的修為,怎會被敵軍用火槍殺死,到最后連個名字都沒有留下?”怪人如此質問老者。
老者反問:“沒有九州祖先斬斷凡人仙緣,當年你們祖輩面對的就不只是國聯軍的槍炮,還有魔法和咒術,你們當真能與全世界為敵嗎?何況還有天外的威脅……”
雙方的理念不合,一方是痛恨古老者斷絕超凡之道的激進派,一方是保存勢力延續火種的守舊派,道不同,不相為謀,于是雙方大打出手,瞬間驚退了附近的游客。
其中包括黃河小學的郊游隊伍。
困在軀殼中的楚云天看著這一切在眼前發生,但卻無法做出任何事,心中不好的預感越發強烈了起來,他親眼看到,守墓的老人以精湛武藝打翻了一個又一個黑衣人。
附近的游客非但沒有遠離,反而圍成一個圈子看起了熱鬧。
直到第一個黑衣人掏出了手槍。
“砰!”
凡人不可能躲開出膛的子彈,早在開槍之前老者便已閃開了彈道路線,所以老者才能躲開第一發子彈射擊。
子彈射中了老人后面一名游客。
眼見歹徒有槍,看熱鬧的人群頓時一哄而散,跑的跑,逃的逃,老師立即組織學生遠離現場,在逃跑的過程中,又是一聲槍響,楚云天看到跑在前面的色拉妹被嚇得摔倒在了地。
不管怎么說都是他的迷妹,平時怕被嘲笑所以楚云天一直對她愛答不理,此時見到色拉妹趴在地哭了出來,由于現在是特殊情況,他索性跑過去扶起色拉妹,拽著色拉妹的胳膊繼續往前跑去。
似乎是不敢相信楚云天會拉自己的手,色拉妹盯著楚云天后背,淚眼汪汪的眼睛已經沒有了恐懼,任由楚云天牽著她跑。
“砰!”
正在跟隨老師跑路的楚云天忽然感到色拉妹拽著的小手一進,在他回頭望去的瞬間,只見色拉妹眼眶的淚花還未干涸,她卻已失去了所有力量,睜大著眼睛死死抓緊了楚云天的手。
色拉妹向前走出兩步之后,傾身朝著楚云天倒了過來,楚云天下意識轉過身抱住了她,右手環住色拉妹后腰之際,一股溫熱的液體沾滿了楚云天右手。
他抬起胳膊看向手的血跡。
鮮紅刺目。
“嘭…嘭嘭……”
在這鮮血強烈的刺激之下,楚云天仿佛聽到了有什么東西在他胸口跳動,就連困住他的軀殼也在顫抖。
數日前楚云天在現實世界經歷了相同的一幕,但與眼前不同的是,當時他還不明白死亡究竟意味著什么,此時再一次看到色拉妹倒在了自己懷中,他渾渾噩噩的自我意識突然就被這聲槍響驚醒了過來。
這里正是現實與meng境的拐點。
從此處開始,meng境將不會再沿著現實軌跡繼續重現,因為楚云天的自我意識正在緩緩復蘇。
“……死了?”他喃喃著扶色拉妹躺了下來。
楚云天蹲在色拉妹身邊,看著她快要閉的雙眼還在努力轉動眼珠,從她與自己緊握的小手,楚云天仿佛感受到了她不舍得就此離開這個世界的遺憾。
色拉妹的死亡猶如一把利劍刺向了楚云天的心理防線。
meng境的危險期與安全期就在這一瞬之間,如果楚云天心靈失守,外來侵蝕就會進入他心靈深處,整個meng境世界都會變成恐怖地獄,meng境也將即刻步入危險期,屆時,打破他心靈防線的色拉妹也許會meng魘化,變成他最為恐懼的怪物,把他拽進噩meng中去。
未知的污染終于到了圖窮見匕之時。
“其實我一直不太明白,為啥男生和女生就不能一起玩。”楚云天空洞的眸子凝視著色拉妹,心靈侵蝕已使他雙眼失去了高光:“異性同學互相多說一句話,就會被其他同學起哄,好像在看笑話一樣,到底是誰起的這個頭?”
“就連人類和異類都能和諧相處,難道男人和女人之間連異類都不如嗎?”
楚云天低頭望去,赫然看到色拉妹的身體開始劇烈抽搐,全身的毛孔都在往外冒血,色拉妹原本即將閉的眼睛陡然睜開,眼白撐起了密密麻麻的血絲,而她看向楚云天的目光卻充斥著無窮惡意。
色拉妹眼耳口鼻全都在往外冒血,位于她后腰的槍擊傷口蠕動著,逐漸鼓起了一個肉瘤,這顆肉瘤仿佛在吸收著色拉妹的惡毒與恨意,它游走到槍傷邊緣,剖開了色拉妹的皮肉,噗嗤一聲從傷口里面鉆了出來。
一顆人頭。
它惡毒的雙眼死死盯著楚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