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場詭異的遭遇中,人類失去了最為依仗的視覺,內心的恐慌將會無限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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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有李良當秦淑芬的眼睛。
“淑芬,不在家嗎?”
門外是楚山河的聲音,跟秦淑芬印象中的一模一樣,沒有李良在場,她說不定會直接去把門打開,萬一把外面的東西放了進來,到時候秦淑芬會落個什么下場,簡直不敢想象。
外面的聲音等了一會兒不見秦淑芬行動,于是敲起了外層防盜門,把門敲得咣咣作響,眼見仍然沒人過來開門,對方索性開始尋找別的辦法,轉而敲響了鄰居家的門。
“唐哥在不?開門,我是山河。”
過了會兒門外傳來兩個人的動靜。
鄰居:“哦山河啊,好長時間沒見了,來,到我家里坐坐。”
楚山河:“不了,我就是問一下,今天你有沒有見我媳婦出門。”
鄰居:“出門我是沒見,不過她倒是領了個孩子進去。”
楚山河:“哎?怪事,可是她為啥不開門呢……”
由于不能睜開眼睛,所以秦淑芬只能藏在家里偷聽外面的動靜,聽到丈夫突然提高了聲音,她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為什么領個孩子回家竟會引起他這么大反應?
“你聽到什么了,阿姨。”
屋內,應該是李良察覺到了秦淑芬的臉色不對,所以才有此一問,秦淑芬遲疑的喃喃著:“我聽到了我丈夫的聲音,但我看不到他。”
“那玩意兒可不是你丈夫。”李良沉聲道。
秦淑芬不解:“我還是不明白,為什么不能讓我睜開眼睛去看看?”
她隨李良入夢的只是三魂七魄中的一魂而已,再加她的這道陰魂不夠強韌,當然沒法像李良這樣萬邪不侵,對此,李良也知曉她的迷茫:“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有時候真相往往比現實更恐怖,所以世俗中的許多人都選擇閉眼睛,對自身以外的苦楚和煩惱視而不見。”
說到這里李良長嘆一聲:“在云天的內心世界里面,為什么你非得閉著眼睛,我想我知道原因了……”
不等李良說完。
門外的動靜突發劇變。
鄰居:“會不會是煤氣中毒了?完犢子,再要是中毒那會出人命的!”
楚山河:“對啊!”
楚山河:“咱快想辦法把門打開!!”
這一回外面的敲門聲極為粗暴,幾乎是連砸帶踹的那樣,不敢想象等他沖進來以后會發生什么,那動靜聽得秦淑芬渾身發毛,給人的感覺簡直像個殺人狂在撞門。
門外的兩人,一個是秦淑芬的丈夫,另一個是她鄰居老唐,兩人本該是她記憶中最熟悉的人,但在這個時候,她耳朵聽到的是丈夫想要沖進來救她,李良卻告訴她外面的兩個人是怪物,兩種不同的抉擇擺在面前,到底她該相信誰?
或者說,睜開眼睛親自看一看,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時李良聲音突然嚴肅起來。
李良:“來了!”
門外的兩個人輪換著撞門,金屬制的防盜門幾近被二人撞得變形,隨著一腳踹飛木門的巨響,秦淑芬頓時感受到一陣熱風迎面吹來。
李良:“寸勁崩手,掌心雷!”
楚山河:“哎?淑芬你咋在這兒站著,你沒事嗎?”
怦然巨響聲中,在楚山河說話的同時李良飛退了回來,腳步聲稍顯凌亂,只聽李良低喝道:“不好!它有神圣領域,跑!!”
楚山河:“剛才為啥不開門呢,我還以為你在家里出了什么事,這下可好,把門弄壞了,又得花不少錢。”
丈夫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做事干脆,偶爾犯傻時總顯得有點憨,遇到困難了卻比秦淑芬還要樂觀一些,比如現在,對方簡直就和她記憶中一樣,雖然心疼撞壞了門要花錢,不過他并沒有過度責怪秦淑芬害他擔心,反倒是見到秦淑芬完好而松了口氣,就像以前那樣,碎碎念叨著花錢的事。
秦淑芬不知怎么的就有點失控了:“山…山河……”
她有太多的話想要向丈夫傾訴,傾訴丈夫不在家時她遇到的挫折和壓力,然而這個時候李良卻對她喊道:“它的觸須纏向你脖子了,后仰!快躲開!”
普通人的反應終究是跟不,即使反應過來了身體也不聽使喚,茫然間,秦淑芬只覺得一只手按到了她右肩,而她右腿膝蓋內側也被頂了一下,隨著身體向下一沉,她頓時感到身體飛了起來,輪了個半圈被人甩到了一旁。
代替她承受痛苦的是李良,由于她閉著眼睛,她看不到這聲巨響源自哪里,第一聲巨響落下之后,緊接著的便是一聲又一聲巨響,聽去仿佛是有人在抓著什么東西到處亂砸。
秦淑芬當即想象出了李良被抓著腿砸向墻壁的畫面。
一下接一下,砸得渾身是血。
她渾身都在發冷。
楚山河:“哎臥槽,咱家里進來了只老鼠,怪不得你剛嚇得不敢開門,淑芬別怕,你好好在那待著,看我幫你把老鼠趕出去。”
楚山河:“喲呵?這老鼠勁兒挺大啊。”
楚山河:“這都不死?”
楚山河:“……啊!!”
楚山河:“它竟然敢咬我!”
正處于驚恐之際的秦淑芬忽然被人抓住了胳膊,嚇得她失聲叫了出來,不過很快她就察覺到抓住她胳膊的這只手應該是李良。
在這黑暗中,這只手牽著她,跌跌撞撞向遠處逃去,期間她聽到了前面發出好幾聲輕咳,因為看不見東西,秦淑芬更害怕,既怕奔跑途中腳下被什么東西絆倒,又怕撞到墻,更怕……牽著她的可能不是李良。
秦淑芬:“李良?”
秦淑芬:“是李良嗎?”
牽著她的人越是不說話,她心里越是害怕,終于,隨著身后一道木門緊閉的聲音響起,身后的追逐聲戛然而止,前面的人也停止了奔跑,直接嘭的一聲倒在了地,發出一聲聲虛弱的輕咳。
李良:“大意了……”
聲音聽去有氣無力,仿佛隨時都會斷氣一樣:“云天的內心不接納任何人…這片世界不能施展神通…我被壓制到只能徒手作戰……”
秦淑芬:“李良你咋了?”
她趕緊蹲下來摸黑尋找李良,摸索了片刻,終于摸到了李良的身體,她還從李良身摸到了許多黏糊糊的液體,濕潤的液體散發著些許溫度。
“別動,斷了。”李良低聲道。
斷了?什么斷了?秦淑芬不敢想,她觸電般收回了手,不敢再碰李良,轉而抱著膝蓋所在墻根下瑟瑟發抖:“我簡直受夠了……”
可能是沒想到楚云天的內心世界會這么危險,就連一只普通的怪物都有神圣領域,在這里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沒有,李良失敗了,連帶著秦淑芬也冒出了放棄的念頭,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已被黑暗折磨到了極限,甚至開始后悔跟李良來到這里。
李良:“云天呢,咳……他可能在你眼中很淘氣,不懂事,老愛給你惹麻煩。”
李良:“但你不知道的是,他一直很害怕。”
李良:“不敢與人過度親近但又怕被冷落,想要出去玩又怕遭遇各種意外慘死,這是自閉癥和被迫害妄想癥的綜合表現,同時在他心中具象了出來。”
李良:“如果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哪怕他心理扭曲了也成不了大事,可是云天不一樣,他能把心中的世界投影出來,讓內心的恐怖入侵現實。”
李良:“不可侵犯的神圣領域,這是他想要保護自己而在心中豎起的高墻。”
李良:“以我目前的境界暫時還沒法突破他的心之壁,唯一有希望讓他敞開心扉的只有你了,就像我們進來時那樣,他對你仍然留有希望。”
李良:“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李良:“呼……”
話音落下李良就再也沒有了動靜,秦淑芬揉了揉眼眶的淚花,試著叫了李良一聲,可惜沒有回應,想到某種可能,于是她壓著心底的恐懼,朝著印象中李良趴的位置摸索了過去。
摸到的是一具冰冷的尸體。
肢體僵硬,皮膚沾滿了血水一樣濕滑的液體,滴答,滴答,那一滴滴墜落的水流聲猶如在秦淑芬腦海中當頭一棒,她根本不敢相信一個大活人就這么死了,可是擺在面前的事實又不容得她不相信。
李良真的死了。
“啊!!!”
恐懼,憤怒,委屈,痛苦,各種負面情緒在這一刻徹底爆發了出來,秦淑芬癱坐在了地,抱著頭放聲尖叫,死死閉著眼睛,再也沒有了睜開的勇氣。
如果真相足夠的可怕。
不如就這樣閉著眼睛好了。